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零之美人小裁缝》程寂

3、第 3 章

　　于春兰一听说她想要接自己厂里的班，眼神一下就变了：“锦华啊，你说得容易，厂里这活你二嫂也早就惦记上了，要是让你接手了，你二哥家那边经济就更困难了。”

　　梅锦华听了心里很不是滋味：“妈，咱家就我一个下乡的，辛辛苦苦在那边挨了这么些年，你一句不提也就算了，你这班咋也轮不到我呢？”

　　于春兰避开她的视线，嗫嚅着说：“你二哥那点工资，你又不是不知道，要是真给你接了班，他们一家人只能靠他一个人过日子。孩子要穿要喝，总不能喝西北风吧？你呢，你早晚也是要嫁人的。找个有工作名额的嫁了，一样能把你留在城里，不是两全其美么。“

　　这话像钝刀子似的往锦华的心里插，她真心替原主觉得可怜，原来她吃的苦、挨的累，在母亲眼里远不如二哥一家人重要。说些嘘寒问暖的话时，就是一副慈爱的模样，真要涉及到利益，就是要求她谦让。

　　就在这时，侧屋的门板嘎吱一声被人推开了，一直偷听动静的二嫂苏晴揣着手帕慢悠悠走出来，嘴角挂着体贴的微笑：“哎呀，妈，我刚才在屋里都听见了。”

　　她拢了拢围巾，做出一副委屈又懂事的模样：“我们家梅松和梅树两个孩子还小，这班要是给了锦华，我们可真是要喝西北风了。”

　　“再说了，”她的目光转向梅锦华，皮笑肉不笑，“小妹你还年轻，长得又水灵，将来嫁个人，有的是宽敞大路可走，跟我们这紧巴巴的情况可不一样啊。”

　　她将手中的衣服摊平，压着情绪问：“二嫂，我就问一句，你说孩子要养、家里要过日子，要接妈的工作，难道我以后就只能指望着成家了？再说了，厂里工作是妈辛苦了几十年的本事换来的，要说该谁接也轮不到一个靠娘家撑着的半路亲吧。”

　　半路亲三字一落，呛得苏晴直接涨红脸。

　　于春兰想开口替苏晴圆，但梅锦华直接就抬手把她的话顶了回去：“妈，您先别说，我今天把话在这摊开了说，我不是不讲理的人，但这班要我让，那咱们就得摆在桌面上说个清楚。”说完，将那件补好的衣服轻轻提起，帮于春兰重新穿好。

　　于春兰和苏晴彻底噎住，苏晴的脸上更是一阵白一阵红。

　　邻居李淑芳刚从街道办缝纫社下班拎着菜回家时，刚好撇到梅锦华在家，不由得脚步一顿，这梅家小女儿这么多年没见居然回城了。李淑芳是这邻里街坊上工作数一数二好的，靠着祖传的做衣服的手艺和后天勤奋好学，在街道办缝纫社做着工，这年头做衣服得花不少钱，用这工作能养活一大家子的吃喝。

　　昏黄的灯泡下，梅锦华正低着头，指尖飞针走线。她膝上摊着一件洗得发白的旧棉袄，肩头处破了个巴掌大的口子，但经过她的手，那块补丁竟被压成了服帖的形状，针脚细密得像机车走出来的一样。而且她竟然可以一边说话一边轻松的将线压好，像个做工多年的老裁缝一样。

　　补丁边缘压了一圈亮线，是从旧衣衣缝里拆出来的深蓝色边布，颜色沉稳不跳，却恰好衬得补丁干净利落，竟比原来还精神。

　　李淑芳愣了愣，随即忍不住走近：“哎哟喂，锦华啊，这手艺是在哪学的啊？我活了大半辈子，我还头一回见人把补丁补得跟百货柜台里卖的新衣裳一样！”她伸手捏了捏补好的那一块，啧啧称奇：“这功夫不是熟手还真难手缝出来，你妈有这么有能干的女儿，还真是有福气了！”

　　于春兰本来愁眉不展，此刻也忍不住骄傲地挺直了脊背，她自己都没料到，能被李淑芳夸，这闺女手艺应该不是一般的出挑。

　　屋里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吸住。

　　连站在一旁的苏晴也愣了下，李淑芳从十来岁就跟着她爸学，干这些活差不多三十来年了，听说平时对待工作极为较真，从来没表扬过谁，这要是真被厂里领导瞧见了，她估计也别想着接班了，厂里怕是要抢着把梅锦华机工组塞，那她不是扫了面子吗。

　　李淑芳却是真心夸：“锦华啊，你这手艺，回城里不愁没活儿干。哪家姑娘出嫁不要做嫁衣？哪家孩子出生不要做小棉袄？你这针脚，拿出去收钱都不亏心！”

　　她越说，梅锦华面上越显得沉静，实则心里安稳了不少，这下就算没接成班也能讨口饭吃，起码也不会被迫回祥和村种地嫁人了。

　　李淑芳前脚一走，屋里便静了下来。

　　苏晴脸上的笑容早收得一干二净，心里小主意使劲翻腾着。她冷哼一声，抬起下巴，不屑得很：“不就是补件衣裳嘛，谁还不会？别会个小伎俩当成多大本事了。”她抱着手臂站在那儿，脸色高傲着，但那眼神一看就在使劲算计。

