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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穿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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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5年12月12日,某某省人民医院。
ICU病房内,四处弥漫着浓重的消毒水味道,一个女孩孤独地躺在病床上,双目无神,呆呆地望着墙壁上方那个充满不祥气息的挂钟,手里不停地摩挲着雪白的被褥,那个挂钟的指针不停地“噌噌”响着,机械声规律而又急促,仿佛变成了死亡倒计时,准备冰冷无情地宣告病床上这颗鲜活生命的陨落。
这个女孩全名叫李斐云,今年还不到二十五岁,却已经是国内某985院校的医学博士,本科期间曾经作为交流生出国留学,读研究生期间,有十四篇论文先后被世界级的医学杂志期刊选中并顺利发表,还有两篇博士论文登上了国际医学研讨会的舞台,获得的荣誉证书和奖金更是多到数不过来,年纪轻轻便进入了国家医学研究院,还得到了在清北兼职老教授的一致赞赏。
李斐云成名是在读研究生期间,而且一出名便是一鸣惊人,直接引起了全世界医学界的瞩目,许多人都期待着这么一颗医学界新星在东方冉冉升起。
李斐云家里是做医疗器械的,父母对她的期望很高,李斐云自三岁起便把不安装针头的注射器当玩具玩,平时,即便是皮肤的局部轻微破损,她都是在父母的要求下按照严格的卫生标准包扎的。
久而久之,李斐云心中对医生这个职业的仰慕之情越来越强烈。
平常,哪怕是给别人包扎个伤口,推荐个对症的药物,李斐云都会产生一种浓浓的成就感,年纪尚小的她,心思很纯粹,认为这应该是一种帮助别人的快乐。
可事实上,这份快乐更多的是对自己腹中才学得到验证的成就感,有点类似于做数学题时,因解题思路惊煞旁人而带来的满足感。
小不点儿的想法简简单单,但就这么个事儿,她成为了别人家的孩子,成为街坊邻里夸赞的对象。
论及教育经历,别人是一步一个脚印,李斐云是一蹦就到了山顶,她自小学起就频繁跳级,更是以年仅十四岁的年纪参加了高考。
高三时,李斐云先后参加了省级和国家级数学竞赛,因其成绩优异,于是,国内多所顶尖的一本院校向她抛出了橄榄枝,并许诺了她入学后的各项优惠政策,比如减免学费、住宿费等等,甚至有在完成本科学业后直接保送研究生的承诺……当时年纪尚小的李斐云被这些天花乱坠的东西晃花了眼,很爽快地同意并进入了其中一所大学。
但是,她所修的专业却是学校指定的,学校要求她本科期间不能转专业。
在这些学校看来,在数学方面有天赋当然要主修数学专业,这没啥好说的,于是就没有额外通知她,而李斐云起初并不知道这个消息。
既然不能转专业,那就只能申请辅修第二学位或者双学位。
她递交了双学位申请,学校看在她天赋异禀的份儿上便同意了。
这才有了后来的李斐云。
医学博士毕业后,单位要求入职体检,李斐云不幸被确诊为结直肠癌中后期。
很多外行人知道后都表示不解,你作为一个医学界新星,怎么会连自己的身体状况都搞不清楚?
这也不能怪李斐云,结直肠癌早期通常是没有症状或者症状极其轻微的,中期症状会逐渐显现,但都是腹痛、腹胀之类的,由于不存在家族史,而自己又年纪轻轻的,所以她并没有往癌症的方向考虑,只以为是工作压力大、心情不好、睡眠质量差所导致的小毛病。
治疗的过程相当痛苦,更多的是心理层面的折磨,李斐云深知,这个阶段能治愈的可能性微乎其微,只能最大程度的控制疾病,延长生存期,提高生活质量。
李斐云接受了右半结肠切除手术,术后辅助化疗,悬崖勒马,暂时保住了一条小命。
但是好景不长,本已控制住的病情突然复发并迅速恶化,再次将她送上了死亡警戒线。
此时,李斐云那张柔嫩纤瘦的脸庞苍白如纸,她不停地咳嗽着,肚子里翻江倒海到想要呕吐,一阵又一阵剧烈的腹痛逐步消磨着她对这个世界的留恋。
只听病房门“吱呀”一声,李斐云看到一名实习小护士走了进来,这名小护士个子不高,手里捧着一个病历本。
实习小护士目光悲悯地注视着她,眼角泪花涌现,被她努力压制住了,小心翼翼地想要说些什么,却又下不了决心,最后脸上憋得通红,舌头发麻,硬着头皮,嗫嚅道:“学姐,叔叔阿姨一直等在外头,他们很担心你,你为什么不让他们进来?”
李斐云冷漠的眼神深处透出几分柔和,硬扛着身子的虚弱和痛苦,艰难地吐出了一句话:“别……别进来……别让他们看见……”
紧接着,她抑制不住胃里涌起的痛楚,颤抖的声音变得断断续续:“……我这个……样子……我不……不喜欢……你出去吧……看着点……”
小护士惶急地捂住她没有一丝血色的嘴唇,阻止了她继续说话,小护士带着一丝哭腔,小声说道:“我……我听你的,这就出去!”
