《职场卷王与咸鱼贵妇的灵魂乱炖》暮雨薇凉

6、家庭裂缝

　　早晨7:15｜周家别墅餐厅
　　陈启明放下报纸，第三次看向餐桌对面的女人。
　　周雅琴——或者说，占据着周雅琴身体的那个人——正在用手机回复消息，手指飞快地敲击屏幕，眉头微皱，那是专注思考时的表情。这不是他妻子惯有的神情。他认识的那个周雅琴，早餐时会安静地看杂志或插花画册，偶尔询问他一天安排，声音轻柔得像怕惊扰什么。
　　而现在，这个女人一边喝咖啡一边发语音：“李总，昨晚发您的合作方案看了吗？我们这边建议先做三个月的试点，数据跑通再全面铺开。”语气干练，语速偏快，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笃定。
　　陈启明清了清嗓子。
　　林薇薇抬起头：“怎么了？”
　　“没什么。”陈启明端起茶杯，“只是在想，你最近好像很忙。”
　　“确实有点。”林薇薇放下手机，“‘赋闲社’的筹备，家长委员会的事情，还有下周的慈善拍卖……时间不太够用。”
　　“王姨说，你昨晚两点才睡。”
　　“有个方案要赶。”林薇薇轻描淡写。实际上，她是在研究基金会的投资结构，发现几个关联交易存在利益输送嫌疑——但她没打算现在说。
　　陈启明沉默了几秒：“雅琴，我们谈谈。”
　　来了。林薇薇心里一紧，但表情不变：“好。”
　　“你最近……变了很多。”陈启明斟酌着词句，“不是外表，是……整个人。说话方式，做事方法，甚至……”他顿了顿，“连喝咖啡的姿势都变了。你以前用小勺轻轻搅，现在直接一口喝完，像在赶时间。”
　　林薇薇意识到自己暴露了。长期的职场习惯让她养成了效率至上的行为模式，而周雅琴的生活节奏是缓慢的、精致的、充满仪式感的。
　　“可能是最近事多，有点着急。”她试着找补。
　　“不只是着急。”陈启明向前倾身，手肘撑在桌上，“你以前从不插手基金会具体事务，现在主动提出改革方案；你以前对商业一窍不通，现在能做出详细的财务测算；你以前……”他停顿，目光锐利，“你以前不会用‘数据跑通’这种词。”
　　空气凝固了。
　　林薇薇大脑飞速运转。她可以继续装傻，可以找借口，可以撒娇糊弄过去——周雅琴可能会这么做。但她不是周雅琴。
　　“启明，”她放下咖啡杯，直视他的眼睛，“你有没有想过，也许我一直都是这样的，只是以前没机会表现出来？”
　　陈启明愣住了。
　　“我们结婚十八年。”林薇薇继续说，用周雅琴的声音说着林薇薇的话，“十八年里，我的角色是陈太太，是子轩妈妈，是慈善活动上的漂亮摆设。你需要的妻子是什么样的？温顺、得体、不添乱，对吧？所以我演了十八年。”
　　“演？”陈启明的脸色沉下来。
　　“不然呢？”林薇薇站起身，走到窗边。晨光照在她身上，羊绒睡袍泛着柔软的光泽，但她的站姿挺直得像一棵树，“我大学毕业时在杂志社工作，一个月写四篇专栏，读者反馈很好。但结婚后你说‘陈家不需要媳妇抛头露面’，我辞职了。我喜欢画画，想系统学习，你说‘那些虚的没用’，我就只在无聊时随便涂涂。我想参与公司的事，哪怕从基层做起，你说‘家里不缺你那点工资’。”
　　她转身看向他：“启明，你有没有问过我想做什么？或者，你有没有真正认识过你的妻子是谁？”
　　陈启明坐在那里，一动不动。他的表情从惊讶到困惑，最后变成一种复杂的、难以解读的神情。
　　“所以现在，”他缓缓开口，“你是在告诉我，你演累了？”
