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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 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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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行!”
吼声来自偏堂屏风后。
李二也被那声势吓得缩了脖子,师父动气,这可少见得很呐。
两人四目相对,正犹豫着要不要结伴去瞧瞧,就听屏风后又一道声音传来。
“哎哟喂,我说罗大夫啊,人家男未婚女未嫁,哪有你我长辈说话的份,更何况,人都早睡一张床了。”
李二睁圆了眼看向路安,后者面不改色地继续听着。
“你少给我放屁!什么叫睡一张床,你亲眼看到了?”
“可不是我亲眼所见么,那男的光着大半个身子,还能有假?!”
“我见过光着身子的也不少,照你这么说,我是不是也和他们不清不楚啊?”
“那能一样吗,你一个治病救人的大夫,她一没出阁的黄花大闺女。她自己做出来的腌臜事,你还着急上火地替她说上话了,要我说啊,你也学我看开点得了,就老路闺女那式样的,能有人要都算她命好的了。”
“刘富也算命好的了,还不是娶了你。废话少说,你这腿轻则七八日,重则十天半月是好不全的,回家卧床养病去吧。”
路安心里不住地感慨,罗大夫你简直是吾辈嘴替啊。
“哪有那么严重,都不痛不痒的……”怕掏冤枉钱,刘婶不满地嘟囔。
“没病你来找我乱嚼什么舌根?诊金二两,柜台结账。”罗半仙没好气道。
“二两?!你抢钱啊!”刘婶一听立马变脸,“我上回抓了七天的药都花费不到一两,这回什么药都没开,凭什么收我二两!”
“我这儿就这么个规矩,你要实在听不懂医嘱,我徒弟也略懂一些拳脚。二狗子!”罗半仙彻底没了耐心,抬头冲屏风外喊。
李二听到师父在外人面前喊他乳名,面红羞涩地朝路安尴尬一笑后,忙不迭地放下手里的东西,抬起柜板,“欸”了一声,卷袖迎了过去。
刘婶瞪着师徒二人,又都是男子,自己一人撒泼打滚也占不到什么便宜,便只好从衣兜里掏出二两纹银,再三确认数额后砸在桌上,“都在这儿了!”
绕开屏风正要走,身后又想起罗半仙的声音,“说了柜台结账。”
刘婶只得憋气折返,将原先撂在桌上的银两抓回自己手中,随李二到柜台结账。
路安想着要不避避?但转念一想,自己又没做错何必心虚,索性迎头望去。
刘婶甫一见她,立马像抓到救命稻草,本能的想上前扯她胳膊,但碍于被扇巴掌的后怕,犯怵地隔着段距离,回头冲罗半仙喊道:“人来了,不信你问她,家里藏了个野……男人没有?”
路安不答反笑:“刘婶来看病啊,是脸疼还是腿疼啊,病因和罗大夫一五一十地说了吗?”同时不忘朝医馆外张望了眼,“刘叔呢,怎没陪你一起来?”
被踩到痛处,刘婶瞬间哑巴了,还是李二替她解了围,“行了,快签字走吧,还嫌不够丢人的。”
刘婶这才不情不愿地接过李二递来的毛笔,在纸上随意地划拉两下,丢下笔冲路安忿忿道:“都赖你干的好事!”
路安笑着转了转手腕,“知道为你好就行,不用谢。”
刘婶看她那样,生怕她再动手,捂着脸仓促离开了。
路安见她出了医馆还三步一回头地瞪自己,十分不服气的样子,随即喊道:“刘婶,你养病要紧,到时摆喜酒就不扰你了。”
她原本也没打算大操大办,就跟办路爹丧事一样,请村长和地保以及罗大夫师徒二人来做个简单的见证就行。
话刚撂完,人就被罗半仙请去屏风后谈话了。
“安安啊,”罗半仙随路爹的口吻喊她,“我也是看着你长大的,婚姻大事可不是过家家酒,不可视作儿戏,你可得想清楚了。”
路安点点头。反正都是假的,祝予也是同意了的,只要能堵上刘婶那张破嘴,怎么着都行。
她也是真没招了,谁叫事儿赶事儿,全凑一堆了呢。
罗大夫默了一阵,“可你与那位公子相识不过半日,怎就到谈婚论嫁的地步了呢?莫非是那歹人胁迫于你?!”
路安:……话说反了吧,要说胁迫,她胁迫人家的可能性反而比较大。
相较刘婶急于将她推进火坑换取利益的歹毒,罗大夫的担忧才是作为看着自己长大的长辈该有的反应吧。
“他并未胁迫,是我自愿的,我孤身一人在世上无依无靠的,找个人安心过日子也好。”
“话虽如此,可他的身世来历你探听清楚没有?”
“问了,说是从淮州那边逃难过来的,家里做丝绸生意。”
罗半仙听完,又捋了捋不存在的胡须,“一面之词不可尽信,你得空去衙门问问。”
“我也正有此意。”
罗半仙的嘴几张几闭,路安看他似是还有话要说。
“罗大夫有话不妨直言。”
“我想了许久,还是觉得不吐不快,那位公子似乎……并非常人。”
路安压制住心中翻涌的情绪,面带困惑:“为何这样说?”
