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关山难越 ...
-
痛！太痛了！
褚明言仿佛听见了自己骨头碎成一片一片的声音，感受到了血从身体中流出，一点一点带走体内的热量。
他倒在血泊中，意识模糊依然能够感知到自己生命力的流失。
仿佛是临死前的走马灯，褚明言突然想起了自己还有好多事情没做……
打工给妈妈买个新手机，她那么卡顿的老年机也该换了；喜欢的热血漫作者还没有更新；教学楼底下的大橘还没有等到他买的猫条……
“小孩……小孩！快醒醒！”恍惚之间，他仿佛听见了有个年迈的声音在呼唤着他，带着急迫。
然后褚明言感到身体涌入一阵一阵融融的暖意，身体的疼痛逐渐在减轻，意识也一点点开始回归。
好温暖……褚明言迷迷糊糊地想着。
所有的疼痛瞬间消失，褚明言缓缓睁开眼，像是从一个不好的梦中醒来。
他甫一睁眼，就看见一个白发道人站在他的面前，两颊通红，胡须很长，面相和蔼。
他身后是破旧的庙堂，边边角角结着厚重的蜘蛛网，看起来是很久都没有人来过的地方。
褚明言明明记得，他刚才为了救一个被挟持的少年被歹徒从八楼楼顶推了下去，现在为什么突然在这里？
难道他……穿越了？！
白发道人见褚明言醒来，呵呵一笑：“小孩，你终于醒了。不枉道人我花这么多灵气来救你啊。”
“啊……”褚明言想起身向道人道谢，可一动剧烈的疼痛就令他发出呻吟。
道人连忙按住他，安抚着：“小孩你不要急，想说什么就跟道人我说就行了。”
等疼痛褪去，褚明言这才感觉到了自己背后的冷汗。他缓了缓，开口道谢：“……谢谢你，这位道长。不过我身上什么都没有，没有办法向您支付报酬……”
道人却摆手：“道人我救你也不是为了索要报酬的。”他期待地搓了搓手，继续道：“道人我道名清风，世人称我为清风道长。道人我观你骨骼清奇，是个修炼的奇才。不如……少年你跟着我修炼吧！”
“哈？！”褚明言瞪大了双眼。
这原来是个修仙世界吗？！
想起曾经看过的热血少年番，褚明言开始浮想联翩：如果正如这老头所说，他是个修炼奇才，那等他修炼大成，就可以去惩恶扬善，做一名大侠了！
如果飞升成神成仙，是不是还可以回家见到妈妈和猫猫呢！
他想到这里，兴奋了起来。可褚明言刚想开口，一阵刺痛袭击了他的大脑。
他现在的身体不是自己的，而是一位名叫褚玉的少年的。
褚玉和他的生平性格截然不同，是白玉京褚家的三少爷，在和朋友彭居外出游玩的路上被山匪袭击，从悬崖上掉了下去。
在意识濒临消失之时，清风道长出手救下了他。
杂乱无章的记忆碎片不断地浮现在他的脑海中，和原有的记忆互相冲击着，一度令褚明言分辨不出自己究竟是谁。
他是褚明言，还是褚玉？
“师……师父，我叫褚玉。”一片混乱之中，褚明言有些艰难地说出了这句话。
清风道长眯了眯眼，伸手抚摸着自己的白胡须，片刻后开口道：“随我修行，你无需斩断红尘过往。但该有的还是必须有，日后我便称呼你的名号为明言吧。”
褚明言轻声应下。
所以，他是褚明言，也是褚玉……吗？
江水卷白浪，浮云行飘渺。
褚明言抱着长剑，背靠树干，坐在树枝上闭目养神。
旁边的江水湍急，一个又一个的浪打在礁石上，溅起白色的水滴，如同覆盖了一层雪一般。
他来到这个世界已经五年了。诚如清风道长所说，褚玉确实是修炼的料子，但此修炼非彼修炼。
清风道长的修炼指的是学习武功。
褚明言并不是自愿出来修行的。清风道长说他武功进展奇快，但尚有心结未解，会影响修炼的进展，要他出来走一走，寻找解决自己心结的办法。
其实褚明言一直都知道自己的心结是什么——他到现在依然分不清自己是谁。
属于褚玉的记忆真实繁多，那些残缺的记忆碎片随着他功力的提升逐渐补全，褚明言更加分不清自己到底是谁了。
作为褚明言，他当然想回到现代；可作为褚玉，他只想留在这里。
同样的理由——对当下羁绊的眷恋，牵绊住了他的脚步。
一阵急促的脚步自附近响起，随后是喧哗声和打斗声。
“他受了重伤！快把他抓起来！”
褚明言的耳朵动了动，捕捉到了这些动静。他睁开双眼，朝着声音源头的方向看去。
在那里。他从树上跳了下来，足尖轻点，飞奔了过去。
褚明言一抵达现场，就见四五个人举剑围着一位青年。
青年面目如玉，面色冰冷。哪怕衣服早已被血迹染红，但他的站姿依然挺拔。
