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癫法则》在下不举

4、第四章 穿越

　　......

　　这是哪儿？

　　还记得自己上一秒准备从显示器前起身——下腹一热，苏河抖着手正要去厕所，绞痛便直击大脑。

　　虽然平时也会痛，但不像今天这般又猛又急......

　　意识消失的前一秒，她崩溃地想，醒来不会血流成河吧，还是当着成千上万网友的面！

　　人怎么能倒霉成这样——等眼皮撑开的时候便出现在熟悉的监控室内。

　　这里空无一人，冷色排灯只开着两片，底墙铺满了一整面的屏幕，遍布同一院区的所有监控视角都闪烁其上，没有六楼。

　　在那堵看得让眼花的监控墙上，状况诡异的病人们，散落在肉眼可见的每一条路径上。

　　不是哥么，做梦也得是恐怖游戏？

　　苏河无语凝噎。她凑近了监控墙，像是在挑战这梦境能有多细节。

　　二三楼的病人在走廊长椅上呆呆坐着，手上琐碎地摆弄着什么，那架势和吃羊肉泡馍前用指甲掰馍的动作如出一辙。

　　面皮子下边裹着新鲜的肉——那是连带着白色制服一同撕下的医护人员肢体

　　。他们正在安静用餐，一边进食又一边呕吐，目光包含饿意锁在其他病服门上。

　　地面跟大乱炖似的吸附着血迹、呕吐物、内脏和破碎的药剂，这疙瘩血浆顺延至几扇厚重的病房铁门前，像是透露着四院封禁病患的原因。

　　厚礼蟹，我的梦境这么变态吗？？苏河摸了一把手臂的鸡皮疙瘩。

　　......

　　家中机箱风扇仍在高速运转，那只对准座椅的摄像头连接线已然与usb接口脱节，桌面上手机疯狂震动，经纪人的电话持续打入。

　　无人响应，房间内不见一丝人影。

　　直播窗口仍显示着游戏画面，人物走动到监控墙的轨迹被高清复刻。老粉打着圆场猜测她只是设备坏了，没等来苏河回应的观众大批大批离开。

　　【人没了，发生了啥】
　　【麦也关了，好秃然】
　　【这算直播事故了，好歹说明下吧】
　　【房管发话：确实是设备坏了，大家洗洗睡吧】
　　【麦和摄像头都没了还在打游戏，粉丝福利是假，自己爱玩是真】
　　【？我是来看游戏的吗，我是来看脸来的】
　　【没人叨叨不敢看】
　　【孩子还犟在那儿看监控呢】
　　【录播可以补配音吗，球球了，追更】

　　以为自己还在梦里的苏河对这场风波一无所知，她正聚精会神地看着五楼唯一亮着光源的机位，拖影条纹在显示器上波折，散着红光的手术室位于镜头中央。

　　嘀——门从两侧自动打开，一个女人浴血而出。

　　头发全剃的脑袋上沾着大面积的红色，手术服松松垮垮支在骨头上，萎缩的肌肉在皮肤下有些错位。

　　她手里攥着一把气动锯，身后一片狼藉，手摇弓形锯、解剖钳、电刀笔都横七竖八地扎在医生和护士的残躯中。

　　头顶的白灯让她伸手阻挡，冷不丁却与监视器正面对上。

　　眼珠子上抬留出大面积的下三白，肿成鱼泡的眼睛书写着凌冽的杀意。

　　苏河：看我作甚？

　　那个女人环顾四周，目标明确地走到走廊后的一个辖角——灰色铁皮掀开，锯子轰鸣着砸向电箱，火花和电光爆裂开来。

　　右下角的监控瞬间落入黑洞般的无光环境中。

　　【虽然我们听不看主播讲话，但主播能看到弹幕对吧】
　　【开夜视模式啊，急死】
　　【其实不开也行，反正哪层监控黑了boss就走到哪儿了】

　　办公桌前两台电脑显示器映照出幽蓝的光晕，大概是花匠早已翻看过，玻璃花房的监控画面显示调取失效。

　　游戏里不会存在没有意义的交互物，看不了的话，这里为什么要摆电脑？

　　在纷乱的窗口上方，苏河终于看见了一道夜视选项。

　　所以监控黑了只是灯灭而不是断电——目光落回监视墙上，那个女人正向下扫荡着，每当一层楼的电箱炸开，当层的病人就会因为趋光性会自动下楼，而反应不及时的病人会被女人用手中的气动锯一击毙命。