　　“我是告诉你，我不想再演了。”林薇薇走回桌边，双手撑在桌面上，这是一个带有压迫感的姿势，但她的声音依然保持周雅琴式的柔和，“我还是我，还是你的妻子，还是子轩的妈妈。但我也是周雅琴，一个活生生的人，有脑子，有能力，有自己想做的事。”
　　她盯着他的眼睛：“你可以接受吗？还是说，你只需要一个听话的摆设？”
　　餐厅里安静得能听见钟摆的嘀嗒声。
　　王姨端着果盘走到门口，感觉到气氛不对，又悄悄退了出去。
　　许久，陈启明开口，声音有些干涩：“我不是那个意思。”
　　“那是什么意思？”林薇薇不打算放过他。既然已经捅破这层纸，不如彻底说清楚。
　　陈启明站起身，走到酒柜边，倒了杯水——他的手在轻微颤抖。“我只是……不习惯。”他背对着她说，“十八年，我以为我了解你。但现在我发现，我好像根本不认识你。”
　　“那你现在有机会重新认识了。”林薇薇说。
　　陈启明转过身：“那个‘赋闲社’，你真的要做？”
　　“要做。”
　　“需要多少钱？”
　　“前期投入不大，我自己有些私房钱，不够的话……”
　　“我给你五百万。”陈启明打断她，“算天使投资。但我要看完整的商业计划书，要参加董事会，要定期看财务报表。不是以丈夫的身份，是以投资人的身份。”
　　林薇薇惊讶了。她预想过各种反应：反对、嘲讽、冷战，唯独没想到是这种——直接的、商业化的支持。
　　“为什么？”她问。
　　陈启明喝了口水：“两个原因。第一，你说的对，我可能从来不了解你。现在我想了解一下。第二……”他停顿，“你昨天在基金会会议上说的那些，我后来找人问了，分析得很专业。如果你真有这个能力，我不该拦着。”
　　他放下杯子，走到她面前。两人距离很近，林薇薇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剃须水味道。
　　“但我有个条件。”陈启明说，“在家里，你还是我妻子。我不要求你变回以前的样子，但至少……不要用跟投资人说话的语气跟我说话。”
　　林薇薇笑了——不是周雅琴那种温婉的笑，而是林薇薇式的、嘴角微扬的笑。“那我用什么语气？用跟合作伙伴说话的语气？”
　　陈启明也笑了，有点无奈：“随便吧。只要别太生硬。”
　　他拿起西装外套：“我上午有个会，先走了。晚上……回来吃饭吗？”
　　这个问题很平常，但在此刻的语境下，有了不同的意味。他在试探，在邀请，在尝试建立新的相处模式。
　　林薇薇想了想：“今天不行，晚上要开家长会的线上筹备会。明天吧。”
　　“好。”陈启明走到门口，又回头，“对了，子轩班主任早上来电话，说他最近作业完成得很好，上课也认真了。你用了什么方法？”
　　“我跟他签了个对赌协议。”林薇薇说，“下次考试每进步一名，我赞助他篮球装备升级预算五百块。退步一名，扣五百。”
　　陈启明愣住，随即大笑——是真的笑，不是社交场合那种礼节性的笑。“你居然用对赌协议管儿子？”
　　“有效就行。”林薇薇耸肩，“商业逻辑，普适性强。”
　　陈启明笑着摇头，离开了。
　　林薇薇站在原地，长长舒了口气。
　　第一关，过了。
　　但她也知道，这只是开始。陈启明表面上接受了，心里的疑虑不会完全消失。而且，她刚才那番话，等于彻底颠覆了十八年的夫妻相处模式。接下来的磨合，不会轻松。
　　手机震动。李太太发来消息：“雅琴，王夫人昨晚给我打电话，说很欣赏你的能力，想让你进基金会执委会。但李主任那边有点意见，他觉得你资历太浅。你怎么想？”
　　林薇薇回复：“执委会的事不急。先把线上拍卖项目做好，用结果说话。”
　　她收起手机，看向窗外。花园里，园丁正在修剪玫瑰，动作缓慢而精确。
