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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 3 章 ...

  •   四叔住在城里,到这里要二十多分钟的车程,基本上只有逢年过节的时候才会回来一趟,可这次赶过来不仅没碰上特殊节假日,还下着雨,大概率不是图喝茶闲聊,于是琼云打开门便问:“什么事?”

      四叔收了伞,朝里屋打量了两眼,问:“你爸在不在?”

      琼云一边把四叔往里屋引一边回答他:“他去北京参展了。”

      “哪天回来?”

      “不好说,至少要后天吧。”

      “家里那块玉还在吗?”

      “什么玉?”琼云走到茶几前,摸着茶壶的温度拎开盖子,看茶汤还剩多少。

      四叔连忙伸手制止:“不用倒茶。”紧接着又用双手比出一个大圆:“就是你爷爷留下来的那块玉璧,像铜钱一样,中间有个洞。”

      琼云瞬间反应过来,那是一块汉朝的古玉,听爷爷说是祖上从哪个诸侯王的墓里挖出来的,这块玉璧和一串隋朝的五铢钱是唯二留存下来的东西,现在都放在正房二楼阿爹的房间里。

      四叔说他最近认识了一个香港的朋友,做古董收藏的,两人聊天时想起来家里这块古玉,就想拍几张照片给那位香港的朋友看看。四叔没有提及那串五铢钱,因为这东西不稀罕,不值钱,找着个大墓,一挖就能出一个小山堆。

      琼云将信将疑,引四叔上楼去找,放置那块古玉的地方既不隐蔽也没上锁,只是一个普通的柜子,它和一些不值钱的杂物关在一起,抽屉一拉开就能看见,缠了布,塞在一个棉布袋里,很不起眼。

      琼云将玉璧从袋里掏出来,解开缠在表面的布,将古玉完全显露出来,一看就是块老古董,颜色暗沉,不通透,也没什么光泽,边缘还磕碰掉好几块。

      阴雨天气,即便早上敞开通风的窗户还没关上,屋里的光线也很昏暗,四叔拿了台灯过来,切到冷白光,照在玉璧上,再横起手机,绕着玉璧左走右挪找角度拍照。

      咔嚓,伴随着拍照的声音,天空劈下一记闪电,白光爆炸在琼云视野的角落。

      这时的雨下得细密而沉稳,稳定的频率中,杀出任何超出安全范围内的异响在琼云听来都格外清晰,拍照声并非来自四叔的手机,爆炸的白光也并非闪电——那是一台单反的闪光灯。

      这台单反就架在窗外,琼云的眼刀飞过去,正看到屈朗手忙脚乱的,差点把手里的单反给摔出去,紧接着他的身体突然僵住,因为他发现单反的绳子就挂在自己脖子上,根本摔不着。

      琼云回头看了眼柜子上的玉璧,连忙跑过去把窗户关上,开门出去时,屈朗仍站在原地,怀里抱着相机,脸红得发黑,用很心虚的眼神看着她。

      “有事?”琼云问他。

      屈朗摇了摇头,眼神躲闪,说:“没事,就随便拍拍。”他走到护栏边,指着楼下庭院里的绣球花,转移话题:“你家的花养得真好,很……大。”

      琼云也走到护栏边,瞥了眼楼底的花,说:“这里的植物都很大,虫子也很大,品种很多,老鼠也很大,你怕虫子吗?”

      屈朗还是摇头,但不是说不怕,而是说:“还行。”

      琼云点点头,说:“不怕就好,它们会帮你抓蚊子。”

      屈朗立刻精神了,他指着自己的房间问:“虫子很多吗?”

      “夏天很常见,但它们一般不会主动攻击人,就算被咬了,也和被蚊子咬了差不多,毒性很弱,皮肤红肿而已,如果你不喜欢和它们共处一室,可以告诉我,用药喷一下就好。”

      屈朗哦了一声,举起单反,借栏杆作支架,拍楼下的花。

      “不要整个人靠在栏杆上。”琼云丢下这句提醒,就返回房间。

      四叔低声问:“租客?”

      琼云嗯了一声。

      四叔给她使眼色,下巴一点一提示意:“等会儿拍完,换个地方放。”

      四叔今天穿了件夹克外套,一拍完照片,他就将玉璧裹好揣进了夹克里兜,与琼云下楼去见奶奶,顺便把玉璧藏进了奶奶的衣柜里。

      第二天,天空难得冒出了太阳,在厚实的云层中忽隐忽现,师庆打电话给琼云,说他坐明天下午的航班回来,不用接。

      第三天上午,琼云打电话给师庆,说奶奶自己给自己捂出了湿疹,她要上山去采药,师庆嘱咐她小心。

      老人家睡得早,起得也早,凌晨四点就摸到琼云房间里把灯打开,鬼似的站在床头,一边挠一边说自己身上很痒,琼云把她骂了一顿,喂了过敏药抹了清凉油,让她回去再看情况。

      前些天连续下雨,入夏刚升起来的温度被一铲子撂倒,状态低迷,奶奶穿得很暖和,不仅裹了秋衣和毛衫,还把棉外套的扣子系得严严实实,可昨天出了太阳,温度瞬间升上去,她却依旧照着下雨天的温度去穿,琼云劝她,她不听,她年纪大了怕死怕生病,捂出汗来也不舍得脱掉,夏季火气旺,湿气也重,侵袭进身体需要往外泄,要是不泄,还往里压制,肯定要压出毛病来。

