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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江边校徽 ...

  •   2023年3月12日,清晨6:17

      江风带着初春特有的湿冷卷过滨江公园的观景步道。天色尚未全亮,铅灰色的云层低垂,将整个江面染成一片沉闷的钢铁色泽。
      警戒线已经拉起,黄蓝相间的塑料带在风中猎猎作响,将晨练的老人、遛狗的青年、以及那些睡眼惺忪的围观者隔绝在外。警灯无声地旋转,红蓝光交替切割着尚未完全褪去的夜色。
      陆昭言跨过警戒线时左手下意识地按了按腰间。枪套硬质的触感透过夹克传来,让她紧绷的神经略微安定。她今天穿了深蓝色的执勤夹克,内搭黑色高领衫,长发在脑后扎成利落的马尾,露出光洁的额头和那双过于锐利的眼睛。
      “陆队。”现场勘查员抬起头,口罩上方露出的眼睛布满血丝,“发现大约两小时前,环卫工人报的案。”
      陆昭言点点头,戴上乳胶手套,蹲下身。
      尸体仰面躺在水泥堤岸与江水交接的浅滩上,下半身浸在浑浊的江水中,随着微波轻轻晃动。
      男性,四十到四十五岁之间,穿着廉价的灰色夹克和深色长裤,脚上一双磨损严重的运动鞋。面部因长时间浸泡而浮肿胀大,皮肤呈现一种诡异的青白色,但奇怪的是,尸体的腐败程度并不严重。
      这意味着他被抛入江中的时间并不长,或者江水的温度延缓了腐烂过程。
      真正让陆昭言瞳孔收缩的是尸体的右手。
      那只手死死的攥着,仿佛在生命最后一刻用尽了所有力气握住某样东西。法医方晴已经用工具小心地撬开了一部分手指,露出里面锈蚀的金属物件的一角。
      一枚校徽。
      江城一中,2008届。
      陆昭言感觉心脏被什么东西狠狠攥了一下。她保持着蹲姿,没有动,但呼吸的节奏乱了半拍。
      “昭言姐?”郑晓东凑过来,这个二十八岁的年轻刑警继承了父亲郑勇军高大挺拔的身材,但眉眼间还带着年轻人特有的锐气,“有什么发现?”
      “拍照,把校徽完整取出来。”陆昭言站起身,声音平稳得听不出情绪,“注意指纹。”
      她退后两步让技术员继续工作,目光却不由自主地落在那枚锈迹斑斑的校徽上。
      2008年。江城一中。这几个词在她脑海中翻滚碰撞,激起一片深埋多年的记忆尘埃。
      父亲陆怀远书桌上永远摊开的卷宗,母亲苏璟好临去世前欲言又止的眼神,表哥韩江明一次次深夜来访后凝重的神情,还有师父郑勇军生前曾对她说:“昭言,那件事还没完……”
      谭松年。
      这个名字像一根生锈的钉子钉在她记忆最深处。
      2008年,江城一中语文教师,被诬陷性-侵学生,在拘留所“突发心脏病死亡”。父亲陆怀远作为谭松年的毕业论文导师曾为此奔走呼号多年,最终却只换来了校方的诫勉谈话和家庭的支离破碎。
      陆昭言深吸一口气,江风灌入肺部,带着铁锈和水藻的腥味。她转身,看向正在岸边提取痕迹的郑晓东。
      “鞋印?”
      “半个,不太完整。”郑晓东指着堤岸上一处模糊的凹陷,“42码左右,运动鞋底,花纹很常见。雨水冲刷过,提取难度大。”
      “尽量。”陆昭言说完,走向正在初步检查尸体的方晴。
      方晴今年三十一岁,是分局最年轻的法医主任,也是陆昭言在技术层面最信任的伙伴之一。她穿着一次性防护服,口罩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一双冷静的眼睛。
      “男性,初步判断死亡时间在36到48小时之间。”方晴的声音透过口罩有些发闷,“但尸体浸泡导致皮肤起皱、肿胀,需要回去做进一步检查才能精确。颈部无明显勒痕,体表未见明显开放性创伤,但……”
      她顿了顿,用镊子轻轻拨开尸体的眼皮:“瞳孔异常散大。口鼻腔内有少量泡沫,但不典型。我更倾向于死前曾摄入某种药物。”
      陆昭言蹲下身,顺着方晴的指引看向尸体微微张开的嘴。确实,泡沫很少,不符合典型溺亡特征。
      “药物?”
      “需要毒理分析。”方晴站起身,活动了一下僵硬的颈椎,“但我注意到一个细节,死者右手虎口和食指内侧有轻微灼伤痕迹,很新鲜,左手臂内侧有数个针孔,新旧不一。”
      她说着,从勘查箱里取出证物袋,将几根从尸体衣物上提取的纤维小心放入:“另外,他胃部有未完全消化的食物残渣和药物,以及类似的质子泵抑制剂。”
      陆昭言眉头皱起。长期服用药物的人?针孔?
