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狐班主的顶流炼成秘籍》IceQueen

4、亮相

　　三日后，上京东市。
　　时近黄昏，一个十几岁的小少年正心不在焉地守着自家冷清的铺面，心思早已飞到了家中的热汤饭上。脚边玩泥巴的妹妹忽然跳了起来，兴奋地尖叫：“阿兄快看！是龙！大龙！”

　　少年一愣，抬头望去。
　　只见原本人流懒散的市集，不知何时聚起了窸窸窣窣的低语，行人纷纷驻足，引颈朝着长街尽头张望。
　　少年拉着妹妹，仗着身形瘦小成功挤到了人群最前，一双眼立时睁圆了。

　　伴随着一阵清脆悦耳的铃声，一个通体滚圆、红得喜庆的身影一步步向他们走来。
　　它活似个成了精的朱红绣球，圆滚滚的脑袋上顶着两枝金灿灿的小角，脸盘大如满月，嵌着两颗乌溜溜的大眼珠，亮得剔透。

　　“这身行头缝得可真妙！”身旁裁缝铺的老板啧啧称奇，“料子滑亮，针脚又密，方才猛一打眼，我还当是真来了什么精怪！就是不知这扮的是个什么？”
　　“当然是龙啊！”小女孩仰起脸，语气笃定，“瞧它头上的角，还有屁股后面拖的尾巴！”
　　说罢，她便转过身，开心地朝那徐徐走来的“龙”使劲挥手。她生性胆怯，少年还是头一回见她笑得这般没心没肺，嘴角都要咧到耳根子去了。

　　被这小女孩一语道破天机，满街百姓这才恍然大悟。他们谁都没有想到，那传说中呼风唤雨、威严慑人的神龙，竟然还能有如此憨态可掬的一面。
　　那龙的嘴大大咧着，露出两颗钝钝的小牙，任谁瞧了，都忍不住跟着笑起来。

　　待它走近了，少年看清它的眼珠之所以在日光下显得剔透玲珑，原来是因为眼眶处蒙着一层细网。
　　透过眼网，他隐约瞥见了一双温柔含笑的眼。随后，那套着龙形衣裳的人弯下腰，胖乎乎的爪子握住了妹妹的小手。

　　小女孩欢喜得话都说不出来了，只是一个劲儿地笑。待那条龙松开爪子，她发现自己手心里多了一块油纸包的糖糕，连忙高高举给哥哥看。
　　不过，她的哥哥此刻顾不上她，目光越过那条喜庆的“龙”，直勾勾地钉在了后面。

　　两头健硕的骡子正拉着一辆低矮宽大的平板木车缓缓驶来。
　　车上没有车厢，形态各异的山石与虬结的朽木，石缝里生着鲜灵灵的绿苔，枝头还挂着几片叶子，风一吹，便簌簌地晃。
　　乍一看，像是一角清幽隐逸的山水，被整个儿搬到了这红尘闹市之中。

　　但若仔细看去，眼尖的人便能瞧出其中门道——这些山石、树木，实则都是用木头雕刻而成。那刀工堪称鬼斧神工，连树皮的裂纹都刻得惟妙惟肖，再敷以彩绘、点缀真苔与干叶，看得一旁的老木匠也忍不住连声赞叹。

　　突然，人群中炸开一声惊呼。
　　假山顶上那层枯叶扑簌簌一震，紧接着，两只毛茸茸的长耳朵冒了出来。

　　那是一只足有成人手臂长短的雪白巨兔。
　　兔子红果似的眼珠滴溜溜一转，随即在众人惊讶的注视下后腿一蹬，轻盈跃至另一处“山巅”，从落叶堆里叼出一根削好的胡萝卜，咯吱咯吱地啃了起来。

　　“哥哥你看，它嘴巴一抽一抽的，真好玩！”妹妹拍着手，笑得前仰后合。
　　除了兔子，更多的活物从布景中探头探脑地钻了出来。几只羽毛鲜亮的雀鸟在枝桠间跳跃，叽叽喳喳地斗嘴；旱獭在土坡上立起身体，黑溜溜的眼睛好奇地张望人群；色彩斑斓的雉鸡和温顺的斑鸠并肩栖息在同一段枝头上……

　　与平常人们在野外见到的的不同，此刻这些动物姿态放松而闲适，不见半分惊惶，仿佛本就该置身于此。人们得以清清楚楚地欣赏它们蓬松光洁的皮毛、斑斓绚丽的羽色，甚至鳞片上细碎流转的光泽。

　　但也有一部分人面露惧色，往后退去。有人嘀咕：“带这么多畜生上街，万一发了狂，伤着人可怎生是好？”
　　就在这窸窣低语中，一只漂亮的鹦鹉忽然振翅俯冲，尖喙狠狠啄了一下某只正瘫在落叶堆里晒太阳的肥猫尾巴。

　　“喵嗷——！”那猫惨叫一声，四爪在空中一通乱舞。
　　它不情不愿地爬起来，琥珀色的眼睛扫过人群，然后抬起一只前爪，像模像样地朝着人群的方向按了两下。

　　“看！那猫在作揖呢！”立时有孩童大声喊道。
　　枝头的雀鸟适时地齐声鸣啼，仿佛在为之伴奏喝彩，一片笑声顿时漾开，方才那点若有若无的紧绷气氛，便这么悄然消散了。

　　随着这辆奇异的“动物骡车”穿过西市最繁华的长街，孩童尖叫着跟随奔跑，越来越多的人从四面八方涌来，将街道两侧挤得水泄不通。
　　走在最前头引路的“龙”似乎早有预料，最终将“车”引至西市尽头一块较为开阔的空地停下。

　　他在这块平日杂耍卖艺的场地中央站定，转身迎向四面八方的目光。接着，他解下两只龙爪，露出的双手修长白皙，指尖探向自己腰间——
　　众人看出他的意图，几个妇人当即低呼一声，慌忙以袖掩面，急急后退了半步。

　　然而，此人并未做出当街脱衣的不雅之举。
　　确切地说，他虽的确褪去了那身庞大的龙形外衣，但他的动作极其优雅而迅捷，只是用几根青葱的手指滑至腰侧，捏住隐藏在那里的一根细绳，轻轻一拉。
　　便听“哧啦”一声轻响，整张“龙皮”便无比顺畅地从内部滑脱，轻轻松松地从身上剥离，被他随手挽在臂弯。

　　人群发出一阵低低的惊叹。
　　那是一个面容秀美的少年，一头浓密的乌发被高束起来，颈项线条优美，显得格外干净利落。
　　他内里穿的是一身纯白的劲装，袖口与裤脚皆收得极紧，同色的宽边腰封掐出一稔细腰。衣料顺滑而轻薄，柔顺地贴合着他的身体，展现出柔韧又不失力量的线条。

　　微风拂起他额角的碎发，那双轮廓姣美的眼眸弯成一个非常好看的月牙，眸底仿佛漾着粼粼波光，清亮动人。
　　只一眼，几个年轻姑娘便瞧得面颊绯红，连忙以袖掩口。

　　众人屏息凝神等待他开口，可他只是微笑着，伸出一条手臂。
　　彩羽鹦鹉振翅飞起，在空中一个漂亮的盘旋，稳稳落在他小臂上。它昂首挺胸，字正腔圆、清脆嘹亮地宣告：“奇兽戏班，开——演——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