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5、我死后的问题 ...

  •   5我死后的问题
      囚车的铁链哐当碾过青石板。
      烂菜叶、臭鸡蛋雨点般砸向囚车中的陈氏与王禄。陈氏脸上混着血水和蛋液,却突然扒着囚栏,死死盯住街边茶棚下的我,发出一阵毛骨悚然的低笑。
      我内心:这眼神…不像绝望,倒像是一种得逞的疯狂。
      【恶业值+1,当前33/100。宿主,警惕】
      “苏晚月!”陈氏嘶哑的嗓音像破风箱,“你以为你赢了?你爹苏明远,就是个畜生!”
      我指尖一颤,茶水泼湿裙摆。
      “他强占我家祖田,伪造地契!逼得我爹娘吊死梁上!”
      人群哗然。
      我内心:强占田地?逼死人命?这剧本我熟…
      我急步上前:“我把田产还你!全部还给你!”
      “太迟了!”陈氏癫狂大笑,血泪滴落,“我女儿妞妞…十五岁就被你爹卖进窑子,当天就投井了!”
      她诡异一笑,直勾勾盯着我:“但你见过她…她给苏老爷梳过头。”
      原主记忆涌来——那个总是低眉顺眼的梳头丫鬟…
      这水,比我想的还深。
      【检测到重大冤情线索,恶业值-8,当前25/100】
      “贱人!原来是你家害了我妹妹!我要你偿命!”
      王禄双眼赤红,猛地崩断绳索,状若疯魔,一把抢过身旁衙役的腰刀,
      如同失控的蛮牛,不顾一切地向我心口捅来!
      “拦住他!”
      李县令正在县衙门口恭送燕卿云和陈幡,声音都变了调。
      一切都发生得太快!
      一道玄色身影如闪电般掠至!是燕卿云!
      他反应已快到极致,一脚狠狠踹在王禄肋下,骨头碎裂的“咔嚓”声清晰可闻,
      同时伸手欲将我拉开。
      但,还是慢了半分。
      王禄在被踹飞的瞬间,凭借着一股疯狂的惯性,那柄腰刀仍是“噗嗤”一声,狠狠刺入了我的胸膛,直至没柄!
      剧痛瞬间席卷全身。
      我低头,看着那截插在自己心口附近的刀柄,温热的鲜血如同泉涌,瞬间染红了素衣。
      我艹…真疼啊…
      我被燕卿云扶住,身体不受控制地软倒。
      他立刻点穴止血,但鲜血仍不断从我指缝间涌出。
      “苏姑娘!” 燕卿云的声音带着一丝他自己都未察觉的惊急。
      陈幡此时也冲了过来。
      他看到的是我胸口插着刀,倒在血泊中,气息奄奄的模样。
      他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如同见了鬼魅。
      燕卿云猛地抬头,目光如冰刃般射向陈幡,那里面再无平日的冷静,
      只有压抑不住的怒火与质问:“陈幡!这就是你算的‘凤戾九重,贵不可言’?!
      这就是你让我等的结果?!”
      这句话,成了压垮陈幡的最后一根稻草。
      “不…不对…不是这样的!怎么会这样?!”
      陈幡踉跄后退,死死盯着我胸口的刀,又看看自己颤抖的双手,那双洞悉世情的桃花眼此刻充满了混乱与崩溃,
      “我看错了?我竟然看错了?!血光罩顶,死劫临身… 这才是她的相!师傅…您骗我!
      哈哈…哈哈哈…相术…都是假的!假的!”
      他状若疯癫,推开试图扶他的李县令,湖蓝剑衣染尘,狂笑着向街道尽头狂奔而去。
      场面一片混乱。李县令一边指挥衙役控制住王禄和陈氏,一边急呼:“快!找大夫!最好的大夫!”
      就在这时,一名老仵作从陈氏身上搜出那个油布包。
      “大人!有发现!是伪造的!这指印与苏明远存档的完全不同!”
      真相大白,陈氏彻底崩溃,嚎哭着自己是被管家指使…
      但这一切,于我而言,声音都已变得遥远。
      我的意识在迅速抽离,身体发冷。
      燕卿云扶着我,我能感受到他手臂的紧绷和他身上传来的淡淡冷松香。
      没想到…最后看到的…是这张帅脸…也不算太亏…
      地府的规则在脑中浮现…陈氏…妞妞…那些前世的债…
      原来…还清了…就好…
      【检测到因果闭环,生命垂危,恶业值强制清零…】
      【宿主苏晚月,通过考验…】
      视线彻底陷入黑暗前,我仿佛看到燕卿云复杂难辨的眼神,和远处陈幡那抹消失的、绝望的湖蓝色身影。
      河边问道
      残阳泣血,河水泛着金属般的冷光。
      陈幡瘫坐河滩,玉笛子陷在污泥里
      燕卿云:紫衣染霞,按剑而立"陈公子是在效仿屈子投江,还是等着河水自干?"
      陈幡:抓起沾泥的扇子冷笑"燕世子是来看陈某的笑话?"
      河风骤起,惊起寒鸦数点
