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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史大海让凌云“自由”爱一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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挂了与凌云的通话,史大海捏着发烫的手机,愣了愣神。身下的木板床吱呀作响,隔壁工友的鼾声此起彼伏,混着窗外远处吊车作业的轰隆声,在秋夜的空气里搅成一团浑浊的声响。他摸过床底下半瓶没喝完的老白干,拧开瓶盖,“咕咚咕咚” 灌了两大口,辛辣的酒液滑过喉咙,烧得胸腔发烫,原本就没平复的情绪愈发亢奋起来。
酒劲上涌,那些压在心底三十六年的酸甜苦辣,像发酵的酒糟,一股脑往上冒。他和凌云的这半辈子,说起来是夫妻,却更像一场互相拉扯的拉锯战——他捧着一颗真心,小心翼翼地供奉着她,她却总带着点疏离的冷意;他忍着男人最难忍的委屈,守着一份有名无实的亲近,她却未必懂这份隐忍背后的深情。他有一肚子话想说,明知这个时间点再打过去可能招人烦,可指尖还是不受控制地按了凌云的号码,手机里 “嘟嘟” 的忙音,像敲在他心上的小锤子。
“喂?” 凌云的声音带着点刚被打扰的慵懒,透过电流传来,竟比平时柔和了些。
“凌云,”史大海清了清嗓子,酒气裹着话涌出来,“我有很多话要说,今天,你就再满足我一次吧。”
“还满足?你还满足上瘾啦?”凌云的语气立刻恢复了惯常的犀利,带着点刻意的呛人,“咱们不是说好了吗?这可是君子协定,有效期一百年呢!” 她心里门儿清,对史大海,不能给太多好脸,不然他那点小心翼翼的试探就会变成得寸进尺,好不容易定下的 “规矩” 可就白费了。但话出口的瞬间,她指尖划过电脑键盘,屏幕上 “笔墨知音” 群里 “南山客” 刚发的一句 “孤独是心的缺口”,让她心里莫名地揪了一下。
“我满足的只是跟你说说话,听听你的声音。” 史大海听出她语气里的防备,赶紧补了一句,带着点以攻为守的调皮,“你看,我说到做到,就是你现在坐飞机来找我,我也不会满足你的,绝不再犯上次的错。”
“哟!本事见长啊,学会反将我一军了?” 凌云被他逗得嘴角勾了勾,眼神却软了下来。她当然知道,史大海没那个胆子再越界,他只是想在这个特殊的日子里,多跟她唠叨几句。这一年多来,她其实常常反思,史大海到底图什么?图她的美貌?年轻时或许是,可这么多年过去了,她眼角有了细纹,脾气依旧算不上温婉,他还是一如既往地捧着她。若说他们的结合是个错,那错的也不是史大海,是那个身不由己的时代,是她当年一念之差的选择。这么想着,心里的懊悔就多了几分,语气也缓和下来,“我才不上你的当呢,有话快说,我还等着看群里的文章。”
“嘿嘿,就知你不会上当,我只是过过嘴瘾罢了。” 史大海挠了挠头,粗糙的手指蹭过满是胡茬的下巴,宿舍里昏黄的灯泡照着他黝黑的脸,眼角的皱纹里都浸着笑意。他其实很享受这种跟凌云 “斗嘴” 的时刻,哪怕被她呛得说不出话,也觉得心里踏实 —— 至少她愿意跟他吵,愿意跟他说这些没用的废话。
“你过不过嘴瘾是你的事,丑话说在前面。” 凌云顿了顿,故意用半真半假的语气调侃,“你要是实在憋不住,工地上那些美容院、洗脚房不是挺多吗?听说黑天比白天还热闹,你要是想找小姐,我也不拦着,只要别惹出病来就行。我可是搞计划生育的,单位库房里保险设备一大堆,回头给你捎点过去,别不好意思要。”
“可别介!” 史大海连忙摆手,哪怕凌云看不见,也急着表明态度,“这里小姐是不少,工地周边一排一排的,晚上亮着粉红灯,老远就能看着。可我哪有那兴趣啊,被你给整的,早就不想那事了。” 他说着,想起三个月前,自己跟着港务局基建队来到这三百多里外的楼湾镇,新港口的地基刚打起来,到处都是黄土和钢筋,住的是临时搭建的板房,吃的是大锅菜,除了干活就是睡觉,哪有心思想那些乱七八糟的,“真要想得受不了,我宁肯自己解决,干净又省心。你也不想想,我在中东援外那五年,孤身一人在异国他乡,什么功夫练不到家啊!”
“自己解决?你说说,怎么解决的?” 凌云的好奇心被勾了起来,指尖无意识地划过电脑屏幕上的荷花壁纸,那是女儿史雅送的,说是能让她静下心来写字。
“说不得说不得,” 史大海的脸一下子红透了,连耳根都热辣辣的,借着酒劲含糊道,“总之就是洁身自好,问那么多干什么,你又不帮忙。” 他抓过旁边的安全帽,手指摩挲着上面的刮痕,那是上次吊装钢筋时不小心蹭到的,“咱这辈子是亏大了,三十多年做的事,比人家刚结婚的男人一年做的还要少。不过,我心甘情愿,真的,只要能天天看着你,哪怕就只是通个电话,听你说说话,我也快活。”
这话像一根细针,轻轻刺破了凌云心里那层坚硬的壳。她看着窗外港口的灯火,那些游动的光点像星星落进了人间,恍惚间想起史大海年轻时的样子 —— 一米八五的个头,穿一身洗得发白的工装,肩膀宽宽的,能扛起百十来斤的货物,笑起来时露出一口整齐的白牙,带着点憨直的傻气。这么多年,他确实没让她受过什么物质上的苦,家里的大事小情他都扛着,她当局长办公室主任时,迎来送往的应酬,他总是提前备好醒酒汤;她退下来上老年大学,他哪怕在外地,也会托人找最好的宣纸。凌云突然心里发酸,硬邦邦的话到了嘴边,也软了下来:“行啊你!什么时候练就了这么张巧嘴?嘴上抹了蜂蜜吧?你要真能一直这样,那就好了。反正一辈子都这样过来了,也没太多念想,只要你乐意,咱就这么过下去。”
“说的是说的是!” 史大海一听她松口,连忙应和,语气里满是雀跃,“咱就白头到老,一辈子不分开!不过,我看着你一个人在家,独守空房,心里也不好受啊!” 他话锋一转,声音低了些,带着点酸溜溜的试探,却又透着十足的诚意,“像你这样的人,年轻时就是学校一枝花,现在风韵犹存,追求者肯定不少。要是有看得上的,真心对你好的,我也放你个自由,绝不拖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