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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 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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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下得又密又急，黑色迈巴赫穿过雨幕，缓缓停在中式庭院门口。
司机下车为后座的人撑伞，一双骨节分明修长的手接过伞柄，额发被风吹的有些凌乱，眉宇间带着冷淡疏离，迈腿走进去。
管家连忙迎上来：“少爷回来了，先生夫人已经到了，就在客厅。”
江沉颔首，将外套递给他，抬脚往里面走，在门口忽地顿了顿，后撤的动作态微小，以至于所有人都没有发现，在那一刻，江沉想的是掉头离开。
几乎是一瞬间，江沉就恢复了思绪，继续朝里面走。
江沉到客厅的时候，气氛并不活跃，江述文懒散地坐在沙发上，手里拿着今天的财经报纸，听到江沉脚步声才抬起头，“来了啊。”随后又埋头继续看着他的报纸。
江沉并非从小养在江述文膝下，因此自从江沉认回江家后，两人关系疏离冷淡，像上司与下属般公事公办，只有谈论工作时有些话题。
江沉应了声，转身要上楼时转角碰上江夫人阮清婉从书房里走出来。
阮清婉揉着太阳穴，或许是刚处理完工作，眉宇间散不去的疲惫和烦躁，看见江沉后拧着眉：“才来？”
江沉走到她身旁，解释：“有事耽搁。”
“今天江淮也会回来。”阮清婉勾唇讥笑，视线瞥向客厅方向，“一个比一个会给人添堵。”
话音刚，门外传来跑车轰鸣声。江淮满身水汽快步走进来，一边脱下沾水的外衣一边熟门熟路地往江述文身边一坐，亲密熟稔地交谈起来。
从前他是江总江述文抱回来的养子，名正言顺地享受着江家的荣华富贵。
可实际上他是江述文出轨白月光所生私生子，继承了母亲的遗愿，一直以来都以争权夺利为人生目标。
江淮自从私生子的身份被识破以后，在家里的身份愈发尴尬起来，可他本人却无知无觉，对人待物依旧如常，从养子到私生子的身份对他而言似乎并没有影响到什么。
“母亲，弟弟，好久不见。”江淮像是才发现两人，凑到两人跟前，笑容得体，甚至带着适当的亲昵，好像他们是无比亲密的家人一般，只是任谁都能看出其中端倪。
阮清婉被恶心的够呛，抬手放在江沉肩上，示意他替自己解决，自己面无表情地走到了一旁喝咖啡。
江沉站在楼梯口拐角，回应他的是同样冷淡的沉默。
江淮打完招呼，浑然不顾两人的态度，坐下继续跟江父一起聊天：“爸你肩膀还疼吗？我最近学了个新手法……”他边说边给他捏肩，笑得像只摇着尾巴的狗。
一套按摩下来，江父乐得舒心，江淮趴在他肩旁，“我再去学一些按摩手法，下次给您试试。”
阮清婉懒得看这副父慈子孝的场面，意味不明的看了上楼的江沉的背影一眼，随即冷笑一声，回了书房。
江沉站在江小眠房门口，目光扫过这间充满回忆的卧室。
桌子上的玻璃瓶里两人一起折的千纸鹤依旧保持着当年的模样，静静地躺在那里，等待着那个永远不会回来的主人。
恍惚间，江小眠还坐在桌子边神情专注地写着作业，最后一道大题时会咬着唇思考许久，最后捧着试卷过来找他。
“江沉，这道题你会不会呀？”
“会，坐下吧，慢慢给你讲。”
江小眠似懂非懂地看着江沉写下的解题思路，一脸的崇拜：“你好厉害啊，这么快就学会了。”
风铃在微风中轻轻晃动，江小眠飘渺虚幻的身影随风散去，江沉伸出手想要拉住他，却落了空。
江沉走上前，在书桌前坐下，手指轻轻抚摸过曾经江小眠留下的痕迹，书页已经泛了黄，内页还留着他勾画的精彩段落。
“冬天会周而复始
该相逢的人会再相逢
所以我们不必总惦记遗憾
而是要学会期待”
——《克林索尔的最后夏天》
年幼的江小眠或许在勾下这段文字时并没有深刻的感触，时光悄然流逝至今，再看这段文字时才让人恍然顿悟。
江沉并未多待，将书放回后就转身走出房间，这一次他没有卡着时间避开众人。
然而，刚一出门，便迎面撞上阮清婉。
“怎么，对着替代品的遗物触景生情了？”阮清婉言辞犀利，带着毫不掩饰的厌恶，“当初就不该心软留着这间屋子。”
江沉眸子划过冷光，喉咙动了动：“只是来看看。”
“看什么？”阮清婉换了一身家居服，却仍掩盖不住威严的气质，声音冰凉而尖利，“收起你那可怜的怜悯，别忘了你的身份。”
江沉声音平静得几乎听不出任何情绪：“没忘。”
阮清婉目光扫过他身后紧闭的房门，似乎也是想起来许眠，那个失败却又令人满意的替代品。
自己费尽心血地培养他十五年，江小眠假少爷身份揭露虽不在预料之内，但仍旧达到了预期中的效果。
她如愿以偿地利用舆论拿到了丈夫名下的大部分股份，让私生子江淮在家族内部不得宠爱，并且将真少爷江沉推上高位，由自己掌控。