      “吸-du人员?”郑晓东凑过来问。
      “不一定。”方晴摇头,“针孔排列很规整,不像静脉注射毒品那种杂乱,更像是……医疗注射。”
      现场一时陷入沉默。只有江风呜咽着掠过水面,远处传来早班轮渡沉闷的汽笛声。
      “陆队!”技术侦查大队的祝小雨从警车旁小跑过来。这个二十六岁的女孩是局里有名的电子取证专家,平时文静内向,但一到现场就仿佛变了个人,眼神锐利如鹰。
      “周围监控排查过了,这个区域有三个市政摄像头,但两个故障,唯一正常的那一个……”她顿了顿,表情有些难看,“昨晚十点到今早四点之间的数据被覆盖了,不是自然覆盖,是人为删除。”
      陆昭言的眼神冷了下来。
      “能恢复吗?”
      “我试试,但需要时间,而且不敢保证。”祝小雨推了推眼镜,“删除手法很专业,不是随便格式化那么简单。”
      人为删除监控,精心选择的抛尸地点——偏僻,监控稀少,晨间人流量大之前发现,以及那枚刻意握在手中锈蚀的2008届校徽。
      这不是随机犯罪。
      陆昭言直起身,目光扫过警戒线外越聚越多的围观群众。晨光终于突破云层,在水面洒下破碎的金色,却照不亮堤岸上那具冰冷尸体的面容。
      她的手机在这时震动起来。
      来电显示:局长张建国。
      “小陆,现场情况怎么样?”张建国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带着一种不同寻常的凝重。
      “一具无名男尸,死亡时间一天左右,死因疑似药物相关,手中握有江城一中2008届校徽。”陆昭言言简意赅,“监控被删了,抛尸地点很讲究。”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
      “谭松年案的那个江城一中?”张建国的声音压低了。
      “对。”
      又是一阵沉默。陆昭言能听到电话那头轻微的呼吸声,以及纸张翻动的声音。
      “小陆,”张建国终于再次开口,语气严肃,“这个案子……可能会牵扯到旧事,你要有心理准备。”
      “我明白。”
      “另外,局里决定请一位专家协助心理侧写和案情分析。犯罪心理学方面的,江城大学的教授。”张建国顿了顿,“他明天会到分局报到,你接待一下。”
      陆昭言握着手机的手指微微收紧:“哪位教授?”
      “周远宁。”
      时间仿佛凝固了一瞬。江风继续吹,警灯继续转,周围的技术员还在低声交谈,但所有声音都变得遥远而不真实。
      周远宁。
      这个名字像一颗投入深潭的石子在她心中激起层层涟漪。
      十年了。从2013年夏天火车站那个最后的拥抱,到2015年他父母双亡后的人间蒸发,再到2021年听说他以学者身份“回国”。
      她从未主动去找过他,他也从未联系过她。
      仿佛那场校园恋情,那些深夜图书馆的灯火,那些关于未来的誓言都只是青春时代一场过于逼真的梦。
      “小陆?”张建国的声音将她拉回现实。
      “我知道了张局。”陆昭言听见自己的声音平静得不带一丝波澜,“我会安排。”
      电话挂断,她将手机放回口袋,转身看向正在被装入裹尸袋的尸体。技术员已经将那枚校徽完整取出放入证物袋。锈蚀的金属在晨光中泛着黯淡的光泽,上面的字迹依稀可辨:江城一中,2008。
      “收队。”陆昭言说,“尸体运回法医中心做全面尸检。晓东,你带人走访周边看有没有目击者。小雨,尽全力恢复监控数据。方晴,毒理分析和胃内容物检验优先级提到最高。”
      “是!”