“我先前为他诊脉之时,发现他身上似乎有股护体之力在拒绝我的靠近。”
路安如被点醒,恍然大悟道:“我也想起来了,我去倒他吐的血时,那血一沾草,草立马枯死了。我问起,他说是因为他体内有续命灵草的缘故。”
罗半仙蹙眉思索,“确有这个可能,你倾倒之时可有见到障目的浊气?”
路安回想了下,“未曾。”
“如此看来,那公子说的倒也是实话。只是……”
见他还有顾虑,路安道:“罗大夫尽直说了吧。”
罗大夫难为地看了她一眼,面色发红,清了清嗓:“身子孱弱之人,床笫之事……多半不举。这世上罕有尽善尽美之事,你多多……权衡。”
路安哑然,原来他担心的竟是这个?反正都是假夫妻,什么举不举的,也不重要。
但表面功夫还是要做的,只见她艰难地低下头,声若蚊吟:“不举我也认了,谁让我钟情于他呢。”
想到那公子非比寻常的相貌,罗半仙也能理解,安慰地拍了拍她手背,叹气道:“有得便有失啊。”
从医馆出来时,已是下午,路安摸着腰带里别着的几块碎银,本想去裁缝铺给祝予做套新衣,怕不合身到时退不了麻烦,便转道回了家。
刚到院门口,就听有‘咯咯咯’的人声,似乎是在……喂鸡?
路安心生纳闷,推门而入。将骡子拴好,走进草棚,就见身形高大的一人半躬着腰,朝鸡栏喂草。那草青嫩,还很新鲜,是刚割的。
“祝予?”路安不确定地喊了一声。
那人退后转过身来,路安心下一窒。
果然,他的脸,无论看多少次还是会觉得如遇天神。
祝予站直正对着她,她才注意到阿爹那身衣服穿在他身上有多么的滑稽,衣袖和裤腿都短一大截。
路安憋笑间,见有根青草挂在他发侧,遂上前一步,踮脚帮他把那根青草摘了下来,同时问道:“怎么在喂鸡,你原先的衣服呢?”
“下山时见草新鲜便顺道带回来了,衣服我洗了,晾在那里。”
路安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院中长绳上洗干净挂着的不止他的衣物,还有他躺过的被褥床单,嗯?
那是……她昨日换下还没来得及洗的衣服!
路安瞬间脸色爆红,“你、你洗我的干什么!”说着,跑去洗净手,上前摸了摸悬挂的衣物,已经干透了,便将自己的取下,胡乱抱作一团。
祝予不紧不慢地跟在她身后,有些不明所以,“衣服脏了自然要洗,莫非你嫌我洗得不干净?放心,我在水里反复揉搓过好几遍,很干净的。”
路安的脸被他的话越说越红,烫得能滴下铁汁,“以后你洗自己的就好。”
衣服白得反光,皂角的清香扑鼻而来,她又不是闻不到,压根就不是干不干净的事。
“为何?我们不是夫妻吗?怎么衣服还要分开来洗?”
路安这才想起,自己还欠他一个解释。
“我们进屋聊聊?”
二人关上屋门,坐在堂屋方桌前,路安紧抱着干燥的衣物,企图从中得到些安全感,以此开启一些不那么安全的话题。
“我们可以成婚,但前提是做假夫妻。”
“为什么?”
还能为什么,当然是不祈有人爱,但求无人害。她一个说嘎就嘎的炮灰,可不得活得小心点。
“你就当我自私吧,在还没到心动之人前不想将就。你若不愿,那便算了。”
说到将就二字时,路安多少有些心虚,毕竟有如此权威的一张脸摆在眼前。
“我愿意。”祝予答得干脆,几乎是踩着路安的话尾。
路安呆住,心跳漏了一拍,倒不是动了情,而是那样一个绝世帅哥在你面前挚诚地说他愿意,脑子是无法转动的。
“那什么……”回过神来的路安慌张地垂下眼,“无论哪方,若是有朝一日遇到了喜欢的人,这份婚约自动解除。”虽然她不大可能就是了。
“还有吗?”
“什么?”路安一时没听清,闻言抬眸。
“还有什么需要我做到的?”祝予静静望她。
他是说遵守吧?
“暂时就这吧,往后想到再补。”
“对了,你可还记得自己的生辰八字。”
“记得。”祝予点头。
“那好,你换回原先那套衣服,我们去镇上一趟。”
说罢,祝予却是不动,一双桃花眼无声看她。
路安疑惑,“怎么了?”
“我的衣裤,在你怀里。”
路安大为窘迫,赶忙从中翻找出来递给他,定是慌乱之中被她看岔误收了。
将裤子还给祝予后,路安一脸热气地从屋里退了出来,让出屋来给他更衣。
站在檐下对着墙平复心绪时,路安后知后觉反应过来。
怎么感觉这人蔫坏,看到的第一时间也不提醒,害她抱那么久,还抱那么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