　　她想，真正的周雅琴，如果听到丈夫愿意投资她的事业，会是什么心情？
　　会高兴吗？还是觉得悲哀——因为需要证明自己“有用”，才能获得尊重？
　　她不知道。
　　但她确定一点：无论换不换得回去，她都不会再让这个身体的主人，继续当“漂亮的摆设”。

　　早晨8:00｜林薇薇的出租屋
　　周雅琴是被手机铃声吵醒的。
　　不是闹钟，也不是工作电话，而是一个标注为“妈”的来电。她迷迷糊糊接起来，还没开口，那边就传来一个焦急的女声：
　　“薇薇啊，你昨晚怎么不接电话？妈担心死了！”
　　周雅琴瞬间清醒。她坐起身，清了清嗓子：“妈，我昨晚睡得早，手机静音了。”
　　“静音？你以前从来不静音的！”林母的声音带着哭腔，“你是不是出什么事了？还是工作太累又病倒了？妈跟你说过多少次，身体要紧，别那么拼……”
　　“妈，我没事。”周雅琴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柔和，“就是有点累，想好好睡一觉。”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薇薇，你声音怎么怪怪的？是不是感冒了？”
　　“可能有点吧。”周雅琴顺着说。
　　“你看你看，我就知道！”林母的语调又急起来，“一个人在北京，生病了都没人照顾！妈跟你说，上次张阿姨介绍的男孩，你真的可以考虑一下。人家是公务员，工作稳定，人也老实……”
　　来了。催婚。周雅琴想起林薇薇笔记本里那句话：“妈打电话问有没有男朋友。我说在忙，挂了。她发来语音，哭了。”
　　她能想象那个场景：一个在南方小城的母亲，担心着独自在大城市打拼的女儿，用催婚这种方式表达爱和焦虑。
　　“妈，我现在真的没时间考虑这些。”周雅琴用她最擅长的安抚语气，“工作正在关键期，等这个项目做完，我再好好考虑，好吗？”
　　“又是等！你都等了多少年了！”林母的声音真的带上了哭腔，“薇薇，妈不是逼你，妈是担心你。你说你一个人，万一有什么事，连个照应的人都没有。妈这心里，天天悬着……”
　　周雅琴心里一软。她自己的母亲在她结婚后就去了加拿大，母女一年见一次，平时靠视频联系，关系礼貌但疏远。她很久没听过这样直接、这样充满担忧的母爱了。
　　“妈，”她轻声说，“您别担心。我……我不是一个人。”
　　电话那头愣住了：“什么？”
　　周雅琴意识到说漏嘴了。昨晚她以林薇薇的身份和沈逸互动，今早又刚经历过陈启明的试探，脑子有点乱。但话已出口，她只能继续：“我是说……我有男朋友了。”
　　死寂。
　　然后林母的声音颤抖着响起：“真……真的？什么时候的事？怎么不告诉妈？他是做什么的？多大年纪？对你怎么样？”
　　一连串问题砸过来。周雅琴扶着额头，快速思考：不能说是沈逸，太具体容易穿帮；也不能完全瞎编，万一林母要照片或视频就麻烦了。
　　“刚确定关系不久，所以还没跟您说。”她选择含糊其辞，“他人很好，对我也很好。等关系稳定些，我带他回去见您。”
　　“干什么的呀？”林母追问。
　　“也是互联网行业的，做技术。”周雅琴想起沈逸的背景，“比我大几岁，很稳重。”
　　“好好好！”林母的声音瞬间明亮起来，“我就说我女儿这么优秀，怎么会没人要！那你好好处，别像以前那样只顾工作冷落人家。对了，什么时候带回来？国庆节行不行？妈给他做好吃的！”
　　周雅琴苦笑：“妈，太快了。我们再相处一段时间。”
　　“好好好，妈不催。”林母高兴得语无伦次，“那你注意身体啊，别太累。对了，钱够不够花？妈给你转点？”
