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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花柳 ...

  •   身为前世的医学博士,从小就把医疗器材当玩具耍的李斐云,对这个时代的医学实践也是非常感兴趣的,于是,她开始频繁出入太医院,翻阅了一些医学典籍与著作,太医在给宫里的娘娘诊病时她也在一旁看着,总之,她的生活节奏与太医院几乎保持了同步。
      “陛下,近日来二公主殿下似乎突然对医道产生了兴趣,太医们诊治病患时她也一直在旁边看着,您看……”御书房内,头发花白的太医院医正跪在地上,小心地向龙椅上坐着的中年男子汇报着自己的所见所闻。
      齐国皇帝端坐在御案前,一直在低头批阅各路大臣呈上来的奏章,看都没看正跪在地上的太医院医正一眼。
      直至太医院医正禀报的内容涉及到二公主,皇帝这才抬起头,剑眉紧蹙,问道:“皇儿的伤好了吗?”
      太医院医正恭谨应道:“公主殿下的伤已痊愈,陛下大可放心。”
      齐国皇帝神色稍霁,既然斐云没事了,其他啥事都不重要,于是摆摆手,轰苍蝇似的示意底下跪着的这位老大人赶紧滚蛋,说道:“既然没事儿了,她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吧,这种小事情以后就不要再来烦朕了!”
      太医院医正闻听此言,心里舒了口气,见陛下神色不耐,于是,他叩谢圣恩,退下。
      齐国皇帝面色肃然,大吼道:“夏祝!”
      一名身长足有八尺的太监从外面走进来,跪地,听候圣命。
      齐国皇帝皱眉道:“斐云的事情太过蹊跷,你下去查,把那天的事情都给朕弄清楚!”
      太监心肝微颤,忙叩头领命,佝着身子出了御书房。
      宫里人人都知道,陛下最宠爱这个小女儿,因此凡是有关这位公主殿下的事情,没有人敢怠慢,否则迎来的便是齐国皇帝的雷霆大怒。
      ……
      ……
      荆福殿,虽然带着个“福”字,却是冷宫,据说这里死过不少人,阴气太重,所以宫里人人都敬而远之,没人愿意进去一观。
      李斐云站在荆福殿外,看着周围渺无人烟,十分满意这里的清净,良久,她才慢悠悠地朝殿内走去。
      这里已经与以往大不一样,到处都飘荡着草药的气息,香几上摆着一些瓶瓶罐罐,还有许多与这个国度或者说年代无法契合的现代医学器械雏形。
      李斐云发现这个时代的医学水平差的不可以道理计,哪怕是皇宫里的老牌御医,都比不上前世的医学院本科生。
      当然,以现代人的眼光看过去,这般比较确实是有失公允。
      看来,在这个陌生的国度里,自己的满腹才学终于有了用武之地,是时候展现真正的技术了!
      ……
      ……
      瑾安伯府的前宅,一名英俊的年轻公子哥无力地坐在床榻上,他的脸颊上泛着一层病态的潮红,大汗淋漓,表情非常难看。
      他的对面是一名老郎中,诊完脉后面露难色,叹息一声,对厢房里的一位老人说道:“老夫认为,贵府少爷的症状属风热,应以辛凉解表,疏风散热为核心治则,但依大人所言,少爷染疾已有两年却始终不得治,鄙人才疏学浅,实在是无能为力。”
      老人面露失望之色,但还是很客气地将这位老郎中送出府外。
      这位年轻公子哥便是瑾安伯府小公子林羽笙,那位老人自然就是瑾安伯了。
      林羽笙身子骨不爽,所以这两年来甚少出府,只是乖乖地在家里养病。
      瑾安伯林裕山的眉头皱得极紧,看了自家儿子一眼,眼角的皱纹挤成了菊花,愁苦地说道:“如此看来,只能到宫中去请御医了。”
      林家在皇城乃是大族,林裕山的父亲是最初拥护先帝登基的老臣,被先帝赐予瑾安伯爵,允世袭,这才有了现在声势显赫的林家。
      但是林裕山此人,行事低调,对当今皇帝陛下所施加的恩宠也是应对得极为小心,生怕引起龙椅主人的猜疑。
      虽然当今皇帝陛下是齐国朝野上下公认的一代明君,雄才伟略,勤政务实,温和仁厚,但帝王之心,谁又敢拿性命赌呢?
      请宫里的御医自然需要皇帝的旨意,瑾安伯林裕山入宫求得了皇帝恩准,两名御医出宫后便直接上了瑾安伯府的马车。
      一路上,瑾安伯唾沫星子不要钱似的往外喷,与两名御医详细讲述了林羽笙的症状,推心置腹地恳求御医尽力医治,还塞给了御医不少银子。
      这几位大人神情专注地交谈着,完全没有注意到,一辆并不起眼的黑色马车正紧紧地跟在他们后面。
      直到抵达瑾安伯府正门前,三位大人似乎才意识到,有一辆黑色马车一直尾随他们到此处,马车帘子被掀开,露出了一张绝美的容颜,一名少女大大方方地从马车上走了下来。
      两名御医顿时心里一惊,苦着脸对视一眼,对这个走到哪儿跟到哪儿的小尾巴颇为无奈。
      瑾安伯则是一脸的诧异,对这位绝美女子行了一礼,疑惑地问道:“公主殿下,您亲临敝宅有何贵干?犬子身染顽疾,殿下要远离才是,以免沾染了病气。”
      李斐云微笑说道:“瑾安伯大人,您不用顾虑我,我只是想看看贵府少爷染的是什么病,如此顽疾,自然不可小视,顺便见识一下咱们大齐御医的才学。”
      御医额头冷汗直冒,连声道不敢。
      当李斐云和两名御医进入厢房时,林羽笙揉着酸涩的眼睛,一脸迷糊地瞧着李斐云,还有跟在后面的两名御医。
      宫里的御医见识广泛,经验丰富,一看林羽笙的脸色便知这顽疾不似表面那般简单。
      确实如御医心中所想,望闻问切的流程走了一遍后,御医心中大骇,这根本不是什么狗屁风热,而是……花柳。
      瑾安伯骤闻这个天煞的噩耗,脸色大变,一颗心瞬间跌入了冰窖,直接昏了过去。
      花柳在古代可称得上是不治之症,绝症,至少史书记载中没有痊愈的先例,李斐云自然明白眼前事态的严重性,心里头也开始琢磨着。
      御医果然也是一脸凝重的神色,心里却已经为这位年轻的瑾安伯府小公子宣判了死刑,只怕过不了几年,这位公子便要凄凄惨惨戚戚了。
      令众人奇怪的是,林羽笙并没有什么太激烈的反应,依旧保持一脸病容地漠视着面前的御医。
      或许是在药罐子里泡久了,把属于年轻人的那份脾性和锐气都泡没了。
      瑾安伯刚从昏迷中醒转过来,就颤抖地指着儿子的鼻子,含怒骂道:“你个小兔崽子,你这是要翻天啊!”