      “收到。”
      队员们应声而动。陆昭言最后看了一眼江面,转身走向警车。上车前,她下意识地摸了摸左手腕。
      那里,一条有些磨损的银色弹壳手链贴着她的皮肤,冰凉而坚实。
      那是2011年新年夜,周远宁用他第一发实弹射击训练后保留的弹壳,亲手为她打磨制作的礼物。
      “我会一直戴着它。”当年她是这么说的。
      而她确实从未摘下。

      江城大学犯罪心理学教研室
      周远宁站在窗前,看着校园里步履匆匆赶去上课的学生。初春的梧桐树刚刚抽出嫩芽,在晨光中泛着淡淡的黄绿色。他穿着熨帖的浅灰色衬衫,外面套着深色的羊毛开衫,身形比十年前消瘦了许多,肩背却依然挺拔。
      桌上摊开放着几份研究生论文,红笔批注密密麻麻。右手边,一杯已经冷掉的咖啡散发着苦涩的香气。左手边,一支黑色钢笔静静躺在笔记本旁,笔身光泽温润,显然被人长期使用摩挲。
      他抬起左手去拿咖啡杯,无名指根部那道约三厘米长的浅色疤痕在晨光中清晰可见。疤痕很淡,但边缘不规则,像是被什么锋利的东西反复划割后留下的痕迹。
      咖啡杯送到唇边,他才意识到咖啡已经冷了。正准备放下,手机在口袋里震动起来。
      不是来电,是一条短信。
      没有署名,没有称呼,只有简短的七个字:
      “礼物已送达江边。”
      周远宁的动作僵住了。
      他盯着手机屏幕,瞳孔在那一瞬间收缩到极致。窗外学生们的嬉笑声和自己的心跳声都在这一刻褪去,整个世界只剩下这七个字和屏幕冰冷的反光。
      几秒钟后,他迅速删除了短信,动作快得几乎有些粗暴。
      然后他放下咖啡杯,转身面向窗外。左手握紧,指甲深深陷入掌心,但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变化,只有眼底深处翻涌着某种极其复杂的东西。
      恐惧、愤怒、痛苦,以及一种近乎本能的被唤醒的警惕。
      江边。
      他太知道“江边”意味着什么了。
      2017年4月15日,陆昭言在江城港废弃3号仓库遇袭的那个夜晚,他后来在梁皓辰强迫下观看的录像里,仓库窗外就是同样漆黑汹涌的江水。
      而“礼物”……
      周远宁闭了闭眼,再睁开时,那些翻涌的情绪已经被强行压回眼底深处,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冰冷的平静。
      他走回办公桌,拿起那支黑色钢笔,指腹轻轻摩挲着笔身。
      笔帽末端有一个几乎看不见的微小凹痕。那是他改装过的痕迹,里面藏着一个微型存储设备,保存着父母遗物中那份加密证据的密钥碎片。
      “周教授?”门外传来助教的声音,“八点钟的课要开始了。”
      “我知道了。”周远宁应了一声,声音平稳温和。
      他将钢笔仔细插回衬衫口袋,整理了一下衣领,拿起教案和笔记本电脑。推开办公室门时,他又变回了那个温文尔雅、学识渊博的犯罪心理学教授,仿佛刚才那瞬间的失态从未发生。
      只有他自己知道,在西装袖口之下,左手手腕内侧,那些因长期束缚留下的已经淡化的淤痕似乎在隐隐作痛。

      上午十点,新城分局刑侦支队会议室。
      陆昭言将现场照片投影到大屏幕上。尸体、校徽、半个鞋印、被删除的监控记录。会议室里坐着支队骨干:郑晓东、祝小雨、方晴,还有几位经验丰富的老刑警。
      “基本情况就是这样。”陆昭言用激光笔指着校徽的特写照片,“2008届江城一中校徽,我想在座各位都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没有人说话,会议室里的空气凝重得能拧出水来。
      谭松年案虽然过去了十五年,但在江城公安系统,尤其是在新城分局,那始终是一个禁忌又敏感的话题。不仅仅因为案件本身的冤屈,更因为后续一系列相关的死亡、失踪和至今未解的谜团。
      “我师父郑勇军生前一直在暗中调查这个案子。”陆昭言继续道,声音冷静得不带一丝情绪,“我表哥韩江明,省检察院的检察官,也在追查中于去年遭遇交通事故身亡。现在这枚校徽以这种方式出现,我不认为是巧合。”
      “陆队,你的意思是……”一位老刑警迟疑着开口。
      “我的意思是,有人想用这具尸体传递信息。”陆昭言关掉投影,“或者说,挑衅。”
      会议室门被敲响,内勤民警探进头来:“陆队,张局让你去他办公室一趟。”
      陆昭言点点头,转向众人:“晓东,你继续带人排查死者社会关系,重点查2008年前后江城一中的教职工、学生。小雨,监控恢复有进展立刻汇报。方晴,尸检报告尽快出来。”
      “明白!”
      她走出会议室,穿过走廊时能听到各个办公室里传来的电话铃声、键盘敲击声和刑警们急促的对话声。刑侦支队永远是这样,忙碌、嘈杂、弥漫着咖啡和熬夜的味道。
      张建国办公室的门虚掩着。陆昭言敲了敲门,推门进去。
      五十八岁的分局局长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后,面前摊开着几份文件。他抬头看见陆昭言,示意她坐下,然后摘下老花镜,揉了揉眉心。
      “坐,小陆。”张建国的声音有些疲惫,“现场情况我都知道了。你怎么看?”