　　“不用不用，我够用。”
　　又聊了十分钟，周雅琴才哄着母亲挂了电话。
　　她放下手机，瘫在床上，盯着天花板上那些褪色的夜光星星。胸口堵得慌。
　　她撒了一个谎。一个为了让母亲安心而撒的谎。但后果呢？如果林母真的期待见到“男朋友”，如果林薇薇换回来后根本不知道这回事，怎么办？
　　手机又震了。这次是林母发来的微信转账，5000元，备注：“给我女儿买点好吃的，别舍不得花钱。”
　　周雅琴看着那个转账，眼睛突然湿了。
　　她自己的母亲，每次联系都是问“最近买了什么新珠宝”“和启明关系怎么样”“子轩成绩如何”，然后发来各种保健品链接，让她买给陈启明父母。转账？只有生日时才会转一笔，数字很大，但冷冰冰的。
　　而这位素未谋面的林母，因为女儿一句“有男朋友了”，就高兴得转了5000块钱让她“买好吃的”。
　　她点了“退还”，然后打字：“妈，我真不缺钱。您自己留着，买点喜欢的。”
　　林母秒回：“妈有退休金，够花。你在北京开销大，别退。”
　　周雅琴想了想，收下了。然后她打开购物软件，下单了几件东西：一套高档保暖内衣（根据林母朋友圈照片估的尺码）、一盒燕窝、一台膝盖按摩仪（林母说过膝盖不好）。地址填了林母在湖南老家的地址。
　　下单后，她给林母发消息：“给您买了点东西，注意查收。”
　　林母回了一连串语音，每条都是十几秒，语气又高兴又埋怨她乱花钱。
　　周雅琴一条条听着，笑了，又哭了。
　　她不知道真正的林薇薇听到这些会怎么想。会责怪她多事吗？会反感她介入母女关系吗？
　　但她控制不住。这个母亲的爱太真实，太滚烫，让她想起自己年轻时也曾渴望过的那种——不评判、不比较、只是单纯担心的母爱。
　　手机又震了。这次是工作消息，小苏发来的：“薇薇姐，设计团队已经把故事脚本初稿做好了，您什么时候方便看？”
　　周雅琴擦擦眼睛，回复：“现在发我，我马上看。”
　　她起身，拉开窗帘。晨光刺眼。
　　今天还有一堆工作：修改推广方案、准备产品评审会、处理团队事务、应付张总可能的刁难……
　　但此刻，她心里多了一件事：要替林薇薇，照顾好这个母亲。
　　哪怕只是暂时的。

　　上午10:30｜周家别墅书房
　　林薇薇正在和“赋闲社”的潜在合伙人开视频会议。
　　屏幕上是四张面孔：钱太太（银行家夫人）、孙太太（珠宝商）、赵太太（证监会处长夫人），还有一位新加入的吴太太（某跨国律所合伙人的妻子，法律背景）。
　　“……所以我们的股权结构初步设计是这样的。”林薇薇展示着股权分配方案，“我作为创始人和CEO占40%，钱太太、孙太太、赵太太各占15%，预留15%作为员工期权池和后续融资空间。吴太太如果加入，可以从期权池中分配一部分，或者我们调整比例。”
　　钱太太点头：“比例合理。但我建议把期权池扩大到20%，吸引人才需要足够的筹码。”
　　“同意。”孙太太说，“另外，我想问办公场地的事。我们是在家办公，还是租个地方？”
　　“前期在家办公，节省成本。”林薇薇说，“但我已经看好了一个共享办公空间，在外滩附近，月租三万，环境很好。等团队组建起来就搬过去。”
　　吴太太开口，声音沉稳：“法律文件我来看。另外我建议，我们尽快注册公司，开立对公账户。资金往来必须规范，尤其是我们这个圈子，更要注意合规。”
　　“已经在办了。”林薇薇说，“营业执照下周能下来。对了，关于我们的第一场活动……”
　　她话没说完，书房门被敲响了。
　　“进来。”