      林羽笙面色不虞,只是低着头,却没有说什么。
      瑾安伯吐了几句脏话出来,心中的怒气发泄得差不多了,这才想到周围还有这么些人,不适合再继续骂下去,“哼”了一声,向御医大人露出求助的目光,紧接着便“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御医唬了一跳,旋即大惊失色。
      瑾安伯如此尊贵的身份,这等大礼自己可万万承受不起,连忙扶起意欲拜下去的瑾安伯,舔了舔有些干涩的嘴角,很艰难地咽了口唾沫,面露苦涩之意,说道:“大人,下官定当竭尽全力帮助林少爷医治,林少爷吉人自有天相,想必会慢慢好起来的!”
      瑾安伯得了御医的宽心,面色稍安,心里却在不停打鼓,但是不合时宜的话他是断然不会讲出口的,只得苦笑着拜托对方,询问接下来该如何服药,服药期间应该注意些什么之类的云云。
      御医铺纸写了个方子,林林总总的多是清热解毒功效的草药,如蒲公英、草薙、马齿苋等等,其中还有一味土茯苓,据说这是中医治疗花柳最著名,应用最广的药物,有解毒,除湿,利关节的功效。
      在一旁看热闹的李斐云,眉头不自觉地皱了一下。
      她脑中医学知识广博,自然清楚这土茯苓确实具有一定的抗炎效果,但不能治本,顶多起个辅助性效果,但这还不是最关键的,她居然在这个药方子上看到了朱砂、雄黄和轻粉!
      要知道,这三味药药性甚猛且毒性颇大,而且方子上的剂量严重超标,风险远大于获益,别说治好了,没把人直接治死就算不错了。
      虽说是药三分毒,但这种以毒攻毒的手法实在是危险至极,胆大至极。
      在李斐云眼中,因时代落后而滋生出这种“未开化”的庸医一点也不稀奇,但她还是在心里将这些无辜的庸医狠狠地鄙视了一番——也不知道这些庸医治死了多少人。
      由此可见,御医虽然是圣上近人,却也是个苦差事,不知不觉间就会把自己的性命给搭进去。
      李斐云心里盘算着,却不好当着两位御医的面直接说出口。
      御医也是人,也是要面子的。
      瑾安伯擦着冷汗将这三位贵人分别送上了马车,再次进入厢房内,此时房内已无外人,这位瑾安伯大人劈头盖脸地教训了自己儿子一通。
      林羽笙的病是咋回事,他心里大抵是有数的。
      近些年,这个不成器的儿子常年无所事事,与京中恶少勾肩搭背,终日流连花坊妓寨,干过的荒唐事儿多到两只手都数不过来,为此,瑾安伯不知道骂过林羽笙多少次。
      瑾安伯不甘心哪,自家世代受皇帝陛下圣恩,在京城也是数一数二的大家族,可家族的辉煌如何得以延续,寄托在这个不孝子身上?
      而现在,瑾安伯已经不再记挂这种小事情了,他分得清轻重,当务之急还是儿子性命要紧。
      ……
      ……
      夜露凝重,柳青微湿,暮色及深,柳眉月儿浅笑着,注视着人间的种种悲欢与哀愁。
      瑾安伯府内忙的热火朝天,两名丫鬟蹲在药炉边,一边扇着扇子一边小声嘀咕着什么。
      书房内,瑾安伯坐在太师椅上,怔怔地望着墙上的一幅画像。
      画中是一名清美的绿衫女子,眼角挂着一颗泪痣,眼神灵动,微微勾唇,没有浓妆艳抹,却天然地流露出几分媚态来。
      这位绿衫女子便是瑾安伯逝去的夫人,林羽笙的亲生母亲。
      这幅画像便是瑾安伯在丧妻之后,悲痛之余亲手所作。
      “妍儿,你在天有灵,要保佑我们的孩子活下去啊……”
      这位瑾安伯正忆当年,老泪纵横着呢,突然有一名府中下人步履匆匆地过来禀报,说二公主殿下大驾,有要事要见见老爷。
      瑾安伯不禁微异。
      这大晚上的,公主殿下来自家府上干啥,想到白天时公主殿下紧随了自己一路,心中也不由得纳闷起来。
      莫非是……陛下有旨?旋即他又摇了摇头。
      传旨这种事素来都是宫里的公公们负责的,怎能劳齐国皇帝陛下最疼爱的公主殿下费心?
      瑾安伯府与这位二公主殿下没啥交集,所以瑾安伯自然而然地,总会往皇帝的身上去联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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