      燕卿云:剑鞘忽抬,拦住陈幡去路"我确实好奇。能写出《陈情赋》的才子,遇到挫折只会逃避?"
      陈幡:眼中血丝迸现"挫折?我亲眼断定的凤格命数在她身上应验的是穿心一刀!若你苦练二十年的剑法全是花架子,当如何自处?"
      燕卿云内心:他竟被打击至此...
      “我八岁习武,师父说我是百年难遇的剑术奇才。”
      他忽然说起毫不相干的事,“十四岁随父出征,第一战就错判敌情,害死了一整队斥候。”
      陈幡怔住。
      “按你的道理,我是不是该当场自刎,以谢天下?”
      燕卿云将扇子掷还给他,语气平淡得像在说别人的故事,
      “但我父亲告诉我,剑道的极致,不是不犯错,而是错了之后,如何用下一剑挽回。”
      燕卿云:收剑入鞘"确实不同。你错在卦象,我错在生死。但我们都还站在这里——"
      靴尖碾碎河蚌
      "因为活着才能弥补。"
      他望向北方,目光仿佛穿透千山万水,落在苍茫的边关。
      “北狄犯境,敌众我寡是常事。若因卜算到胜算渺茫,难道就开城投降?”
      “不。”
      “我们要做的,是计算每一分粮草,利用每一寸地形,把握每一次战机。”
      “有所必为,不是莽撞,而是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的担当。”
      陈幡内心:他竟用军旅惨事点我...
      他转回头,盯着陈幡的眼睛:“你的卦,可以算不出吉凶。但你的心,不能算不出对错。”
      陈幡:(颓然跪地)"弥补?人死如何复生..."
      燕卿云:(一脚踢开乱石)"那就让她的死有意义!用你这双看错卦的眼睛,去看清世间更多冤屈!用你这双算错命的手,去改写更多人的命运!"
      燕卿云:玄色披风猎猎作响"那就让她的血浇醒更多人!北狄犯境时,难道因卜算到必败就开城投降?"
      暮霭中传来戍鼓声
      陈幡:攥紧扇骨"世子究竟想说什么?"
      燕卿云:掬起河水泼面"我想说,卦算不准就弃卦从戎!相术不灵就改修刑名!这世道最不缺抱残守缺的懦夫!"
      陈幡:猛然抬头"你说我是懦夫?"
      燕卿云:解下佩剑掷地"敢不敢立誓?若你入刑部,我必请调北疆。你的朱笔我的剑,看能不能在这污浊世道杀出血路!"
      燕卿云内心:此人若不能激醒,终究是方士之流
      陈幡低头看着手中的扇子,污泥之下,温润白玉依旧。他脑海中闪过无数画面——师父演示卦象时笃定的眼神,苏晚月公堂上清亮的眸光,还有那刺目的鲜血…
      若天机注定她有此一劫…那我提前预知,是为了顺应,还是为了…改变?
      他忽然想起古籍上一行小字:“易为君子谋,趋吉避凶。”
      是了!卜算的本意,从来不是认命,而是…知命而后改命!
      他缓缓站起,掸去袍上尘土,眼神从浑浊渐渐变得清明如镜。
      “燕兄,”他开口,声音依旧沙哑,却透着一股前所未有的坚定,“你说得对。卦象或许会错,但人心不该错。相术或许算不尽天机,但至少…可以照亮脚下的路。”
      他望向京城方向,唇角第一次重新扬起弧度,那不再是玩世不恭的笑,而是带着沉重与觉悟的微芒。
      “我要去京城。不是去求一个‘准’字,而是去求一个‘公’字。”
      燕卿云:终于露出笑意"总算没白费我的剑鞘。"
      陈幡:对着京城方向长揖"三个月后的春闱,我要让刑部大堂悬起'明镜高悬'!"
      星河初现,渔火点点
      燕卿云:抛过酒囊"说说你的改命术。"
      陈幡:仰首饮尽"其一,相人先相心。苏姑娘遇险时眼中无惧只有决绝,这才是真凤格!"
      燕卿云:若有所思"就像战场上看士兵眼神就知能否死战。"
      陈幡:以扇击节"其二,卦象要佐证。我算出她有血光却忽略了她主动踏进死局!"酒液洒在卦象上"这分明是置之死地而后生!"
      燕卿云:突然按剑"就像我军有时要诈败诱敌。"
      陈幡:大笑掷囊"其三...最重要的!"扯开染血衣襟"就算真是死卦,也要学世子——有所必为!"
      双星并耀
      月光洒满河面,恍若银龙
      燕卿云:解下家徽玉佩"拿着。北疆十万边军,今后都是你洗冤的后盾。"
      陈幡:郑重系在笛子坠"我也赠世子一卦。"执笛划破水面"三年内,北境当有湖蓝剑衣卿相持节而来。"
      燕卿云:朗声大笑"可是算准了?"
      陈幡:并指起誓"这次若错,我砸了相术招牌给你当柴烧!"
      晨光微熹中,两道身影背向而行
      陈幡:忽转身长吟"莫愁前路无知己——"
      燕卿云:勒马回望"天下谁人不识君!"
      笛影与剑光在曙光中交映,各自奔赴星辰大海
      晨光·立碑

