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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 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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伏若沁等了很久。
等到天边最后一丝光亮从屋顶破洞消失，万灵阵终于传来一声轻微嗡鸣。
她身体下意识一颤，急忙捧起法阵，以为是大牛回讯了，然而灵光散去，出现的却是那个名为金帝蝶的修士印记。
这人在阵法一方面上修为极高，她一直将其视作世外高人请教，对方却总是爱答不理，此刻那印记明晃晃亮着，传来一道简短的讯息，邀她到城外桃花林一见。
伏若沁立在原地，心头那阵不安又翻涌了起来。
可冥冥中，似是有个声音在告诉她，今日这所有匪夷所思的一切，答案或许就在那片桃花林里。
她不再犹豫，带小羽趁月色匆匆出了城。
城外那片桃花林正值花期，粉白花瓣洋洋洒洒，落成一道天然帘帐，桃林深处，一道挺拔的身影背对着她静立其中，玄色衣袍几乎融入了浓厚的夜色中。
那人的身影轮廓，伏若沁只觉得无比熟悉。
她深吸一口气，指尖掐进掌心，试探着唤了一声，“……寒老板？”
相旭寒生怕这小傻子认不出来，特意穿的还是那件她最熟悉的玄袍，闻声转过身，朝她微微颔首。
伏若沁眼中浮现复杂的神色，她左右看了看，林中并无旁人，接着又要去拿万灵阵，却被相旭寒伸手按住了手腕。
“不必看了。”相旭寒声音低沉，“是本座唤你来的。”
手腕被捉住，力道不重，伏若沁心却跳得极快，仿佛有一个惊天的真相就要被撕开。
“那……你知道大牛在哪儿吗？”
相旭寒微微躬身，凑近了些，在那双清澈的眸子里捕捉到了一抹名为害怕的情绪。
他低低哼笑一声，气息拂过她耳畔，“不明白，还是不想明白？”
“你放开我……”伏若沁挣动，却挣脱不开那钳制，她一向将寒老板视为知己深交，此刻却只觉对方十分陌生。
相旭寒并无伤害她的意思，引着她的手缓缓触向自己的脸，伏若沁指尖颤抖着，在他俊逸冰冷的五官上一点一点描摹。
起先她还觉得恐惧，可当对方亲自拿着自己的手，触摸过那张熟悉的脸庞时，伏若沁心中余下的只有震惊。
这张脸，分明与她在家中朝夕相处了半余年。
大牛是他，寒老板是他，就连那位她偶尔请教高深莫测的金帝蝶也是他。
为什么会这样。
伏若沁不知哪来的力气，猛地甩开他的手，踉跄退后两步，失声喊道：“你究竟是谁，为什么要骗我？！”
她第一次离开师尊独自下山，深秋的落叶铺了满地，她亲手将那个浑身是血的男人带回家，半年来，他们之间虽无言语交谈，却也给孤寂的内心添了一丝生气。
如今，眼前这一切都在嘲笑她，自己不过从头到尾都被利用了。
相旭寒对她毫无防备，竟被推得向后一个趔趄，他沉下脸色，语气也冷了下来，“本座是谁，想必你心里已清楚了。”
“至于骗你……”说起这个，他心底无奈掺杂着一丝恼怒，“你这丫头向来独断专行，何曾给过旁人一次解释的机会？”
第一次在她家中醒来，他周身剧痛，刚想开口伏若沁便自顾自断定自己是个哑巴，生生堵回了他所有话头。
第二次，他盘下城中铺子以便日后行事，也曾想过同她坦明了，谁料她欢天喜地扑上来，一口一个寒老板，抱紧大腿蹭吃蹭喝，他几番暗示全被当了耳旁风。
