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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一个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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槐安几乎是撞开公司玻璃门的,背包带子斜挂在肩上,头发因奔跑有些凌乱。她踩着最后一秒钟紧急打卡,办公区笼罩在一片低气压的安静中,只有零星键盘声。邻座的玲玲转过头,没有像往常一样打招呼,脸上带着一种欲言又止的表情,压低声音说:“听说了吗?”
槐安的心脏还没从狂奔中平息,手忙脚乱地放下背包,闻言一脸茫然,还没来得及问,组长已经走了过来,面色是一贯的平静,看不出端倪,只是朝众人一招手:“都去会议室吧。”
“要带电脑吗?”前排有人问。
“不用,直接过去。”回答简短,不容置疑。
大家陆续起身往会议室走。槐安跟在玲玲身侧,挤在缓慢移动的人流里,有些不安,有些忐忑,她忍不住凑近玲玲,小声追问:“你刚才想说什么?今天公司气氛怎么怪怪的……”
玲玲侧过头,眼神复杂,还没回答,会议室已经到了。里面已经坐了不少其他组的同事,气氛有些紧绷,组长只简单交代了一句:“先坐,叫到名字的去旁边小会议室”
槐安刚和玲玲挨着坐下,还在疑惑,旁边消息灵通的同事已经低声透露:“大裁员,项目做不下去了,听说是资方昨晚做的决定,速度真快啊。”那声音悉悉索索,却听的清楚。
“这么突然?我一点都不知道。”另一人惊疑。
玲玲轻笑道:“谁像某些人啊,两耳不闻窗外事,只盯着自己眼前的一亩三分地。”槐安听着有些不好意思,也有些茫然,她确实是比较迟钝。
门开了,组长开始点名
“林玲”她站起身走了出去。
“……”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一个接一个的人被叫了出去。
“槐安”
“来了来了!”她几乎是跳起来的,声音有些发紧。
走进小会议室,里面坐着一男一女两位HR,面前摆着文件夹,脸上挂着职业化的,几乎称得上温和的笑容。“请坐,”其中一人轻轻递过来一叠文件,“看一下内容,社保会交到下个月,补偿按N+1计算,如果没有疑问,在这里签字确认即可。”
槐安指尖有些凉,她接过文件,目光扫过那些密密麻麻的条款,最后一下子落到那个数字上:30000万元。心头一跳,有钱可以休息一段时间了,剩下的几乎没怎么细看,就拿起笔准备写下名字——
“叮铃铃——叮铃铃——”
闹钟响了,骤然惊醒,眼前的一切如潮水般退去。
槐安猛地从床上坐起,愣了几秒,还有些意犹未尽。才迟钝的抬手按掉闹铃,慢慢起身洗漱。一边刷牙,一边忍不住回味刚才那个梦,那清晰的对话,那美妙的数字,不自觉地“嘿嘿”笑了两声。余光瞥见时间已晚,“遭了!”她胡乱摸了把脸,抓起椅背上的外套和包就冲出了门,电梯下得慢条斯理,她匆匆用APP叫车,心想:为了全勤,今天奢侈一回也值了。
火急火燎赶到公司,正好踩点。玲玲依旧早早坐在工位,总是那么从容,不像槐安天天在迟到的边缘试探。刚坐下,气还没喘匀,组长就走了过来:“都去会议室吧。”
姿态、语气,甚至那句话都与梦境重合,有点诡异。
“要带电脑吗?”槐安不由自主地问。
“不用。”
会议室里已经坐满了人。槐安挨着玲玲坐下,左右张望,心里隐隐不安,晕晕乎乎,半开玩笑地问:“不会是要裁员吧?”
玲玲诧异地看她一眼,眼里充满疑惑:“你什么时候消息这么灵通了?”