　　王姨端着一盘水果进来，脸色有点为难：“太太，子轩班主任李老师来了，在客厅等您。”
　　林薇薇愣住：“现在？不是约的下周家长会吗？”
　　“她说有急事。”
　　林薇薇对屏幕说：“各位，抱歉，我有点急事处理。我们下午继续？”
　　“去吧去吧，孩子的事要紧。”钱太太说。
　　会议结束。林薇薇整理了一下衣服，走向客厅。
　　李老师坐在沙发上，看见她进来，立刻站起身：“陈太太，不好意思突然打扰。”
　　“李老师请坐。”林薇薇在她对面坐下，“是子轩有什么事吗？”
　　李老师犹豫了一下：“其实……是好事。子轩最近变化很大，作业按时交，上课认真听讲，甚至主动举手回答问题。各科老师都注意到了。所以我想来问问，您用了什么方法？如果有好的经验，可以分享给其他家长。”
　　林薇薇松了口气。原来不是坏事。
　　“其实没什么特别的。”她说，“就是跟他好好谈了谈，了解他的想法，然后一起制定了个小计划。”
　　“就这样？”李老师不太相信。
　　“就这样。”林薇薇微笑。实际上，她跟陈子轩的“谈话”是这样的：
　　三天前，她把儿子叫到书房，打开一份PPT。第一页标题：“陈子轩同学学业提升合作方案”。
　　陈子轩当时就傻了。
　　“子轩，咱们打开天窗说亮话。”林薇薇用的是谈商业合作的语气，“你现在这个成绩，考不上好大学，未来选择有限。我知道你觉得学习没意思，但人生有些阶段就是得做没意思但必要的事。”
　　她翻到第二页，是陈子轩过去三年的成绩曲线图，旁边标注了每学期的关键事件。
　　“我分析了你的数据。发现两个规律：第一，每次篮球比赛前，你成绩会短期上升——因为怕打不了比赛；第二，每次跟你爸吵架后，成绩会下滑——因为情绪影响。”
　　陈子轩瞪大眼睛：“你……你分析我？”
　　“当然。”林薇薇面不改色，“知己知彼，百战不殆。现在，我有个提案。”
　　她翻到第三页：“合作目标：半年内，你的年级排名提升50名。我的投入：每提升一名，给你500元篮球装备预算，上不封顶。另外，如果你连续三个月保持进步，我赞助你们篮球队去上海参加邀请赛。”
　　陈子轩心跳加速了：“真的？”
　　“真的。但如果你退步，”林薇薇翻到第四页，“每退步一名，扣500预算。连续退步三个月，取消所有赞助，并且我会建议学校暂停你的篮球队资格——数据分析显示，你对篮球的重视程度远高于学业，所以这是有效的约束手段。”
　　她最后说：“这不是命令，是商业提案。你可以接受，也可以拒绝。但如果你拒绝，我不会再管你学习的事，后果自负。给你一天时间考虑。”
　　陈子轩考虑了不到一小时就答应了。
　　因为他发现，这个“妈妈”跟以前不一样。以前的妈妈会温柔地说“要好好学习哦”，然后没了下文。现在的妈妈像谈判对手，严肃、直接、条件清晰，反而让他觉得……被当大人对待了。
　　这些细节林薇薇当然不会告诉李老师。她只是说：“我尊重他，他也愿意配合。”
　　李老师感慨：“很多家长来咨询，都说孩子叛逆、不听话。其实有时候，是我们没找到对的沟通方式。”她站起身，“那我不多打扰了。对了陈太太，家长开放日的发言，我们很期待。”
　　“我会好好准备。”
　　送走李老师，林薇薇回到书房。她没急着继续工作，而是打开了一个新文档。
　　标题：“给陈子轩的教育方案（长期）”。
　　她开始写：
　　第一阶段（本学期）：
　　建立学习习惯（进行中）
　　发现兴趣方向（需观察）
　　第二阶段（寒假）：
　　职业体验（可安排公司参观、与不同行业人士交流）
　　软技能培养（演讲、团队合作等）
