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栖魂狐说》托马斯尖叫

3、沽平村

　　池章打开导航搜索这个地址：“我家也在嘉汇区，三空山上面，你去过三空山吗？”
　　陆方玟摇头：“三空山吗？”
　　“三空山很好玩的，你活过来了的话，我可以带你去玩。”池章很好奇生魂的模样，他直觉这个生魂长得不错。
　　池章找到去香林医院的路径，却只找到一张医院的照片，还是医院外部的全景，看着像一座庄园。
　　他把照片递到生魂面前：“香林医院是不是这一家？”
　　陆方玟看着那张概念图：“是。”
　　“那我把你送回去了。”池章摘下一片树叶，卷成卷，将叶卷一头含在嘴里，闭眼在脑海想着香林医院的模样以及过去的路，对着陆方玟的生魂轻轻一吹，白色的魂魄化为一缕细长烟雾，离弦箭般窜向空中。
　　等看不见魂魄的踪迹，池章复抱起狐狸：“等戏拍完了，我们去找他，也不知道能不能找到。”
　　池章卡着狐狸的腋窝，与它对视：“我要收养你，先给你取个名字吧，好不好。”
　　狐狸到嘴的生魂被池章送走，此刻正生气，对着池章“咔咔咔”叫。
　　“你就叫卡卡吧。”池章说，也不管狐狸愿不愿意。
　　他抱着狐狸正要回去，一阵强风从身后袭来，将他吹趴在地。卡卡露出爪子，龇牙炸毛。
　　池章感到有东西趴在自己身上，很轻，他伸手掀开，定睛一看，正是他刚才送走的生魂！
　　“不会吧......”此情此景，池章心虚极了。这是他送错了地方，人家给陆方玟打回来了啊。
　　陆方玟的生魂本就虚弱，如今再被揍了一顿，几乎可以说是支离破碎。
　　池章急忙把生魂团起来，揉吧揉吧成一个球，塞进衣服口袋里，再抱着卡卡回到住处。
　　客厅里没了艾飞光的踪迹，估计是酒醒了回了自己屋睡觉。
　　池章回到房间，放下卡卡，把陆方玟的魂魄掏出来。
　　当务之急是给这个生魂找个容器，避免他消散，等之后出了山，自己再想办法把这个魂魄给修补好，给他送回身体里面。
　　生魂，自然得放在生物之体中。放在花花草草里面，过不了几天就要枯萎，要放在动物身体里，必然会和本来的魂魄打架。最好的办法是，找个刚死的动物，把陆方玟的魂魄塞进去。可这黑灯瞎火的，到哪里去找刚死的动物啊？
　　池章急得开始咬下/唇上的皮。毕竟是他失误导致陆方玟的魂魄受到重创，虽然也可能是陆方玟说错了地址，但现在不是推卸责任的时候。
　　“怎么办啊卡卡？”池章想不出法子，妄想一只傻狐狸能给出方案。
　　卡卡蹲在地上舔爪子。
　　池章：“算了，你自己魂魄都不全。”
　　说到此处，他突然睁大眼睛，看着悠闲的卡卡：“我差点忘了。”
　　说罢，池章将那个魂球放在手心，捏成一只狐狸的模样，再拆开一根牛奶吸管，将魂魄吹进卡卡的身体里。
　　陆方玟的魂魄进去之后，卡卡左右张望了一下，便接着舔另一只爪子。
　　“你们先挤一挤吧。”
　　第二天，池章早早便醒来了。
　　昨晚不少人都喝了酒，统筹将工作全部往后移了一天。
　　池章虽然没喝酒，但也躺在床上不想动弹，翻身去拿放在床头柜的手机，怀里一团暖呼呼毛茸茸的东西。他吓了一跳，反应过来是卡卡，无奈地叹了口气。
　　昨晚卡卡一直想上/床，池章嫌弃他是脏狐狸，怎么都不让他上来。一人一狐僵持许久，最终卡卡放弃了，睡在了池章用围巾搭的窝里，也不知道卡卡是什么时候上的床。
　　算了，就拍五天，五天之后，卡卡的伤口的痂估计都掉完了，到时候把卡卡带去洗个澡，就可以晚上抱着卡卡睡了。