很快，阮清婉眼神恢复了犀利：“江淮最近闹得动静不小，怎么回事？”
“雷声大雨点小。”江沉淡淡地回应，并不把江淮的各种手段看在眼里，“只是虚张声势罢了。”
“你心中有数便是最好。”阮清婉脸色阴沉，踩着拖鞋缓步而去。
二楼露台，江沉倚着栏杆碾碎烟蒂，静默的夜里，指尖猩红在夜里明灭。
夜风裹挟着寒意掠过眉骨，让人清醒不少，口袋里的手机微微震动，他垂眸看着手机荧幕里的画面。
陶立发来的图片里，许眠正踮脚往烤箱里赛烤盘，脖子上挂着粉红色围裙，毛绒绒的围裙带子在身后整整齐齐地系成蝴蝶结，衬得他皮肤愈发白皙，眉目染着认真，颈后碎发柔软的贴着。
江沉神色柔和下来，不自觉抚上他的眉眼，勾了勾唇。
随即下一张照片又传来，是许眠赤足蜷缩在沙发角落看书，圆润白皙的脚趾露在沙发外面。
家里暖和，许眠只穿了一件白色衬衣和黑色短裤，刚洗完澡肤色透着水汽。
嗡嗡一声，新消息弹出：“许先生做好后在冰箱留了一份给你。”
金属火机开合生惊破黑夜，江沉的心脏猛地抽搐一下，前所未有的感觉充斥着胸腔。
盯着照片看了半晌，江沉伸手点了保存，面色如常地收起手机。
他仰头饮尽冷掉的咖啡，咖啡的苦涩与回甘在喉间缠斗，最终化作唇边一抹轻笑，“滋味还不错。”
走廊传来佣人脚步声，随即敲门声从门口响起，是佣人过来提醒即将开饭。
江沉掐灭了烟，仍立在出风口，任由夜风卷走烟草气息。
餐厅水晶吊灯将银餐具映地晃眼，江淮摆弄着红酒，天南海北的谈论着，倒是并不冷场，随口一提自己刚刚种下的玫瑰花被拔了，有些可惜。
江淮在集团地位轻，属于是拿着分红没实权的位置，这些年也没表现出对这方面的兴趣，只是聊了些上流社会的趣事八卦。
不过除了江述文偶尔淡淡的应答之外，没有人搭理他，他也并不觉得尴尬。
阮清婉没胃口，随意吃了几口便起身让司机把自己送回公司了，临走前对着江淮说道：“你最近和林家小女儿走得很近，注意把握分寸，不要让我为你的愚蠢买单。”
江淮面上微笑点头：“那是自然，我会注意的。我们是真心相爱，正常交往，母亲放心吧。”
“真心相爱……”阮清婉反复咀嚼这四个字，突然笑起来，眼角似乎都笑出了泪光，“那是最好。”
江沉见状也起身告别，不等他开口，江淮抢先一步在座位上冲他笑：“再见，弟弟。”
此话一出，席间众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他们二人身上，江沉面色如常：“先告辞了，你们慢用。”
江沉喝了酒，于是站在院子外等司机来接，等回到栖云别院时，客厅里还亮着暖黄的灯光。
许眠捧着照片里面那本书脑袋一歪躺在沙发上，嘴里嘟嘟囔囔地轻声说着梦话。
江沉凑近想要听清楚，但是许眠砸吧砸吧后又不说话了，江沉伸出手指捏了捏他的脸颊，惹得睡眠中的许眠不安稳皱眉。
循着短信里的消息，江沉拉开冰箱门，果然看见一份栗子蒙布朗在冰箱角落放着。
江沉看了看蛋糕又看了看许眠，走近许眠将人换了个姿势搂进怀里，熟睡中的许眠自然地寻找最舒服的睡姿，两条腿环住江沉健硕的腰身，脑袋埋在胸口。
江沉手指穿过发丝，将许眠稳稳搂在怀中，与他额心相对，昏黄灯光将两人身影倒映在白色墙壁上，显得无比亲昵。
江沉回想起许多年前的一个午后，江小眠吃饱喝足，在郁金香花海中的秋千上懒洋洋地晒着太阳。
等到江沉找到他地时候江小眠还在呼呼地睡着懒觉，怎么叫也叫不醒。
下午时分风凉，江沉担忧他着凉，便一直守在旁边，也是如现在一般紧紧依偎，江小眠在晚饭前悠悠转醒，睡得脑袋昏昏沉沉。
“我怎么在这里睡着了呀？”江小眠惊呼一声，“你怎么也不叫醒我呀？”
江沉被逗笑，颇为无奈，还是哄着他，将人紧紧搂在怀里，抚摸发尾的顺毛：“我想让你多睡会儿。”
江小眠鼻尖蹭了蹭江沉喉间凸起，嗅到他身上好闻的味道，似乎是黄昏晒过的味道，让人感到安心又上瘾，他有些贪恋。
“那好吧，我原谅你了。”
“冷吗？”
“不冷，有点饿了……这个黄昏真美！”
江沉顺着目光望过去，天空早已被火红的阳光染色。
许眠下意识的磨蹭让江沉回了神，画面与当年重叠，江沉把人打横抱起，轻轻放在床上。
“别动……”许眠抓着他的手不让他作乱，翻过身继续睡。
江沉恶趣味萌生，捏了捏许眠的鼻子，阻断了他的呼吸，等许眠在睡梦中挣扎起来，又转移手指到许眠的嘴唇，蔓延到锁骨，把人折腾一番才放手。
“消息准确吗？”
江家老宅，江淮站在阳台，整个人隐藏在黑暗中。
属下低着头：“准确，他这段时间一直回那里过夜，从未缺席。”
属下只能跟踪江沉一段路，并且每次都会在半路被甩开，只能调查到江沉这段时间不在公司，一番周折下来才知道是回了栖云别院，旁的消息半点都打听不到。
“下去吧。”江淮了然，挥手让属下离开，盯着黑夜中灰蒙蒙的花圃，指节用力到泛白，低声喃喃：“会是他回来了吗？竟让你如此宝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