　　她苏晴家里是没落了，可好歹也是个正经见过世面的。她娘家妈当年在书香门第里给小姐做陪读，会写会画，还能弹两首小曲儿。她从小耳濡目染，虽说这些年日子拮据，琴棋书画也早成了摆设，但那股从骨子里渗出来的优越感，却怎么都压不下去。此刻听李淑芳夸得那么响，她心里憋着不舒服，脸上偏要维持一个面子。

　　李淑芳回去之后越想越心动，没多一会儿又来了一趟梅家。服装招工时候她也去干了几年，见过太多裁缝，像这样针脚细密、压线稳当的是不少、但补丁还能压出造型感的还真不多。而且这姑娘动作利落，脑子活泛，性格又不浮躁，练一练肯定能成才。她越想越觉得可惜，这么一块好苗子，回去再种地？简直浪费。

　　李淑芳清了清嗓子：“锦华啊，你有没有想法到咱们缝纫社来试试？”

　　苏晴听见后愣住，脸色一下就绿了。

　　梅锦华停下动作，抬头：“啊？”

　　李淑芳放下菜篮，语气认真了几分：“我们街道办缝纫社近来正好有个病退名额，急着找人顶上，这不前正愁着没人手呢。”她顿了下，又补一句：“你这手艺，要是借调过去一个月都还合适，沈工能向上边去给你争取一个正式名额。”

　　于春兰完全没想到李锦华下了乡回来，能学到这么有本事的手艺，怔怔看着李淑芳：“李嫂，你可别拿孩子开玩笑，我们家这孩子从小就笨，她能干啥啊。”

　　“谁跟你开玩笑呢？”李淑芳摆摆手，“锦华这针脚，我是看得懂的，不是我吹，她要去我们车间，顶个大师傅的活都不成问题。”她越说，越觉得自己挖到了宝：“再说，这孩子肯吃苦、脑子灵，一看就是能琢磨活儿的料。我们厂里正缺年轻人。你们家闺女回来了，这机缘都撞我眼前了，我还能不管？”

　　苏晴脸色一阵白一阵青。

　　病退名额？借调？

　　一个月考核即可转正？这不就是比接班还香的机会？

　　她硬挤出一句：“李嫂子，锦华这孩子，她就是会补点衣服，您别抬举太过了。别到时候干不好，给我这张老脸丢尽了。”

　　李淑芳瞥她一眼，仿佛看透了她的心思，笑得意味深长：“春兰啊，你不也是我们服装厂的工人，可你那时候可没锦华这手艺。人家这是实打实的本事，还得是脑子活泛，可不是谁想学就学得来的。”

　　梅锦华却心里一震。她当然知道，这个年代技术工种等于铁饭碗。她没想到自己竟然不用托关系，也不用靠谁的名额，靠自己本事就能立足。

　　她喉咙发紧：“李婶子，厂里的工作真的能让我试吗？”

　　李淑芳豪爽一笑，像是替她做了决定似的：“明儿你随我去一趟街道办，给你们社主任看看手艺。他要点什么你就给他做，做得满意，这事八九不离十。”说着，她拍了拍梅锦华的肩：“锦华啊，你可长点心。像你这样的苗子，可别被浪费了，去试试能咋的，你们家里人多嘴杂，手艺就是硬道理。”

　　于春兰看着闺女那双稳稳的手，眼里终于闪过一抹骄傲又自豪的神情：“锦华，你真想在城里干这行？”

　　梅锦华深吸口气，第一次这么坚定：“妈，我当然想去。”

　　她看着给梅母补好的衣服，又抬头盯着苏晴，一字一句：“看来我这次回城，用不着求谁给我一个名额吗，我靠我自己的本事就能把它挣回来。”

　　李淑芳笑着点头：“好！有志气！明儿个跟我走。”

　　大哥梅锦诚和大嫂林珍珠刚下班走到院口，就听见正屋那头热闹得很。李淑芳站在门口，双手挥得跟赶集似的，一张脸笑得开了花，嘴里一句接一句夸得停不下来。

　　梅锦诚心里一咯噔，两人再往里走两步，一眼看过去，林珍珠当场怔住。那站在人群中间的女孩不就是几年前下乡的小妹吗？正想着，大儿子梅冬就从侧屋里冲出来扑进林珍珠怀里，忙蹲下扶住他，轻声问：“这是咋回事？咋这么闹腾？”

　　梅冬回头撇一眼，回她："哦，小姑下午从乡下回来了，后来又跟二婶争工作名额的事吵起来了。"

　　“这个苏晴……”她压低声音嘀咕，“在家晃荡了这么多年也没说要上班。小妹刚一回来，她倒急着争了？”

　　苏晴本来心高气傲，像插满毛的公鸡，什么都放不下身段争。可家里不景气，这会锦华回来，她终于是憋不住了，看她这回还能折腾出什么花儿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