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北境俘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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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疆位于天楚国的最北部，说是最北部，倒也没有到冰天雪地，不过是土地开垦不足，多冻土，人烟稀少，即使资源不够丰富，但作为天楚国与北翊国接壤之地，天楚国专门训练精兵常年在此戍守。
兵营肃穆，守营校尉和士兵在营前庄严站立。
兵营外，马蹄声由远及近，整齐划一，一支约莫三十人的亲卫骑兵团已至营门。为首的是一个女子，马背上的人一袭玄色骑装，外罩银狐大氅，风帽遮住了大半张脸。
那女子勒马，战马人立而起，发出一声长嘶。
甫一抬手，掀开风帽，这女子约莫二十二三岁，容貌昀丽得有些锋利，眉如远山，眼若寒星，鼻梁高挺，唇线抿成一条冷淡的弧度。
守营校尉和周围士兵齐刷刷单膝跪地，声音里带着发自肺腑的敬畏：
“参见昭睿长公主殿下！”
来人正是天楚国的昭睿长公主，郑瑾贞。她是天楚国皇帝郑诚唯一成年的嫡出子女，开府仪同三司，掌北境三军监察权。
女子淡淡说了一句“平身”，便翻身下马，动作干净利落，大氅下摆随风摇曳，皇家贵女气势尽显。亲卫统领秦绯云紧随其后，一身暗红劲装。
长公主郑瑾贞迈步向营内走去，边走边向身边的周校尉询问，语气令人难以违抗：
“俘虏都在这儿？”
“回殿下，共三百零七人，全在此处。”校尉低着头汇报，“按您的吩咐，使团官员单独关押在西侧栅栏。”
原来，三天前，北翊国使团借议和之名行窥探之实，被天楚边军识破，两千精骑合围，只剩三百俘虏。
来到战俘营，里面弥漫着血腥、汗臭和绝望的气息，士兵们皮鞭破空的声音炸响从战俘营内传来，夹杂着北翊俘虏压抑的呜咽。
俘虏们看到来人，骚动起来。
郑瑾贞皱了皱眉，她的腰上佩着窄刃长刀，眼神警惕地扫过四周，最后停在了一个角落。
角落里，有个女子穿着北翊文官制式的棉袍，和周围的环境格格不入。
郑瑾贞发现，女子的棉袍早已经脏污不堪，袖口还有干涸的血迹，但她坐得很直，即使头发散乱，脸上沾着灰土，她正低头看着掌心，嘴唇微动，像是在默念什么。
“那是谁？”郑瑾贞问。
校尉连忙翻看名册：“回殿下，这是北翊国的北翊正六品御前侍读，使团副使文书官，徐乐妍。”
“徐乐妍？”郑瑾贞思忖了一会儿，想起探子之前向她提过这么一个角色，“那个十八岁中状元，二十岁破格入御前，北翊人称‘青天女官’的徐乐妍？”
“正、正是。”
郑瑾贞径直走过去，靴子踩在冻土上，发出嘎吱的声响。
俘虏们纷纷避让，只有那个女子依旧坐着，仿佛没听见。
郑瑾贞发现那名叫徐乐妍的女子还捡着树枝，在面前的地面上，用树枝划出了几个字。
那是北翊文字，但郑瑾贞认得。写的是：“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
她不由笑了，那是猎人发现珍贵猎物时露出的笑容。
此时，徐乐妍缓缓抬起头。
四目相对。
郑瑾贞看清了她的脸，容颜清丽，那双眼睛，有一种不太认命的执着。
“你在念什么？”郑瑾贞开口，用的是北翊官话。
徐乐妍愣了几秒，用天楚官话回答：“《北翊律疏》总纲。”
字正腔圆，甚至带着点京城官腔的韵味。
“俘虏营里念律法？”郑瑾贞挑眉，“给自己定罪，还是给我们定罪？”
“温故知新。”徐乐妍说，“也让自己记得，为什么落得这般境地。”
“为什么？”
“因为信了不该信的人，把话说给听不进去话的人，才让自己陷入这般境地。”
徐乐妍只是说完话，便不再说话。
郑瑾贞愣神，忽然想起之前就有探子说过，徐乐妍曾经向北翊国谏言，和天楚和谈当以诚相待，结果，反被当成被利用的弃子，塞进使团当幌子，直到出边境才被放出来。
“有趣。”郑瑾贞蹲了下来，正对徐乐妍，“你是想说你是清白的，完全不知情？”
“我知道。”徐乐妍说，眼里有愤怒，也有一丝悲哀，“我只是不屑于这种卑鄙的手段。”
郑瑾贞身后的秦绯云按住了刀柄，却被郑瑾贞快速阻止了。
“既然知道，为何还念律法？”郑瑾贞问，“北翊负你在先，你何必还守着那些规矩？”
徐乐妍沉默：“律法无错。错的是人。人负律法，不是律法负人。”
又是一阵沉默。
郑瑾贞站起身，拍了拍大氅下摆。
她对身旁的校尉说：“把她带出来，单独关押。给她清洗一下，换身干净衣服，送些热食。”
“殿下，这……”
“听不懂人话？”
“遵命！”
郑瑾贞转身要走，又停住，回头看了徐乐妍一眼，眼神微动，没再说什么，大步离开了战俘营。
走出营门时，郑瑾贞翻身上马：“这个女人，有些气性。”
“殿下要留她？”秦斐云不解。
“她值得留下。但还是要看她的表现，毕竟目前她在战术上表现得如此幼稚。”
郑瑾贞扯紧缰绳，战马原地踏了几步，“要么她是愚蠢到极点的书呆子，要么……她就是有足够的底气和价值，知道自己死不了。”
秦绯云皱眉：“万一她是北翊埋的暗棋？”
“那就更有趣了。”郑瑾贞说，“能把徐乐妍这种名声在外的‘青天女官’当暗棋用，北翊那位新皇帝，所图不小啊。”
寒风格外冷冽，马蹄声再次响起，一行人向中军大营驰去。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北境俘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