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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缘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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滂沱大雨中,少女机械地挥着铲子,泥土不断被掘开。
不知挖了多久,铲子“铛”一声撞上了硬物,花了精神一振,咬牙加快了动作。
等那口棺材完全暴露在雨夜里,她累的几乎脱力。
这棺材埋得比她想的深得多。
她喘息着,用力撬开棺盖——
棺内躺着一个男人。
他穿着一身蓝白相间的古代锦袍,衣料考究。往上看去,那张脸……花了呼吸一滞。
她从没见过这么好看的人。
肤色冷白,眉眼如画,墨发如瀑,整个人像是从古风画卷里走出来的绝色公子。
花了愣在雨中,一时忘了动作。
等她回过神时,发现棺中那位绝色公子正静静看着她。
对,睁着眼,在看她。
花了:“……”
她一声尖叫硬生生卡在喉咙里,不是因为害怕失声,而是因为对方袖中嗖地飞出一道白绫,紧紧缠住了她的嘴。
花了:“……?!”
那白绫如活物般绕上她的脖颈,花了瞬间明白:这人想灭口。
窒息感涌上,花了眼前发黑,就在她以为自己真要交代在这儿时,那白绫又骤然松开,嗖地收回那人袖中。
花了瘫软在地,大口喘气。
等她呼吸稍平,那人才开口问:“你是谁?”
花了脑子飞速运转,如果她现在说“我和你无亲无故”,恐怕会被当场绞杀。
她心一横,结结巴巴道:
“我……我是你师妹!”
棺中人明显一怔,似乎在思考。片刻后,他抬眼,竟透出些许迷茫:
“……那我,是谁?”
花了:“……”
她这会儿总算缓过神来,想起最近发生的事,心道自己就不该逞这个能。
但戏已开场,只能硬撑。花了咽了咽口水,强作镇定道:
“你叫林渐,是我师兄。”
棺中人一脸“你什么废话”,花了后背发凉,生怕他下一秒又动杀心,急忙补道:“是……是师父让我来这儿接你的。”
话一出口,她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
自己真是胆大包天啊,连那位都敢编排成自己师父。
正常人此时总该问一句“究竟怎么回事”,但林渐没有。
他只静了片刻后问:“他自己为何不来?”
花了喉咙发紧道:“他……他不太方便。”
空气陷入沉默,两人在这荒郊野岭,大雨滂沱的夜里,诡异地对视着。
不知僵持了多久,花了才试探地小声开口问:“师兄……要不,你先跟我回去?”
人毕竟是她挖出来的,她得负责。
林渐沉默片刻,极淡地“嗯”了一声。
他用手撑住棺沿,有些吃力地起身,在棺中静静站了一会儿,像在适应,而后才迈出棺材。
林渐抬头看了看,又惊异地看向花了。
这姑娘看着瘦瘦小小的,挖坟能挖这么深?
花了被他看得心虚,赶紧移开视线。
好在林渐没多问,袖中白绫飞出,缠住两人腰身,轻轻一提便将他们带出了深坑。
落地后,花了抹了把脸上的雨水,小声道:“师兄,这儿离市区还远,咱们可能得走好一阵。”
林渐淡淡“嗯”了一声。
花了此刻心里却已经凉了半截。这下真是把天捅破了,回去小姨非扒了她的皮不可。
雨幕里,两人一前一后踩着泥泞往前走。
花了偷偷瞥了一眼身旁那身不染尘泥的蓝白衣袍,心里更愁了。
等两人终于走出山区,花了赶紧躲到一棵大树下,掏出手机。
这里位置偏僻,也不知道要等多久才能叫到车。
林渐站在她身旁,目光落在她手中的方块物件上,眉头微蹙。
花了一边下单一边解释:“这个叫手机,算是一种……交流工具吧,类似传音符,但能做的事情更多。”
林渐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没再追问。
不一会儿,手机显示司机已接单。花了松了口气:“车快到了,我们过去吧。”
她领着林渐走出树林,眼前的景象却让身旁的人脚步微微一顿。
林渐看着路上来往的铁盒子,远处高耸的巨型方块,十分疑惑。
但他仍沉默着跟上花了,走到马路边缘。
雨已经停了,但两人浑身湿透,衣角滴着水。
花了正担心这模样司机愿不愿意载,一辆白色轿车已缓缓停到面前。
司机摇下车窗,打量着眼前这一对。
姑娘浑身泥水,身旁的男子更是穿着一身古怪的古装,长发湿漉漉地贴在肩头。
他嘴里“嚯”了一声,问道:“你们这是咋整的?掉水沟里了?”
