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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陛下,学会咬人了 ...

  •   人人都说我是摄政王掌心最乖的鸟,直到宫变那夜,沈轻舟亲手将匕首抵上了他的喉咙——他苦笑着握住刃口,鲜血淋漓地问:“陛下,您终于学会咬人了?”

      沈轻舟握着匕首的手在颤抖,刀尖离他喉结只剩一张纸的距离。

      十年了,他在萧淞屿面前扮演着温顺的羔羊,萧淞屿赐他吃食便张嘴,他要他安坐便不动。

      满朝文武都以为,沈家最后的血脉早就被萧淞屿养废了,养成了离了他就活不下去的笼中鸟。

      可他不知道,沈轻舟早就把笼子栏杆磨成了尖刺。

      “摄政王,”他的声音比想象中更稳,带着这十年被压抑的寒意,“您教导得好,鸟也有尖嘴利爪。”

      殿外喊杀声震天,那是表哥顾宴舟的人马正在与摄政王府的亲卫军血战。

      兵刃相交的声音、临死前的惨叫、火焰焚烧木料的噼啪声……这一切都像隔着一层厚厚的帷幕。

      沈轻舟眼中只剩下眼前这个人,这个在他人生中盘踞了十年、如影随形、如哽在喉的男人。

      萧淞屿看着我,那双总是深沉如渊、让人看不透的眼睛,此刻竟涌出一丝奇异的欣慰。

      他掌心的血沿着匕首的刃流淌下来,温热粘稠,染红了他墨色的袖口,也几乎要烫伤沈轻舟的手背。

      “咬人……可不是这么咬的。”

      他低低咳嗽一声,唇色在跳跃的火光下显得有些苍白,声音却依然含着那令人厌恶的掌控感。

      “位置选得不错,力道……咳咳,还欠些火候。”

      沈轻舟心头一凛,手上不由自主地加重了力道,锋利的刃口更深地切入他的皮肉,血涌得更凶。

      “死到临头,你还要教训朕?”

      “死?”他像是听到了什么有趣的事,仰头大笑起来,牵扯到伤口,又引来一阵压抑的咳嗽,眼神却锐利地锁着沈轻舟。

      “陛下以为,顾宴舟带着那点残兵败将,加上几个不成气候的宗室,就能扳倒我?”

      他的话像一盆冰水,猝不及防浇在沈轻舟因复仇而滚烫的心头,不祥的预感如毒蛇般窜起。

      “你什么意思?”

      话音未落,殿外震天的喊杀声,突兀地停滞了一瞬。

      紧接着,是整齐划一、沉重如闷雷的脚步声,伴随着甲胄碰撞的金铁之声,由远及近,迅速将养心殿围得水泄不通。

      那脚步声,远比顾宴舟带来的杂牌兵马要训练有素,也更具压迫感。

      是萧淞屿的玄甲卫!他嫡系中的嫡系,传闻中只认摄政王符令、杀人不眨眼的铁军!

      怎么可能?!沈轻舟明明让人在晚膳的酒里下了足够分量的软筋散,亲眼看着他饮下。

      玄甲卫的兵符,沈轻舟的人也早已调换……

      萧淞屿似乎看穿了他瞬间空白的思绪,他甚至微微向前倾了倾身子,完全不顾那匕首几乎要割断他的喉咙,温热的呼吸几乎拂过沈轻舟的脸颊。

      “陛下,您的人手脚是不慢,可惜……”

      他顿了顿,眼中掠过一丝近乎残忍的玩味,

      “您还是太心软。那杯酒,臣确实喝了。味道不错。至于兵符……”

      他另一只没有染血的手,慢条斯理地探入怀中,在沈轻舟紧缩的瞳孔注视下,掏出了一枚通体漆黑、泛着幽冷光泽的虎符。

      “您换走的那枚,是臣去年就命人仿造的。真的,一直在这儿。”

      “轰”的一声,沈轻舟耳边仿佛有什么东西炸开。

      所有精心的谋划,步步为营的计算,无数个不眠之夜的隐忍与期待,在这一刻,像个荒唐的笑话,被轻轻戳破。

      他不是落入陷阱的困兽。他是一直站在陷阱边,冷眼看着沈轻舟如何费力挖掘的猎人。

      “你……早就知道?”

      沈轻舟的声音干涩得可怕,握刀的手因为过度用力而指节发白,却感到一阵虚脱般的无力。

      “从你第一次私下联系顾宴舟旧部开始。”

      萧淞屿的语气平静得像在谈论天气,“从你偷偷将太医院那个老家伙送出宫开始。甚至从你……不再在梦中呓语着‘父皇母后’开始。”

      他每说一句,沈轻舟的心就沉下去一分。

      原来沈轻舟自以为是的隐秘动作,在他眼中,如同顽童蹩脚的游戏,一览无余。

      巨大的羞辱和绝望瞬间捆绑住了他,比过去十年任何一次被迫的屈服都要来得猛烈。

      “为什么?”沈轻舟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眼中是无法理解的猩红。

      “为什么不当场拆穿我?为什么……要等到现在?!”让我像个跳梁小丑一样,满怀希望地爬向悬崖,再被他亲手推下去?

      萧淞屿凝视着我,那目光复杂得让我心惊,混杂着审视,一丝几不可察的……疲惫,还有更深沉、更让我看不懂的东西。

      他掌心的血流得慢了,伤口附近的皮肉翻卷,触目惊心。

      “因为,臣想看看,”他缓缓开口,声音低哑下去,却字字清晰,砸在我心口,“臣亲手养了十年的鸟,翅膀到底硬到了什么程度。看看陛下您,除了学会在臣面前装乖,还学会了什么。”

      他手上猛地用力,沈轻舟猝不及防,匕首“哐当”一声脱手,掉落在光洁的金砖地面上,发出刺耳的声响。

      而萧淞屿沾满鲜血的手,已经如铁钳般攥住了他的手腕,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我的骨头。

      另一只手,稳稳地托住了他的后颈,强迫他抬起头,与他近在咫尺地对视。

      血腥气和萧淞屿身上清冽的松木气息混合在一起,形成一种极具侵略性的压迫感。

      “现在,臣看到了。”他嘴角勾起一抹近乎愉悦,却又无比冰冷的弧度,眼底却无半分笑意,“陛下学会了隐忍,学会了谋划,甚至学会了……对臣亮出爪子。”

      他的拇指,轻轻摩挲着沈轻舟颈侧跳动的脉搏,动作温柔得近乎缱绻,说出的每个字却淬着寒冰:

      “但您还是没学会,如何才能真的杀了臣。”

      殿外,玄甲卫统领浑厚的声音穿透门板,清晰地传来:“王爷!逆贼顾宴舟及其党羽已尽数拿下!请王爷指示!”

      沈轻舟浑身一颤,最后一丝力气仿佛也被抽空。表哥……

      萧淞屿没有回头,他的目光依旧锁在我脸上,仿佛在欣赏我最后挣扎的狼狈。

      然后,他微微低下头,温热的唇几乎贴着沈轻舟的耳廓,用只有他们两人能听到的声音,一字一句,宣告了他的彻底失败,也开启了他无法预知的未来:

      “游戏结束了,我的陛下。”

      “从今日起,您该学点新的东西了——比如,如何做好一只,永远也飞不出我掌心的……笼中鸟。”

      殿内烛火猛地一跳,将他高大的影子和我苍白的脸,一同投在冰冷的墙壁上,扭曲、交缠,密不可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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