　　四院东西两侧都有楼梯，携带气动锯的女病人正从三楼东侧楼梯继续向下，按这个路径，到达一楼正好是监控室外的西侧楼梯。

　　欸？她怎么对医院布局这么熟悉，明明没有打开地图。

　　看来在梦里她自我代入的还是骆池本人......难怪面临危险却一点不觉慌乱。

　　【重新定义：扫楼】
　　【还不跑在等什么】
　　【朋友，你是完全忘记主线了吗】

　　——就在五楼到六楼的楼道悠然走上一道身影，正是奥利尔。

　　苏河简直想当场鼓掌，神人，在这“丧尸潮”里闲庭散步呢。

　　容不得苏河耽误，四院还有一座能直达高层的电梯，只要她从北侧绕一大圈就能避开危险。

　　铁门被她揭开一条缝，病人们都身形晃荡前往大厅方向，楼道铺垫着沉重步伐。

　　沿着主干道前进，狭长走廊的尽头，楼梯口如产房一般不断涌出的高楼的病人。

　　为躲避视线，她跻身入北侧一列的诊室，这里没有痛苦的呢喃，只有铺着病例的桌面。

　　艾弗森·科纳，43岁，男性。
　　症状：胃部灼烧感强烈，高烧不退，畏寒乏力。
　　安娜·克里维亚，31岁，女性。
　　症状：腹直肌抽搐，呕吐严重，严重腹泻。
　　彼得·史密斯，28岁，男性。
　　症状：肚皮肿胀，皮肤溃烂，躯干静脉曲张，持续肚子疼。
　　......

　　【看不懂，反正都是肚子疼】
　　【感染疼痛不分家啊】

　　苏河放下手中的病历本，隐约记起自己昏倒前好像也在腹痛。

　　那会儿她在担心什么呢，直播状态？例行公事的痛经？还是次日的工作？

　　......
　　11月1日--罗伯茨医生对部分患者启用手术，药丸储备增多
　　11月4日--A203患者新出现窒息症状，A204患者在下午也出现窒息症状，初步怀疑是呼吸道传染类疾病
　　11月6日--四五院医生大会，讨论疾病现实在集体关系中的传染性
　　11月8日--康纳利医生要求检查全体四院医护人员心理状况，院长予以拒绝
　　11月9日--路易斯医生因腹痛请假，罗伯茨医生替代主刀开颅手术