说着,她不忍再看李斐云那张惨白的脸,拿起病历本,扭头准备离开,却发现李斐云抓住了她的护士服,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那个病历本,小护士会意,将病历本递给李斐云,空手出了病房门。
此后的三分十七秒间,一颗鲜活的生命在摇摇欲坠中逐渐走向衰败,李斐云的心中充满了悲郁,脸上却还是一副冷漠的臭脸,唇角翕动,似乎在自言自语着什么。
她抓起枕边的一支笔,右手剧烈地颤抖着,在病历本的首页左上角写了五个字:我很好,谢谢。
字迹潦草,字体是那种歪歪扭扭的狗爬样儿,每一个笔划似乎都在艰难地蠕动,挣扎。
言语违心,明明是在痛苦中凄厉地哀嚎,却又在努力营造出温馨的感觉。
也不知是病痛加剧,还是终究对这世间保留了一份留恋,或是面对死亡的心悸,生命即将凋零的李斐云眼皮微垂,双眼湿润,眼角渗出了一滴晶莹的泪珠。
再华丽的人生履历,在死亡面前也只是一团废纸,随着时光慢慢回收,被喧嚣的人间遗忘,最终消弭于浩瀚宇宙,历史长河。
李斐云深切地感受到,人生寂寥,那种深入谷底的孤独,似乎能埋葬一切。
……
……
“啊,公主醒了!”一个如棉花糖般甜腻的声音带着哭腔在寂静中如炸雷般响起。
“皇儿啊,你总算醒了,你这是要吓死父皇啊!”李斐云艰难地睁开了眼睛,迎面便瞧见一个眼神哀哀戚戚的中年男子抚摸着自己的脸颊,满脸心疼地说道。
李斐云一脸懵逼。
她看着面前一身龙袍的中年人,一时间脑子宕机了。她能清晰地感受到对方留在自己脸颊上的触感,温热的……
等等,自己这是……还活着啊?穿越了?
李斐云像傻子一样,呆呆地看着跪在地上还在低声饮泣的侍女——那个如棉花糖般甜美声音的主人。
她怀疑自己正躺在那张死气沉沉的病床上做梦,穿越这档子事儿,除了小说,估计也只有在梦里才会出现这种戏码吧?
就在她正浮想联翩的时候,一个温柔中带着焦急的声音传入她的耳中:“皇儿啊,皇儿,你怎么样?”
一位雍容华贵的贵妇急匆匆地从寝殿另一头走了过来,贵妇头上戴着一顶坤极仪凤冠,一身黛蓝色云锦服,袍身上的百鸟朝凤云纹以细如发丝的金线绣制,袖口处编织着细密的银色菱角纹,腰间坠着一块羊脂白玉,在宫灯的映照下泛着柔和的光泽。
贵妇急匆匆地来到床前,十分担忧地揉了揉李斐云的脑袋,看着面前女儿呆滞的面容,贵妇以为女儿的身子又出了毛病,焦急地与站在床边不远处的中年男子对视了一眼。
中年男子会意,朝一个方向挥了挥手,一个须发皆白、满脸褶子如菊花般绽开的老太医在其他太医的搀扶下走到床边。
李斐云眨眨眼,看着面前这一众诚惶诚恐的太医,看着这明显不同于现代风格的服饰,心里叹息一声,不知道这场梦能持续到什么时候,梦的尽头就是无尽深渊,而自己距离这一步还有多久呢?
李斐云的脑子迷糊着,瞧着这陌生的一幕,陌生的人,心里想的是如何把父母拉进这场梦里,那场景,想想都觉得有趣。
可是,没有……
李斐云不禁瞪大眼睛,她觉得自己需要再次审视周围这一切了。
为什么在自己的梦里会不以自己的意志为转移?自己脑中所想为什么没有化为梦的一部分?反而是这些陌生的事物,自己从未想象过的事情接连发生?
除非……这不是梦。
一想到刚刚发生的一切,李斐云不自觉地打了个激灵,没有多少死而复生的喜悦,内心只觉得森森然发毛,诡异至极,荒唐至极。
……
……
晨露沾湿了丁香,袅袅碧波荡漾,鸟啼清脆,柳枝摇曳,春和景明。
凤凰亭旁,秋千上,一名身穿淡粉色宫装的绝美少女正百无聊赖地荡啊荡的。
这名少女正是李斐云,而她的身后,站着那个拥有甜美嗓音的侍女,侍女年纪约莫十五六岁,眼睛水灵灵的,长相颇为俊俏。
“起死回生”的这段时间,李斐云与这位贴身侍女进行了一番深入交流,把周围的情况也摸了个七七八八,这具身体的主人是北齐的二公主,姓李,名斐云,字惜之,今次已年满十五,之前在闲月阁上玩乐的时候不慎从二楼掉了下来,直接摔昏了过去。
这具身体的主人,那位正牌公主应该是玩儿完了,这才有了自己的趁虚而入。
看来,这位正牌公主与自己一样,都是英年早逝的命,同是风华正茂的年纪,却惨兮兮地独自踏上了黄泉不归路。
李斐云不知道自己该作何感想,只好把目光落到现在,以及将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