“金帝蝶乃魔界独有的传讯印纹，本座从未刻意隐瞒。”相旭寒每质问一句，便向前逼近一步，“你究竟是有多迟钝，才至今都发觉不了？”
伏若沁脑袋越垂越低，脸颊烧得通红，手指无措对绞着，“那谁让你有话不直说，拐弯抹角的……”
“你当真是桓寻的徒弟？”
她又被质疑了！
“你不是手眼通天的魔神吗，不信你亲自去问我师尊啊！”伏若沁瞪了他一眼，而后回想起，师尊好像教过来着，遇到魔神应当……
跑！
上一刻还沉浸在尴尬中的伏若沁，下一刻转身就跑，可惜她那点心思全写在脸上，眼珠子一转，相旭寒便知她要做什么。
才跑出两步，伏若沁身子一轻，双脚离了地在半空中扑腾，后衣领被人稳稳拎住。
相旭寒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往哪儿跑？”
“呜呜师尊救我！”伏若沁手忙脚乱唤醒万灵阵，结果刚摸出来便被人夺走了，相旭寒放下她，将人堵在一株粗壮的桃树与自己之间。
“找你师尊也无用。”
“本座复生这半年来，未曾害过一人，反倒被你这才下山的小丫头支使得团团转。”他慢条斯理同她一一清算，“你在本座店里欠下的债，零零总总，折合灵石少说有八千万，你是打算让你师尊来替你还债么？”
“八千万？！”伏若沁跳起来，“魔神也不能抢劫啊！”
她抵死不信平日蹭的那些茶水糕点，不小心碰坏的古董摆件，还有借来防身的法器能值这般天价。
直到相旭寒当真取出一本账簿翻开来，伏若沁才眼前一黑，那些看似白来的施舍，从来都不是天上掉的馅饼，而是魔神早就算好的陷阱。
她欲哭无泪，相旭寒却觉得有趣，故意作势要传讯，“既然如此勉强，本座也不强求，便请你师尊来一趟，将这账目结清便是。”
“别别别，魔神大人！有事好商量，千万别惊动我师尊！”伏若沁飞扑过去，死死抱住他的手臂，脸上挤出谄媚的笑容，“她老人家若知道非扒了我的皮不可！”
这反应正中相旭寒下怀，他唇角弯起一抹得逞，修长的手指捏了捏她柔软的脸颊，“那便替本座做工抵债罢。”
伏若沁整张小脸都皱成了一团，“你想让我做什么……先说好，伤天害理的事我可不干！”
是夜。
城主府为甘鹤准备的接风宴照常举行，府门内外灯火通明，进出搜查要比往日森严许多。
伏若沁被相旭寒半是胁迫换上一身浅紫罗裙，脸上施了障眼法，掩去原本容貌，二人扮作一对寻常仙门道侣，持着不知从何而来的请帖，混入了觥筹交错的宴席之中。
在来的路上，相旭寒便坦言告诉了伏若沁，他要见被关押在城主府中血瞳魔兽，但这其中危机重重，她极遥宗弟子的身份或可在关键时候免去一些麻烦。
伏若沁双手抱臂，略有些嫌弃打量着身旁的男人，“你当真是魔神？怎的如此落魄，身边连个使唤的人都没有？”
不然何至于把她这个心善又柔弱的小可怜给坑蒙拐骗来当苦力。
话音未落，伏若沁吃了相旭寒一记冷眼，对方未计较这失礼之言，反问道：“你也以为，今日那魔兽是本座派来的？”
伏若沁摇头，她虽然不聪明却也明白，以相旭寒如今这东躲西藏的境况，若真能驱使魔兽，何须利用她这么个修为浅薄的小弟子。
反而城主府的举动才是真奇怪，魔兽害了数条性命，段居折不急着查明真相替弟子报仇，倒着急将魔兽与尸体都藏了起来。
更像是在替那真正的凶手遮掩什么。
宴席上皆是些有头有脸的修士，伏若沁上了这条贼船，已是进退两难，只得努力挺直背脊昂起下巴，装作一副镇定自若的模样。