      燕卿云勒马回望,那抹湖蓝身影已融入官道尽头的人群,再不见。

      他调转马头,缓辔归城。
      城郊野地,他亲手选了一处向阳坡,土是新翻的,带着草根的涩味。一锹,一锹。

      内心:苏--晚--月。三个字,很好听的名字。

      吵吗?是吵。

      公堂上那声“冤枉”,隔着几条街都听得见,像要把天捅个窟窿。
      泼辣,带刺,为活命能豁出一切。

      可又…太静了。
      最后挨那一刀,血往外涌,她眼里有泪光的,她想说什么,但一个字儿都没有。
      像早就知道会这样。

      给她立碑,算什么呢?

      大概觉得,这么个人,不该无声无息烂在乱葬岗。
      她配得上块有名字的石头,配得上这块能晒到太阳的地。

      可惜了。要是能活得久一点,这世道,或许能被她吵出点不一样的声音。

      碑是青石的,他指尖划过,刻下“苏氏晚月”四字。

      没有立碑人。

      刚将碑稳稳夯入土中,远处县衙方向,突然传来一声变了调的惊呼,紧接着是人群骚动的嗡嗡声。

      他动作一顿,直起身。

      城内·惊变

      马蹄声疾,直奔县衙。他翻身下马,拨开围得水泄不通的人群。
      衙役们面色惊惶,如同白日见鬼。

      堂前石阶上,那个本该躺在薄棺里的人,正坐在那里。

      苏晚月。

      素衣被血浸透半边,凝成暗红的硬壳,贴在身上。发丝凌乱粘在苍白的颊边。
      但她的眼睛是睁开的,正微微眯着,适应刺目的天光。
      一个郎中模样的人瘫坐在地,手里的脉枕掉在一旁,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

      她的胸口,那致命的刀伤处,衣物破口下,依稀可见皮肉——没有洞穿的血窟窿,只有一道狰狞翻卷的、却显然正在愈合的深紫色疤痕。

      燕卿云停在几步外。

      风吹过,卷起淡淡血腥和药味。
      他看着她慢慢抬起手,似乎想碰触胸口伤痕,指尖却在半途停住,只是虚虚地悬着。

      内心:穿心一刀,气息断绝…是我亲手探的。半个时辰…荒野立碑的时间。

      她忽然侧过头,目光没什么焦点地扫过人群,然后,极其缓慢地,落在了他脸上。那眼神里没有劫后余生的狂喜,没有剧痛的迷茫,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近乎虚无的平静,以及一丝极淡的…了然?

      她唇角似乎极轻微地动了一下,像是一个未能成形的笑,又像是刺痛引起的抽搐。

      内心:陈幡的卦…我的剑…都错了?还是…对了另一重?

      他不动声色,拇指缓缓摩挲过剑柄上冰冷的纹路。

      (观察开始)

      他没有上前询问,没有流露惊异。
      只是向后稍退半步,将自己隐入门廊的阴影里,目光如沉入寒潭的星,锁定了石阶上那抹浴血重生的身影。

      衙役们开始窃窃私语,却无人敢靠近。

      她就在这片诡异的寂静与无数道惊疑目光中,独自坐着,像一株从血污里重新挣出来的、苍白而陌生的植物。

      内心:苏晚月。你究竟…死而复生,还是根本未曾死去?这身血肉之下,现在是何物?

      他决定,先看看。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
关闭
安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