      琼云看了奶奶身上的湿疹和黄腻的舌苔就知道她是自作自受,这也就算了,还要连累她休息不好,实在忍不住破口大骂。

      使了治表的药过去两三个小时,琼云睡完回笼觉起来,再去看奶奶的情况,消下去一些,不痒了,但等吃过早饭后,却复发得更厉害了,这病好像癌细胞一样会吞食人摄入的营养。

      琼云又给奶奶抹了一遍清凉油,随后便提了背篓、剪刀、锄头,扶着自行车出门去采药。

      可还没等前轮碰到斜板驶出大门,就有人叫住了琼云,是屈朗,他叫她“房东姐姐”。

      屈朗知道琼云叫什么名字,但他还是喜欢不带名字叫人,就像他听过管悠的自我介绍后,还是在琼云面前称呼管悠为“开窗姐姐”。

      屈朗抱着相机跑到琼云跟前,打量了两眼她的上山装备,问:“你要去采菌子吗?”

      琼云摇头:“不是。”

      屈朗张着嘴巴,发出几声轻微的充满空气的语气词,眼珠无意义朝四周活动了几下,然后说:“我也要出门。”

      琼云“哦”了一声,回头喊奶奶过来闩门,然后就蹬着自行车走了。

      琼云要采的药,学名叫佛甲草,长得很像多肉,可清热解毒,利湿消肿,这东西生命力旺盛,阴处阳处都能活,很常见,不难找,不必翻山越岭,在山底下的草丛里就能采到。

      唯一要注意的,就是不能把长得极其相似的同科同属植物错认成佛甲草。

      琼云注意了这一点,却忽略了另一点——安全问题。

      她蹲麻了腿站起来的时候,才发现侧前方距离自己大约半米的地方有一条蛇,体长应该不足一米,三角头,棕色圆斑,脖子比身体细很多,是一条蝮蛇,能毒死人,每年咬人数量最多的蛇就是这种。

      下了那么久的雨,好不容易出太阳,冷血动物们会表现得更活跃。

      琼云瞬间僵住身体,屏住呼吸,她从惊吓中恢复理智,才开始慢慢往后退,直退到五米开外。

      蛇没有攻击她,她也远离了蛇,但这并不代表危机已经解除,因为她的背篓仍放在距离蛇很近的地方。

      所以她捡了几块石头,朝那蛇周遭投掷过去,企图驱赶它,可不料这一举措竟使蛇推倒了背篓并钻了进去,她此刻很后悔把背篓放在了地上。

      但幸好她不在深山里,只在山脚下,这附近有田地,有老农在耕作,她去问老农借长柄的锄头,跟老农说了情况,老农问她有没有捉过蛇,她说没有,老农说他帮她处理。

      老农说他在田地间时常碰到蛇,现在的蛇已经少了很多,他年轻时见到的更多,还被蛇咬过,他一边讲述当年惊险的经历,一边给琼云展示小腿上被蛇咬过的痕迹,不是孔洞留下的疤痕,而是凹陷,那里被剜下来一大块坏死的肉。

      如今,老农算是老马识途久病成医了,他推搡两下背篓把蛇勾出来,然后一锄头下去,就把那蛇的脖子给凿断了,他把死蛇塞回了背篓,跟琼云说这蛇肉是好东西,让琼云拿回去煲汤喝。

      琼云谢过了老农,没敢直接把背篓背起来,等老农走远,又把背篓里的蛇给踢了出来,死死踩着蛇头仔细观察它被凿断的脖子,确认这蛇是真的死透了,才敢放松。

      这是条毒蛇,即便不是毒蛇,鳞片里也夹带着寄生虫,这背篓里的佛甲草不能要了。

      琼云重新采了药,放在自行车前框里,再用剪刀给蛇的脖子扎了一口子,倒挂着放掉血,扔回背篓,就骑自行车返家。

      琼云返家的途中,会经过一片花田,那是伴随旅游开发种植起来的,今天的天气很好,天很蓝,云很白,上午的阳光灿烂,而不晒人,有许多游客在这拍照打卡。

      琼云在其中发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是她的小房客,手里举着出门时带上的那台单反,他也在拍照,不过不是为了他自己,他在给别人拍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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