这小动作引得相旭寒一声嗤笑。
“你笑什么？”伏若沁狠狠瞪他。
相旭寒收敛了嘴角那点弧度，目光转向不远处屋檐上，静立着一只金灿的小凤凰，“那只蠢鸟你能应付么？”
伏若沁倒是稀奇了，“呦，你怕它？”
“算不上。”相旭寒语气平淡，“只是仙族的东西，沾上了总有些麻烦。”
原来魔神也不过如此。
伏若沁又将他看低了一分，暗自盘算着，先顺着相旭寒的意思查清这城主府的古怪，再待其虚弱不备之时，一举擒回极遥宗。
届时不仅查明了魔兽祸患，还生擒了复生的魔神，两件大功并立，师尊定会对她刮目相看。
正当伏若沁傻傻得意着，相旭寒不动声色抬手在她后脑勺上拍了一下，“先莫要管那仙族蠢鸟了，魔兽关在地牢，钥匙在段居折身上，你想法子弄过来。”
恰在此时，段居折身着一袭锦袍自正堂缓步而出，折扇轻摇着，腰间玉饰琳琅，十足的富贵做派，而他身旁明里暗里的守卫，比白日只多不少。
伏若沁看看那阵仗，又指指自己，难以置信，“我？”
相旭寒颔首。
伏若沁张了张嘴看着相旭寒，一时竟不知该骂什么。
好，很好。
她来就她来！
她悄悄将小羽放了出去，而后深吸一口气，淡粉的唇瓣轻轻勾起，“相旭寒，你要脸吗？”
相旭寒：“……？”
不待他反应，伏若沁这边已扬起手，“啪”地一声脆响，结结实实扇在他脸上。
随即，少女尖锐的嗓音瞬间划破夜空。
——“你们男人没一个好东西！分明是你先说要背着我师姐私奔的，如今半路反悔，又提她做什么？！”
“劝你趁早死了这条心，你怕是不知道，师姐早与你兄长交往甚密，你俩那道侣契，怕不是现在还被人拿去垫桌脚呢！”
这两嗓子，大有石破天惊之势。
方才还各自寒暄的宾客们，视线唰地聚集过来，虽装作忙碌，可个个竖起的耳朵，分明是看热闹的模样。
相旭寒挨了一巴掌当场怔住，伏若沁飞快冲他眨眼，他顿时明白了这丫头的打算。
罢了，秋后一并算账。
他迅速入戏，顺着她的话接了下去，“那你自己呢，处心积虑接近本座，难道不也是为了本座那位好兄长？”
人群中暗暗响起齐倒抽冷气的声音，这纠葛竟比想象中的还要精彩。
另一边，小羽趁所有守卫的注意力都被这出戏吸引，悄然飞过段居折身后，叼走了他腰间那串沉甸甸的钥匙。
伏若沁与相旭寒这两个谁也不清白的私奔怨侣，一边声泪俱下互相指责一边推搡，不慎带翻了好几案酒水茶点，最后终有好心人看不下去，上前将这对冤家劝开，两人这才各退一步，没继续占着地方闹腾。
地牢外层守卫森严，相旭寒用了几缕魔气便将人放倒，钥匙插入锁孔，厚重的牢门应声而开，未触发任何结界。
伏若沁理了理方才争执中微乱的发髻，得意扬起下巴，“如何，还得是我聪明吧，你也不算笨，竟能跟上我的想法。”
相旭寒看着她那模样，强压下想把那一巴掌还回去的冲动，“下次再敢这般胡闹，本座决不轻饶。”
“略——！”伏若沁回头冲他做了个鬼脸。
地牢深处阴湿的气息扑面而来，混杂着血腥，那被重重锁链禁锢的血瞳魔兽趴伏在地。
随着相旭寒的靠近，魔兽似有所感抬起硕大的头颅，暗红的兽瞳睁开，瞳孔深处浮现出一个怪异的印记。
相旭寒没有贸然打开牢门，他仔细辨认过那印记，凝重沉声道：“它身上的气息并非源自魔界。”
伏若沁双手抓着牢门，正出神，二人身后忽然响起一声厉呵。
“何人胆敢擅闯城主府地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