他并不打算多说，手执已经卷刃的剑朝着那几人攻去。
重伤让青年的动作明显滞涩，力道完全不够。剑被反弹的力道弹飞，叮铃咣啷地落在了不远处。
青年见状，压了压嘴角。从尸山中爬出，好不容易路走了一半，怎么能死在这里？
他眸光狠戾，想夺下面前敌人的长剑，突然耳边一道剑光浮现——
有人趁机发动了攻击！
铛——
兵器交接的声音令青年下意识扭头看去，入目的先是几缕飞扬的黑色长发，随后是一张极具少年感的脸。
“嘿，哥们不要发呆呀——”褚明言微微侧脸，“要逃跑就专心一点。”
话语交谈之际，剑背重重敲击在敌人的后颈，致使他晕了过去。
褚明言一连打晕两个人，包围圈瞬间被他打开了一个口子。
他不恋战，搭着青年的手就朝外奔跑。
褚明言的行动速度很快，加之多日的停留令他对这片地方非常熟悉，他们两个很快就把追兵甩在身后。
重新回到褚明言闭目养神的那棵树下，青年的面色已经十分不好了。
他的唇色苍白，显然是失血过多。
褚明言大致评估了一下他的伤势，提议道：“喂——我先给你上药，再给你渡一点内力吧。”
青年微不可查地点了头。
褚明言一边上药一边与他闲聊。
“我叫褚……褚明言，你呢？”
“越关山。”
褚明言下意识想起来那篇文言文：“越关山……关山难越，谁悲失路之人；萍水相逢，尽是他乡之客。”
“你是梁国人吗？怎么会来这穷山僻壤的地方？”
越关山：……
“你家是哪的呀？要不要我护送你回去？”
越关山：……
“哎呀，你这个人怎么这么冷漠？”褚明言话虽然这么说，但却完全没有抱怨的意思。
他拉紧绷带上的蝴蝶结，随后语气自豪地宣布：“好啦，给你包扎好了！怎么样？好看吗？”
越关山低声嗯了一句。
褚明言虽说是渡了点内力给他，但实际上有一半多的内力都渡给了越关山。
内力渡完，越关山肉眼可见地气色好了很多。
虽不说重伤痊愈，但最起码现在的他有自保能力了。
他垂着眼眸，长长的睫毛遮住了眸间的思绪。
许久，越关山对褚明言说出了第二句话：“谢谢你。”
“哎呀，客气什么。”褚明言笑着揉了揉自己后脑勺，“相逢一场不容易。”
越关山对他的话没什么反应，他就僵坐着，看着江面上卷起的浪花。
褚明言顺着他的视线看了两眼，随后走在他身边坐下。
青翠的芳草之上还残留着一点露珠，倒影着他们二位的脸。
二人之间的沉默过于长久，令褚明言想要说些什么打破这份沉默。
“你看这个浪花真急啊……这让我想起之前学过的一篇课文，叫《观潮》。从前学的时候不明白，只觉得很烦，长大了后才慢慢理解了作者笔下的文字。”
褚明言说着，叹了口气：“可惜，现在没到观潮的季节，这里也没有钱塘江。”
越关山沉默地听着。
“你刚刚为什么会被那些人围起来？而且还受了这么重的伤？”
“……”
不愿意说吗。褚明言读出了他的想法，没有继续追问下去，而是换了个话题。
“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吗？越关山。”听着涛声，褚明言侧头看向身旁的青年。“我师父叫我到外边走走，说是让自己想办法把心结解了。我也不知道接下来该干什么，你又是我出来碰见的第一个人，所以你可以让我跟着你吗？”
“没有打算。”越关山言简意赅，“若是解除心结，你要睁眼看外面的世界。”
睁眼看外面的世界？褚明言若有所思。
“那你觉得我该去哪里好呢？”在褚玉的记忆里，小少爷曾经走南闯北去过很多的地方。
越关山没有直接回答，而是问他：“你的心结是什么？”
他顿了顿，敏锐地指出：“你不是褚玉，我曾经见过他，你的性格和他截然相反。据我所知，褚玉可没有双胞胎兄弟。”
褚明言刚想要反驳，就被越关山打断：“人的性格可能会随着时间流逝而改变，但不可能会相差这么大。”
褚明言沉默了很久，既然越关山已经把话说的这么明白了，那他也没必要掩藏真相。
“我有时候分不清我是褚玉还是褚明言了。”褚明言微微侧头，躲开了越关山的打量。
“放心，我不会把这件事告诉其他的人。”越关山的话如同一剂定心针，瞬间安抚住了褚明言有些焦虑的心。“既然如此，我建议你重走一遍褚玉曾经走过的路。”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关山难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