　　第三阶段（下学期）：
　　学业目标细化（根据兴趣方向确定选课）
　　社会实践（慈善项目或创业体验）
　　她写得很快，因为这本质就是一个项目管理方案：目标拆解、资源分配、时间规划、风险控制。
　　写完后，她发给陈子轩，附言：“看看，有意见提。”
　　几分钟后，陈子轩回复：“妈，你真的是我妈吗？”
　　林薇薇心里一跳，但回复：“如假包换。有问题？”
　　“没……就是觉得你最近像换了个人。”陈子轩又发来一条，“不过……挺好的。比以前的你好。”
　　林薇薇看着这句话，久久没动。
　　然后她回复：“那就好好配合。周末带你去试新出的限量版球鞋。”
　　“真的？！！谢谢妈！！！”
　　林薇薇放下手机，走到窗前。
　　花园里，玫瑰开得正好。阳光洒在花瓣上，露珠闪闪发光。
　　她想，如果真正的周雅琴看到儿子这么说，会开心吗？还是会伤心——因为儿子觉得“以前的妈妈”不够好？
　　她不知道。
　　但有一点她确定：无论是作为林薇薇还是作为周雅琴，她都会用自己认为对的方式，对待身边的人。
　　哪怕这种方式，和原来那个人完全不同。

　　下午4:00｜两个女人的反思
　　林薇薇坐在“赋闲社”的临时办公室里——其实就是周家别墅的一个闲置房间，她简单布置了一下，放了张大桌子、几把椅子、一个白板。
　　白板上写着项目进度：
　　公司注册：进行中（预计5工作日）
　　平台开发：已签合同（MVP版本30天）
　　首批会员招募：已确定50人
　　首场线下活动：策划中（主题：闲置珠宝展）
　　她看着这些进度，突然有点恍惚。
　　一周前，她还在为互联网产品的KPI拼命；现在，她在策划一个奢侈品社交平台。两个世界，两种逻辑，但她居然都能上手。
　　手机震动。是陈启明发来的消息：“晚上真不回来吃饭？”
　　她回复：“要开家长会的会。你自己吃吧。”
　　陈启明回：“好。对了，五百万今天转到你个人账户了。商业计划书记得发我。”
　　“明白。”
　　她放下手机，看向窗外。夕阳开始西斜。
　　她想念她的出租屋吗？有一点。想念那种纯粹的、只需要对工作负责的状态。但她也不讨厌现在的生活——有挑战，有资源，有可以做成事的空间。
　　只是偶尔，在深夜，她会想起自己那具身体。那个叫林薇薇的女人，现在在用她的身体，过着她的生活。她做得好吗？她会搞砸吗？
　　同样的问题，此刻也在周雅琴心里回荡。
　　周雅琴坐在办公室里，面前是团队刚刚提交的推广方案终稿。四组故事，八张海报，十二个短视频脚本。情感饱满，细节真实，连她这个外行看了都觉得打动人。
　　小苏兴奋地说：“薇薇姐，这是我们做过最棒的作品！刚才市场部的人看了，都说眼前一亮！”
　　“大家辛苦了。”周雅琴说，“今晚我请大家吃饭。”
　　团队欢呼。
　　她起身走到窗边。北京的晚高峰即将开始，楼下街道已经车流如织。
　　她想念她的别墅吗？很想。想念那张柔软的大床，想念花园里的宁静，想念不用为生计发愁的从容。但她也不讨厌现在的生活——有团队，有目标，有被需要的感觉。
　　只是偶尔，在深夜，她会想起自己那具身体。那个叫周雅琴的女人，现在在用她的身体，过着她的生活。她做得好吗？她会暴露吗？
　　两个女人，在两个城市，同时叹了口气。
　　然后，她们又同时挺直脊背。
　　无论换不换得回去，生活都要继续。
　　无论对方是谁，自己都要活好。
　　这是她们的默契。
　　也是她们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