　　卡卡睡得正香，池章不想吵醒他，蹑手蹑脚拿到手机，打算刷点小视频。
　　手机上有导演昨晚发来的消息，池章点开。
　　杨导：小池啊，这是新的剧本，你看看，后天拍完你就能杀青了。
　　池章眼皮直跳，一股不好的预感扑面而来。
　　点开剧本，果然！
　　他的戏份被删减得只剩下六分之一，台词加起来不过一张A4纸，连角色的性格都变了，从善解人意变得沉默寡言。
　　难怪后天就能拍完，感情杨导昨晚不劝酒，就是为了今天让自己能清醒着背完台词，明天直接拍完。
　　池章惆怅，不是因为戏份被删减，而是因为之前的剧本，他整整花了一周去背台词。如今努力全部报废，心理落差怎么可能不大。
　　他失落的给杨导回复“收到”。
　　怀里的卡卡动了动，也醒了。
　　池章把卡卡从被窝抱出来：“怎么办啊卡卡，我被职场霸凌了。”
　　卡卡不会说话，偏头看他。
　　池章把脸埋在卡卡肚子上，声音闷闷的，把被删戏份、改角色的事情说了一遍。
　　“太倒霉了。”池章抱怨，话锋又一转，道：“不过工资好像没减。同样的工资但是更少的工作量，似乎挺不错？”
　　陆方玟盯着池章的发旋，若有所思。
　　别看这个十八线嘴上说着不在意、甚至占了便宜，心里指不定多伤心。进了娱乐圈，谁不想火？删减戏份就是少镜头，没有曝光度，怎么火。没有背景的十八线，也就只能靠这点阿Q精神撑下去了。
　　是的，狐狸卡卡还在呼呼大睡，现在掌握这具身体的是陆方玟。
　　一年前，他出了车祸，抢救后身体没有大碍，却始终醒不过来。他的魂魄漂浮在病房上空，眼睁睁看着不知哪来的孤魂野鬼占据了他的身体。
　　由于他一直不醒，陆妈妈请来了三空山的道士做法，那道士不敌孤魂野鬼，临走时让陆方玟去三空山上求助。
　　陆方玟一个孤魂被各种结界符咒拦在外面，根本上不去三空山。本来都要放弃了，最近不知为何，腿脚不受控制飘来了沽平村，接着被这个叫池章的人吹到了香林医院，吹进他的身体，结果被占据他身体的孤魂野鬼一拳拍了回来。
　　现在，他要和一只狐狸共用一具身体。
　　狐狸卡卡的眼睛不似往常清澈，池章很快就发觉了。他想到了个可能性，把脸从狐狸肚子上拔出/来，问：“你现在是卡卡还是陆方玟？”
　　狐狸不会说话。
　　池章伸出左手：“卡卡。”又伸出右手：“陆方玟。”
　　右手上搭上一只毛茸茸的爪子。
　　池章想到自己刚才埋在狐狸肚子的痴态，脸瞬间红了，不好意思的挠头：“这只狐狸叫卡卡，银行卡的卡，是我养的宠物。”
　　说完，把狐狸放在床头柜上，下床手忙脚乱在行李箱翻找东西：“你等我一下。”
　　他从行李箱夹层里拿出一个厚厚的本子，里面订着许多塑料小口袋，像专门用来储存照片的。不过这些小口袋很长，里面装满了各式各样的符咒。
　　陆方玟端坐在床头柜，俯视跪在地上翻符咒的池章。
　　就连给宠物取名字都要取个“卡卡”，这人一看就很爱钱。
　　“通灵符......不对，要和动物说话。六畜平安符，狐狸应该是犬科，那这个......狗——噤声符？”池章一边翻一边自言自语，早知道就好好学点道法了。
　　他翻出一张符咒：“同心符，这个应该可以。”他取了两张符咒出来，给自己和狐狸都贴了一张——他也不知道这个同心符该用在哪方身上，干脆都用。
　　池章问：“你现在说说话，我试试能不能听见。”
　　陆方玟：“池章。”
　　“我在我在！”池章兴高采烈地回复，看来是找对了。