花了赶紧拉开后车门,一边示意林渐上车,一边对司机赔笑:“师傅不好意思,我们赶路,忘了带伞……等下多付您点清洁费。”
司机是个爽快人,摆摆手:“嗐,没事儿,上来吧!这两天连着下雨,都不容易。”
两人上车后,司机一边发动车子,一边又瞄了眼后视镜,乐呵呵地说:“小姑娘,你们这是拍戏还是怎么着?造型挺别致啊。”
花了连忙接话:“对对对,师傅您眼力真好,我们刚……刚收工。”
“怪不得,”司机一副了然的样子,热情地唠了起来,“小伙子扮相是真俊,刚才猛地一瞧,我还以为哪路神仙跑出来了呢,这模样,肯定能红。”
花了只能干笑着应和,偷偷瞥向林渐。
他沉默地望着窗外光怪陆离的夜景,侧脸在明明灭灭的光影中显得格外疏离。
花了在心里叹了口气。
她怎么会知道,这位祖宗,还活着啊。
轿车一路行驶,司机偶尔搭几句话,花了谨慎地应着。
大约半个多小时后,车子停在了一片僻静的住宅区附近。
花了付钱下车,又额外给了些钱,领着林渐快步走向其中一栋小别墅。
她在大门外的密码锁上快速按了几下,“咔哒”一声轻响,院门开了。
两人穿过小院,花了又迅速开了屋门,她忙道:“快进来,师兄。”
林渐进屋后,目光迅速扫过屋内。光洁的地板,简洁的家具,大片玻璃窗外是湿漉漉的庭院。
他身上的衣袍还在滴水,花了连忙找来拖鞋和一条大毛巾。
“先……先擦擦,我去找找有没有你能穿的衣服。”
她语气有点慌,心里乱成一团:真把人带回来了,接下来怎么办?
林渐接过毛巾,有些沉默。
花了冲上楼,手忙脚乱地调好了楼上客卫的热水,又回自己房间翻箱倒柜。
最后找出来的,是一件她自己很喜欢的纯白色宽松款T恤,当初买大了,她当居家服穿。
还有一条全新的灰色运动裤,裤腰有抽绳。
做完这一切,她朝楼下喊道:“师兄,热水好了,你淋了雨,先洗个澡吧!”
林渐依言缓步上楼,花了简单地指给他看花洒和沐浴用品的用法,他听得认真,虽然眼中仍有疑惑,但并未多问,只点点头,便关上了门。
很快,浴室里传来淅淅沥沥的水声。
花了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心里七上八下,疯狂盘算着等会儿的说辞。
不知过了多久,水声停了。又过了片刻,浴室门轻轻打开。
林渐穿着那件简单的白色宽松T恤和灰色运动裤下了楼,整个人透着干净又疏懒的俊逸。
他走到花了对面的沙发坐下,神色淡淡。
“现在,”林渐道,“可否告知,究竟是怎么回事。”
花了心猛地一跳,知道糊弄不过去了。
“我……”花了紧张地绞着手指,“就是……师父他老人家,嗯,算出你今日会……呃,苏醒,就让我来接你。”
她硬着头皮往下编:“他说,如今世道变了,让你先跟着我,熟悉一下……这个新的世界。”
“那他本人呢。”林渐问。
花了:“……”
她“哈哈”两声,笑道:“大概……已经死了。”
空气陷入沉默。
花了后背发凉,以为下一秒白绫又要缠上来。可林渐只是垂眸,淡淡问:“死了多久。”
花了装模作样地掰了掰手指,委婉道:“大概……几千年了吧。”
死得都快从古代跨到现代了。
对面的人抬起眼,淡淡看过来。花了知道自己这话漏洞百出,连遗言都在心里过了一遍。
可林渐只是问:“那你为何还活着?”
花了:“……”祖宗您说话可真直接。
她正想硬着头皮接话,却对上林渐的眼睛。
那眼神明明白白写着“我就看着你编”。
花了肩膀一塌,终于坦白道:“好吧……其实,是师父托梦让我来的。他在梦里说‘去把你师兄挖出来’,我就……真去了。”
林渐静了片刻。
“所以,”他缓缓道,“你并非他的弟子?”
花了:“……”我哪儿配啊祖宗。
林渐接着问:“他可曾说过,为什么挖我出来?”
花了茫然摇头。
“咔哒。”
门锁响了。
花了:“!!!”
她蹭地从沙发上弹起来,手足无措地在原地转了两圈,看得林渐一脸莫名其妙。
花了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告诉小姨,小姨真的会把她扒皮抽筋的。
“花了,你搁这儿跳踢踏舞呢?”
花了一僵,立刻规规矩矩站好,规规矩矩叫了声:“小姨。”
花月把包放在玄关,边往里走边说:“不是让你在家好好练三铃吗?这两天跑哪儿野去了,家都不回。你……”
她话说到一半,绕到沙发旁,自然看见了坐着的林渐,话音戛然而止,一脸诧异。
花了支支吾吾,一时语塞。
花月与林渐对视了几秒,只觉得对方眼神很冰,没什么温度。
她转头看向花了,挑眉问道:“你……交男朋友了?” 还是个长发古风系的?
花了魂儿差点吓飞,连连摆手:“不是不是!绝对不是!”
花月拍拍胸口:“还好没早恋。那这位是?”
花了张了张嘴,那个名字如鲠在喉,怎么也吐不出来。
花月看着她这副模样,眉头皱得更紧:“花了,你又支支吾吾的,是不是又干什么亏心事了?”
她半开玩笑地说:“总不会把人祖坟刨了吧?”
花了:“……” 从某种角度来说,还真是。
“小帅哥,我开玩笑的哈,”花月换上笑容看向林渐,“花了这孩子有时候脑回路比较特别,你多包涵。”
林渐沉默不语。
花月见花了还是一脸纠结,索性直接问道:“小帅哥,你们这到底是……怎么认识的?怎么称呼你?”
林渐刚要回答,花了却在这时抢答道:
“他……他叫谢渐。”
林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