　　病历边的日志仅有几行字，但信息量大得吓人。

　　一旁的挂钟上赫然勾勒出游戏中的时间，现在是11月9日下午五点三十，正是罗伯茨医生的手术时间。

　　只有那个拿着气动锯的女病人能对上这台手术......可两个科室有什么病需要开颅？

　　药丸指的是红色胶囊？药丸储备为什么和手术相关？

　　窒息是新的传染症状，为什么腹痛不被怀疑？

　　前一天康纳利为什么提出僭越的要求？

　　【大脑过载了】
　　【别吵我在烧烤】

　　苏河脑中一片浆糊，她突然想起自己在监控室忘记了的事：花匠不是已经来过四院了，不是要找杀死克莱尔的凶手？他人呢？

　　门外的脚步声已经远去，苏河推开诊室出口，待又一个从楼梯间走下的病人彻底进入直廊，才蹑手蹑脚地跟上。

　　银白的刀光牢牢锁定直廊前的病人脖颈，尖刀被她握得滚烫。

　　她是骆池。

　　她可以精准戳进大动脉的。这只是梦境。

　　她可以杀人。

　　屏住的呼吸在蓄力穿透对方的血肉时终于释放——戳准了吗？刀具从皮肉中溅出汹涌的血柱，咕噜咕噜地喧嚣着，中了！

　　电光石火间一股大力将她整个人甩开——

　　生命-25%（75%），理智-1（1）。

　　背部砸在满是尖锐物的地面，撞入皮肤的针管在猛烈挤压中瞬间折成曲角。

　　苏河疼得呼吸凝滞，任何轻微的动作都能牵引背部血肉下的锐器摆动，冷汗几乎是争抢着从每寸毛孔渗出。

　　认真的吗？

　　都快痛死了，梦还不醒？

　　血柱咕噜咕噜地喧嚣着，可病人好似未受影响般，一颗歪曲的脑袋转看向始作俑者。

　　他脸上还有些残留的淤青和刀痕，咧开的嘴唇呼出掺着血丝的雾气。

　　眼泪在他眼眶中热烈轮转，泛着潮意的暴突眼被刺激得不住睁眨。

　　一道鬼气森森的视线倏地落在苏河身上。

　　在五院大厅遇上的第一个病人，苏河搭话后开始哭泣。

　　四院诊室暗杀的病人，死前眼中蓄满泪水。

　　现在被割穿了脖颈的病人，在确认攻击者之后产出眼泪。

　　所有病人不是腹痛就是窒息，这些都是感染的第一症状，伴随着对正常人的攻击欲望，他们四处张望、对非同类极端渴求，在盲目的巡视中搜索着目标。

　　而落泪的触发机制是发现猎物？

　　水汽氤氲着睫毛，生理盐水如串联的珠子从病人眼眶落下——这绝不是悲伤。

　　拍摄新剧前苏河翻出好多杀人犯的纪录片，每当他们情绪激动到时候，面部肌肉不受控制，眼周和唇周都是应激泛滥区，毛细血管扩张使面部迅速泛红。

　　兴奋激动和悲伤脆弱是一体两面，都会催生眼泪。

　　所以他们哭是因为自己的攻击性都找到了渲泻地，现在这个活靶子把自己送到利箭的对岸。

　　【精英怪吗，好肉】

　　粗大的手掌几乎不费吹灰之力扣住苏河的颈项，在翻天覆地的视角中，完全失去反制手段的猎物被他惨厉地来回砸地。

　　苏河在混沌中呛了他一袖的血。

　　生命-40%（35%），理智-3（-2）。

　　这一刻她毫不怀疑，自己真的会死。

　　——死在梦里？笑死个仙人。

　　病人的每一步接近都带来频率加剧的震动，蝴蝶军刀落在纷乱倒塌的医用推车下。

　　没有绷带，没有道具，只有那两颗红色药丸......

　　无暇多想，苏河直接就着喉间的血浆咽下药丸。

　　直播间观众眼睁睁看着，游戏界面里，理智迅速从-2跌至-8。

　　【OMG这是在做什么】
　　【放松朋友们，死马当活马医】
　　【看得我捏把汗】

　　随着理智进入负数，视野饱和度不断拉高，眼前的所有事物都一帧帧蒙上重影——

　　走廊的白灯流淌出湛蓝的炫光，病人的眼窝完整陷入深紫色的阴影中。

　　医用推车被双臂举过头顶，输液管和瓶罐刮擦着弹落在地。

　　砰——躯干下每根骨头被砸得稀碎。

　　生命-30%，理智-2。

　　就在负理智破10的瞬间，苏河模糊着睁眼。

　　不是病人在顶灯下庞大的轮廓边沿。

　　她听见陌生的心跳鼓动声，以及被水汽熨烫又恢复清晰的视线。

　　她怎么看见她自己，不是，是看见骆医生？

　　系统提示如期而至：负理智上限突破，获得一重疯癫，解锁技能“夺舍”。

　　夺舍*：继承最近处活体的体魄、攻击机制和记忆。若在时间内未切断本体生机，则回归本体并消解一重疯癫，切断则当前夺舍体成为本体，再次获得夺舍新宿主的能力。夺舍期间死亡则无法回归。

　　她现在，在那个病人身体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