　　池章给他解释道：“昨晚我想把你送回你的身体，哪里出了差错，送错了，你的魂魄受伤很严重，我只能暂时把你放在卡卡，就是这只狐狸的身体里。”
　　“你别着急，我现在在这里工作，等我后天杀青了，就带你下山，帮你找到你的身体。”
　　陆方玟：“好。”
　　见陆方玟不愿意多说话，池章也不多说什么，开了一盒牛奶当早餐。
　　“对了，你饿吗？”池章从行李箱里拿出一袋分装的猫粮，“这个是我平时喂流浪猫的，你吃不吃？”
　　陆方玟侧开脸：“我吃人吃的就好了。”
　　池章又拿出一个拳头大小的全麦欧包，拆开吃了一口，撕下一小块，递到狐狸面前：“我现在只有这个，不太好吃，你要吃吗？”
　　陆方玟在这块面包上，仿佛看见了池章的口水，嫌弃地把脸偏开。
　　池章自讨没趣，把狐狸不要的面包塞进自己嘴里：“其实也不算难吃，就是没什么味道而已。这个面包保质期只有七天，配料很干净，宠物也能吃。”
　　见陆方玟还是不理自己，池章接着说：“不是我不给你吃好吃的，主要是我现在也没有。而且就算有，你也不能吃呀，重油重盐的东西，狐狸吃了对身体不好，你不能为了你的口腹之欲，伤害我的狐狸。”
　　陆方玟冷着脸：“你所谓的美食就是重油重盐的食物吗？”
　　池章：“不对吗？”
　　陆方玟：“乡巴佬。”
　　“我不是乡巴佬。”池章反驳，“我虽然住在三空山，但我是城镇户口，我不具备乡巴佬的条件。”
　　陆方玟：“山巴佬。”
　　池章有点生气了：“我不想和你说话了，卡卡什么时候醒！”
　　陆方玟矜贵地往枕头上一躺：“它现在睡得跟死猪一样——哈欠——”
　　狐狸伸了个懒腰，眼神变得清澈，整个狐的气质都变了。
　　池章福至心灵，抱起卡卡就是一阵搓揉。
　　短短一早上，他已经能快速分辨陆方玟和卡卡了。
　　和卡卡温存完毕，池章开始坐在门口的台阶上背台词。
　　一直到日上三竿，池章站起身，想叫上艾飞光一起，去剧组指定的地点领饭。
　　艾飞光睡了一上午，现在都没有动静，池章给他发了好几个消息，一条回复都没有，打电话也是关机。
　　池章心里毛毛的，此刻也不管什么隐私什么征求同意了，艾飞光一点动静都没有，万一出事怎么办！
　　他推开艾飞光的房门：“你起了吗？要不要一起去吃饭。”
　　房内空无一人。
　　池章揉揉眼睛，再看一次，还是没人。他上前掀开平铺的被子，真的没人！
　　他赶紧给导演发消息：杨导！艾飞光不见了！
　　几分钟后，池章已经坐在了杨导房间内。
　　“昨晚吃完饭后，我和艾飞光一起回去，他喝了酒不舒服，在客厅的椅子上躺了一会儿。我出门去外面找狐狸，哦，我来的时候，救了一只受伤的狐狸，晚上回去他不在，我去找他......”
　　“我回来的时候，艾飞光已经不在客厅里了，我以为他睡了。今早我大概七点多，起来就坐在门口背台词，到十二点，我去叫艾飞光吃饭，发现他不在房间里。”
　　池章一口气把自己和艾飞光昨天的行踪交代了个遍。
　　杨导沉默，紧紧抿着嘴唇。
　　池章：“要不要先群发消息问问剧组的人，可能是妆造组的同事把他叫走了，要是还找不到人，我们就报警。”
　　“不用了。”杨导说，“你先回去吧，这件事你别管，我来处理。”
　　池章点头称是。想来也是自己太着急，没考虑周到，艾飞光一个健全的成年人，不至于有多大危险。
　　和杨导道别后，池章走出门，迎面撞上满面春风的万蒙。
　　万蒙一见到池章，脸唰一下惨白无比：“你怎么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