      “我认为是有预谋的抛尸,刻意留下指向谭松年案的线索。”陆昭言在对面坐下,背脊挺直,“凶手或者幕后指使者,要么是想重新翻起旧案,要么……是想警告那些还在调查的人。”
      张建国沉默地看着她,眼神复杂。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开口:“周远宁父母的事你还记得吧?”
      “记得,忘不了。2015年煤气爆炸,双双身亡。那时候我刚调过来。”陆昭言的声音很轻,“当时周远宁在读博士,和她妹妹赶过来后认了尸,后来……就失踪了,他妹妹周筱安因此得了抑郁症,记者工作一度停滞。”
      说完这些,陆昭言的将自己的手放在膝盖上,握成了拳。指甲掐进掌心,疼痛让她保持清醒。
      “周远宁明天要来分局报到了。”张建国直视着她的眼睛,“作为特约犯罪心理学顾问深度介入案件调查。而这起江边浮尸案很可能和他父母当年的死有关,和谭松年案有关,甚至……”
      他顿了顿,声音沉重:“和2017年你遇袭的事有关。”
      陆昭言感觉呼吸一滞。
      2017年4月15日,江城港废弃3号仓库,铁锈和霉味,蒙面人,冰冷的摄像机红光,以及事后师父郑勇军用尽全力压下的那场永远不能见光的“暴力抗法负伤”。
      那些记忆碎片像玻璃碴一样扎进脑海,让她胃部一阵痉挛。但她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变化,只是呼吸略微急促了半拍。
      “我明白了。”她说。
      “小陆,”张建国叹了口气,“我知道这很难,也知道你们以前的关系……但现在是工作,我需要你以专业的态度对待周教授,也需要他以专业的能力协助我们。这起案子还有背后可能牵扯出的旧案需要你们合作。”
      “我会的。”陆昭言站起身,“张局,如果没别的事,我先去忙了。”
      她转身走向门口,手握住门把时,身后传来张建国最后的声音:
      “还有,注意安全。对方既然敢把校徽这么明显地摆出来就说明他们已经准备好了。”
      陆昭言没有回头,只是点了点头,推门离开。
      走廊里的日光灯发出嗡嗡的电流声。她走回自己办公室,关上门,背靠着冰冷的门板站了好一会儿。
      然后她走到办公桌后,拉开最下面的抽屉。
      抽屉里没有文件,只有两样东西:一把枪号被完全磨掉的□□手/qiang,那是师父郑勇军的遗物;还有一瓶已经开了封的安眠药。
      她没有碰这两样东西,只是盯着它们看了几秒钟,然后关上抽屉,坐回椅子上。
      电脑屏幕上江边浮尸案现场照片还打开着,那枚锈蚀的校徽在照片中泛着冰冷的光。
      陆昭言移动鼠标,点开了内部系统里一个加密文件夹。文件夹里只有一份扫描文件,标题是《谭松年案初步调查报告(陆怀远整理)》。
      她输入密码:母亲苏璟好的生日。
      文件打开。
      泛黄的纸张扫描件,父亲陆怀远工整有力的字迹,证人陈述摘要,证据矛盾点分析,案件时间线。
      最后一页,是父亲用红笔写下的一行字:
      “真相或许会被掩埋,但永远不会沉默。”
      陆昭言看着那行字,手指摩挲着左手腕上的弹壳手链。金属被体温焐热,贴着她的脉搏,随着心跳轻微震动。
      窗外,天色完全亮了。阳光刺破云层洒在江城市密密麻麻的建筑群上,这座临江而建的大都市正在苏醒,车流渐密,人声渐起,新的一天开始了。
      而在这光鲜的表象之下,某些沉寂了十五年的东西正随着一具江边浮尸和一枚锈蚀的校徽缓缓浮出水面。
      陆昭言关掉文件,拿起桌上的内线电话。
      “晓东,通知技术队,下午两点开案情分析会。”她顿了顿,“另外,通知办公室,明天江城大学的周远宁教授会来报到,安排接待。”
      挂断电话后,她看向窗外。
      江城大学的方向在城市的另一端。十二年前,那里有梧桐树下的林荫道,有图书馆靠窗的位置,有星空下的操场,还有一个眼神明亮的年轻学长对她说:“你拥有最宝贵的品质,你会成为非常出色的警察,陆昭言。”
      十二年了。
      周远宁,你终于回来了。
      而这一次我们不再是并肩看星空的恋人,而是站在同一片战场两端、隔着重重迷雾的同事。
      陆昭言深吸一口气,拿起桌上待批阅的文件。笔尖落在纸面上发出沙沙的声响,阳光透过百叶窗,在她办公桌上切割出一道道光与影的条纹。
      新的一天,新的案件,以及即将重逢的、故人。
      战斗,才刚刚开始。

      【第一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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