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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三章 ...

  •   晨光熹微,天边才刚泛起鱼肚白,沈望晴便领着她新上任的“相公”来到了屋后的荒地。

      庄廷昭虽伤势未愈,精神头却好得出奇。或许是习武之人的底子实在太好,不过一夜光景,他面上的灰败之色已褪去大半,站在田埂上,身姿挺拔如松,只有偶尔牵扯到伤口时微微蹙起的眉心,才让人想起他其实是个伤患。

      “阿牛哥,”沈望晴递过去一把从邻居家借来的锈锄头,指了指脚下板结的黄土,“咱们今儿个的任务,就是把这一亩地给翻了。”

      庄廷昭接过锄头,长长的木柄握在他宽大的手里,并不显得突兀。他掂了掂分量,重复一遍,似是在确认:“翻地?”

      “对,翻地。”沈望晴很有耐心地解释,随手比划了一下,“就是把土松开,深耕一尺,把底下的生土翻上来晒晒,这样庄稼才长得好。”

      庄廷昭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懂了。”

      他深吸一口气,气沉丹田,双脚微微分开,扎了个漂亮的马步。紧接着,只见他手臂肌肉骤然隆起,那把锈迹斑斑的锄头在他手中化作一道残影,带着风雷之势狠狠砸向地面。

      “喝!”

      “轰”的一声,尘土飞扬。

      沈望晴只觉脚下一震,还没反应过来,就被迎面而来的黄土扑了满脸灰。

      虽然穿越前,作为农学博士,她也总是面朝黄土背朝天地干活、做实验,但哪真“吃过土”啊?

      沈望晴“呸呸”两声,抹了一把脸上的土渣子,待烟尘散去,定睛一看,整个人都傻了。

      只见自己那便宜相公面前这块原本平整的硬土,竟出现了一个坑!那一锄头下去,不仅把土翻了,还给她挖了个大洞出来。

      “阿牛哥!”沈望晴的温柔面具差点没绷住,“我要的是翻土!不是挖坑埋人!”

      庄廷昭正准备挥出第二锄,闻言,动作一僵,茫然地回头。看到灰头土脸的沈望晴,眼中闪过一丝慌乱,连忙丢下锄头,手足无措地想要帮她擦脸。

      “娘子……我、我不是故意的。”他像个做错了事的大狗,垂着头,委屈巴巴地小声为自己开脱,“这土太硬,我怕劲儿小了翻不动……”

      沈望晴深吸一口气,看着那一脸无辜的壮汉,想发火又发不出来。

      她不懂,这就是传说中习武之人的内力吗?用来种地,确实有点大材小用了。

      她无奈地叹了口气,走上前握住庄廷昭的手,手把手地纠正他的姿势:“力气不用这么大,收着点儿。你看,就像这样,轻轻落下去,然后往回带……”

      两人的手交叠在一起,庄廷昭的手背被沈望晴细嫩的手心磨蹭着,带起一阵酥麻。他身子微僵,耳根悄悄红了,眼神飘忽着,不敢看沈望晴,只一味地点头:“嗯、嗯……要轻一点,我知道了。”

      经过一番调教,庄廷昭终于掌握了“轻点儿”的诀窍。

      但他即使留着力气,也依旧比寻常壮劳力要快上两倍不止。

      锄起锄落,原本坚硬如铁的荒地在他手下如嫩豆腐般被翻开,黑褐色的生土带着泥腥味重见天日。

      沈望晴跟在后面,负责把大块的土块敲碎。看着这惊人的效率,她心里的算盘珠子拨得更响了。

      照这速度,别说三天,就是一天也能把这任务给完成了!

      待到日头偏西,那一亩荒地已然变了个模样。原本杂草丛生的硬地,如今土质松软,散发着好闻的泥土芬芳,只等着落种。

      两人收拾了农具,正准备回家。还没走到院门口,远远便听见一阵嘈杂的人声,竟比那菜市口还要热闹几分。

      沈望晴脚步一顿,眉头微蹙。

      只见自家那破败的院门外,此刻竟围了里三层外三层的村民。人群指指点点,唾沫星子横飞,中间还夹杂着刘氏那独有的、如被踩了尾巴的猫一般的尖利哭嚎:

      “伤风败俗啊!真是家门不幸!沈家怎么出了这么个不要脸的烂货!”

      “青天白日的,往家里带野男人,这是要让咱们全村人都跟着蒙羞啊!”

      这刘氏一计不成,又生一计。

      武的打不过,便想用这软刀子杀人,拿唾沫星子淹死她。

      在这闭塞的乡野,女子的名节大过天。若是被扣上“私通”的帽子,轻则被赶出村子,重则可是要浸猪笼的。

      “阿牛哥,”沈望晴侧过头,压低了声音,先把这大块头安抚住再说,“一会儿不管听到什么,我不让你动手,你便只管站着,把腰杆挺直了就行。”

      庄廷昭虽不明所以,但见她神色郑重,乖顺地点了点头,只把手里的锄头握得更紧了些。

      沈望晴换上一副惊诧又委屈的神情,拨开人群走了进去。

      “大伯母?您这是做什么?昨儿个才抢了东西,今儿个,又来唱大戏了?”

      众人见正主来了,声音顿时小了下去,无数双眼睛在沈望晴和她身后那个高大魁梧的男人身上来回打量。

      院子正中,除了撒泼打滚的刘氏,还坐着一位须发皆白的老者。这老者手里拄着根拐杖,面色阴沉,正是沈氏一族的族老,也是村里极有话语权的人物。

      刘氏一见沈望晴,立马从地上弹起来,指着阿牛骂道:

      “三叔公!您看!就是这个野男人!昨儿个差点打折了沈贵的手!这死丫头还没出阁就往屋里藏男人,这要是传出去,咱们沈家姑娘的名声还要不要了?”