“我瞎猜的……难道是真的?”不,不是猜的,梦里就是这个流程。
周围议论声渐起,气氛微妙。组长推门进来,开始一个个叫人。终于,轮到槐安了。
走进小会议室,果然是一男一女两位HR。温和的笑容,递过来的文件。
《解除劳动合同及经济补偿协议书》
她接过,目光扫过关键几行:
甲乙双方经协商一致,同意于2024年12月31解除劳动合同……
甲方应于12月31日前一次性支付乙方经济补偿人民币31258元。
乙方签字:______
与梦里不同,数字更具体,却同样真实。这一次,没有闹钟来打断,她签下名字。
走出公司大门时,槐安还有些恍惚。两年时光就这么结束了。前几天囤的零食还没吃完,现在都得搬回去。不过转念一想:快过年了,有钱有闲,不如趁这个机会出去走走。
第一件事,取消所有工作日闹钟。屏幕上瞬间空出一片,解放了。
第二件事,打开旅游APP,浏览“十一月推荐目的地。”
第三件事,下单。车票,酒店。
“嗯……”
槐安醒来时,手机显示已经十点半了。
哇,一觉睡到自然的感觉真好,槐安伸了个长长的懒腰。她悠闲地收拾行李,为明天的行程做准备。
但没想到,她又做梦了。
满山枫叶,层林尽染。林深处立着一个男人的身影,若隐若现。他身姿挺拔,气质清冷,眼神深邃却温和,仿佛能包容万物。简单的白衣黑裤,衬得他身形修长。槐安好奇望去,正好与他目光相接——那眼神里带着审视和探究,让她心头一颤。
她不由自主地向前走去,想看清他的模样。他却转身,向枫林深处隐去。她追,他逃,然后——
她醒了。
啊,今天要出发了!
匆匆洗漱,拎起行李,又是一路狂奔,堪堪在发车前赶到车站,又踩点。
枫叶如火,铺满山间小路。槐安边走边拍,阳光穿过红叶的缝隙,在林间小道上洒下斑驳光影,如梦似幻。回程翻看照片时,她忽然怔住:林间那个身影,恰似梦中人。
一次是巧合,两次呢?
余晖落幕,秦淮河畔宫灯逐一亮起,倒映在墨色水面上,把水波染的璀璨。画舫载着人声缓缓穿桥而过。丝竹声、笑闹声、晚风声交织成一片悠闲而繁华的市井烟火。槐安正依栏眺望,试图将白天的疑问抛之脑后。忽然在人群中又瞥见了那个白衣男子——他静静立在光影之外,望着热闹的人流,神情疏离。
槐安来不及多想,拨开人群冲过去,生怕他再次消失。
“请……请等一下!”
走进才看清他的真实面貌:肤色偏白,眉目干净,鼻梁挺直,瞳孔颜色似乎比一般人略浅,映着河边的灯火,却不见暖意,凉凉的,只有一片静寂。
“您好,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可以认识一下吗?”她一口气说完,声音里带着不宜察觉的急切。
“没有。”男子答得平淡。
槐安不死心:“可我真的觉得你眼熟。你叫什么名字?”
男子静默片刻,盯着她像是在评估确认什么,然后郑重开口,一字一顿地说:“清梦。清除的“清”,梦境的“梦”。”
清梦……是真名吗?还是某种暗示?
她怔神之间,男子已悄然没入人群。槐安沿着河岸慢慢走,忽然听见路边传来吉他声与低唱:
“小心,你梦里的过客……”
歌声直白得令人心惊肉跳,仿佛专为此时此刻的她而唱,她脊背微微一凉。循声望去,是街边卖唱的流浪歌手。她立刻拿出手机搜索歌词,竟一无所获。随后,她又切换软件都没有相关信息。这时网页自动推送了几条零散的神秘学标题跳入眼帘:
“梦境与现实交汇……”
“远离你的梦,不用尝试记忆梦境……”
“警告:过度关注梦境可能导致认知边界模糊……”
越看越心慌。槐安想等歌手唱完去问个清楚,却听见身后响起一道刚刚才听过的嗓音:
“你很想知道真相吗?”
她蓦然回首,正是那个白衣人。
“想。”
“即使有生命危险?”男子沉声问到。
槐安按住狂跳的心,强壮镇定,喉咙发紧“就算我不知道,危险就不存在了吗?”
再转头时,歌手已停下演唱,正仰头喝水。槐安走上前,挤出一个礼貌笑容,笑着问:“您刚才唱的那首歌很好听,是哪一首啊?”
歌手眼睛一亮,脸上顿时绽放出自豪的笑容:“哎呦,我自己瞎写的!谢谢欣赏啊。”
“能问问创作灵感吗?歌词很特别。”槐安妆似随意地问,手心却微微冒汗。
“嘿,小妹有眼光。这歌是写给我大学初恋的,”歌手扰扰头有些不好意思,又带着怀念,“分开之后,她总是在我的梦里出现。有时醒来都分不清哪边是真哪边是假了,就写了这么个歌,算是个……纪念吧”
原来如此。槐安松了口气,她扫码给琴盒付了些钱,轻声说:“歌很好听,谢谢您。”
转身,清梦仍站在原地,仿佛从未离开。
“走吧。”槐安抬起头迎上他的目光,“我们找个地方,好好聊聊——你的来历,你的目的。”
“好,”他说,“但记住,是你选择的“想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