      沈族老浑浊的眼珠子在庄廷昭身上转了一圈,被那身煞气激得眯了眯眼,随即转头看向沈望晴,沉声道:

      “沈望晴,你父母早亡,如今你便是这房的户主。但这也不意味着你能坏了规矩。这男人是谁?若是说不清楚,今日便要把你依族规处置!”

      “族规”二字一出,周围看热闹的村民都更感兴趣地伸了伸脖子。

      沈望晴却不慌不忙,上前对着族老盈盈一拜,神色坦荡:“三叔公容小女说来。阿牛他并非什么野男人,而是先父在世时,为小女定下的夫婿。”

      此言一出,满场哗然。

      刘氏更是叫道:“放屁!你爹死了一年了,哪冒出来的夫婿?也没见有媒人上门!”

      “大伯母有所不知,”沈望晴眼眶微红,泫然欲泣,“我家只剩我一个孤女。先父临终前最放不下的,便是这香火传承。所以特意叮嘱,不许我外嫁,只能招赘!”

      她回身,一把拉住庄廷昭的手,将他拽到人前:“阿牛哥便是先父生前看中的赘婿。只是前些年,他去应了徭役,这才耽搁了婚期。昨日,他刚寻回来,因着路上遭了难,衣衫褴褛了些,没想竟被大伯母误会成野男人。”

      说着,她凄然一笑,目光扫过在场众人:“我虽是孤女,却也知道廉耻。阿牛哥既赘入了沈家门,以后生的孩子也是姓沈的。怎么,大伯母是想说,先父为自家留后的安排,也是伤风败俗吗?”

      这番话,沈望晴说得滴水不漏。

      在古代农村,绝户人家为了延续香火,招赘是极其常见的手段。虽说沈家现在破落了,但这男人都被征召去做徭役了,看起来也是穷得叮当响。若说是沈父还在世时便定下的亲,也不无可能。

      沈族老的脸色缓和了几分。他看着庄廷昭那如大树般壮实的身板,心里暗自盘算:这沈望晴若是真招了赘婿,那这一房便不算绝户,地和房子自然也就动不得。这男人看着有一把子力气,留在村里也是个壮劳力……

      刘氏见风向不对,急眼了:“你说是就是?婚书呢?凭证呢?我看你就是随便拉个野汉子来充数!”

      “凭证?”沈望晴冷笑一声,忽然转头看向庄廷昭,“相公,大伯母问你要凭证呢。”

      庄廷昭一直紧绷着身体听着。

      虽然他脑子还有些混沌,但也听明白了:这些人是来欺负娘子的,还想赶他走。

      他听到沈望晴那一叠声的“夫婿”、“相公”,心里莫名涌起一股热流,只觉得这两个词听着顺耳极了。

      此时听到沈望晴唤他,他福至心灵,猛地往前跨了一步。

      “咚”的一声,那把还沾着泥土的锄头被他重重顿在地上,入土三分。

      “我便是凭证。怎么,你要验验?”

      那股子从尸山血海里带出来的杀气,哪怕没有特意释放,也足以让这些乡野村民胆寒。

      刘氏被吓得倒退两步,一屁股坐在地上,脸色煞白。

      沈族老也是眼皮一跳。他活了这么大岁数,看人还是准的。这男人,绝不是好惹的。

      既然沈望晴给了台阶,说是赘婿,那不如就顺坡下驴,免得惹祸上身。

      “行了!”沈族老重重顿了顿拐杖,“既然是沈老二生前定的亲,那便是家事。刘氏,你身为长辈,不问青红皂白就污人清白,成何体统!还不快滚回去!”

      刘氏不甘心地咬了咬牙,但看了看庄廷昭那只比她大腿还粗的胳膊,终究没敢再吱声,灰溜溜地爬起来跑了。

      一场风波消弭于无形。村民们见没热闹可看,也就散了。只是走的时候,还在议论着沈家那个新来的赘婿,看着真是一条汉子。

      待人都走光了,沈望晴才长舒了一口气,无人知她后背早已被冷汗浸湿。

      她转过身,正对上庄廷昭那双亮晶晶的眼睛。

      “娘子,”庄廷昭挠了挠头,有些生涩道,“我刚才……装得像不像?”

      沈望晴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像,简直太像了。今儿个多亏了你。”

      经此一役,他这“赘婿”的身份算是过了明路,以后在村里行走,也有了正当名分。

      两人关上院门,这一天的折腾才算真正结束。

      【叮!新手任务完成。】

      系统的声音适时响起。

      【恭喜宿主,成功在三天内开垦一亩荒地。】

      【任务奖励发放:小麦良种×1,初级灵泉水×1。】

      保护劳动力是最要紧的。沈晚借着倒水的由头,将那小瓶灵泉水混入陶碗中,递给庄廷昭。

      “阿牛哥,累坏了吧?喝口水。”

      庄廷昭接过碗,仰头一饮而尽。

      灵泉水入腹,一股暖流瞬间游走四肢百骸,原本隐隐作痛的伤口竟泛起一阵舒适的凉意。

      “这水……”庄廷昭咂了咂嘴,眼睛一亮,“好甜。”

      他看着沈望晴那张瘦弱却难掩清丽的脸庞,只觉得这水甜到了心里。娘子对他真好,定是把家里唯一的糖都化在水里给他喝了。

      而沈望晴正低头查看着那一袋金灿灿的麦种,盘算着明日的播种计划,并未注意到男人越发柔和且黏糊的视线。

      这日子虽苦,但只要种下希望,总有变好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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