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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该喝药了 ...

  •   养心殿内,汤药的苦涩气息连日不散,仿佛凝结成了一层无形的阴霾,笼罩着年轻的皇帝。

      沈轻舟倚在榻上,面色苍白,咳嗽声断断续续,一副病体缠绵的模样。

      萧淞屿每日都会来“探视”,有时是午后,有时是黄昏,如同巡视领地的猛兽,用那双锐利的眼睛丈量着囚徒的虚弱。

      这日,他来得比平日更晚些,殿内已点起了烛火。

      他挥退左右,径直走到榻前,阴影将奚颜完全覆盖。

      他没有询问病情,只是伸手,指尖拂过奚颜因发热而微烫的额角,动作带着一种审视物品般的随意。

      “陛下的病,拖得有些久了。”萧淞屿的声音在寂静的殿内显得格外清晰,“底下的奴才伺候得不尽心,该罚。”

      沈轻舟垂下眼睫,掩去眸中情绪,只虚弱地道:“是朕……身子不争气,与旁人无关。”

      “是吗?”萧淞屿低笑一声,俯下身,几乎贴着沈轻舟的耳廓,温热的气息带着不容置疑的压力,“臣怎么觉得,陛下是心里有事,郁结于心,这才久病不愈?”

      他的目光如钩,仿佛要撬开那层温顺的伪装,直视内里翻涌的暗流。

      就在这时,殿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伴随着甲胄摩擦的铿锵之声,打破了殿内的对峙。

      一名玄甲卫统领未经通传便疾步而入,单膝跪地,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王爷!诏狱急报!”

      萧淞屿眉头微蹙,并未转身,只冷冷道:“讲。”

      “顾宴舟……顾世子他,在狱中遭遇不明身份者刺杀!”

      沈轻舟的心猛地一缩,几乎要从喉咙里跳出来。他下意识地攥紧了袖中的手指,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用疼痛强迫自己保持冷静。

      萧淞屿的反应却出乎意料的平静,他只是淡淡地“哦”了一声,仿佛听到的不过是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

      “人呢?”

      “世子……受了些轻伤,刺客已被当场格杀。”统领的声音低了下去。

      “但……但刺客所用兵刃,似乎……似乎与宫中侍卫制式有几分相似……”

      此言一出,养心殿内的空气仿佛瞬间冻结。

      烛火噼啪一声轻响,映照着萧淞屿骤然转冷的侧脸,和沈轻舟瞬间失血的唇色。

      宫中制式的兵刃?刺杀关押在诏狱的重犯?这盆脏水,泼得既狠且毒!若萧淞屿信了,或是他本就打算借此发难,那么沈轻舟将百口莫辩,刚刚因“病”换来的一丝喘息空间将荡然无存,甚至可能被直接扣上“指使行刺”的罪名。

      沈轻舟感到一股寒意从脊椎升起。

      他看向萧淞屿,那个男人依旧背对着他,身形挺拔如山岳,却散发着比西苑围场的猛虎更危险的气息。

      是试探?是警告?还是……这根本就是萧淞屿自导自演的一出戏,只为将他彻底逼入绝境?

      萧淞屿缓缓转过身,目光重新落在沈轻舟脸上,那里面没有了之前的探究,只剩下一种深不见底的冰冷。

      “宫中制式……”他重复着这几个字,每个音节都像冰凌敲击在沈轻舟的心上,“陛下,此事,您怎么看?”

      压力如山般倾泻而下。

      沈轻舟知道,此刻任何一丝慌乱或辩解,都可能成为对方发难的借口。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胸腔翻涌的气血和恐惧,用尽全身力气维持着声音的平稳,甚至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惊怒与委屈:“荒唐!何人如此大胆,竟敢行此悖逆之事,还妄图栽赃宫中!爱卿,此事必须彻查!定要揪出幕后主使,严惩不贷!”

      他直接将事件定性为“栽赃”,反而站在了受害者的立场上,要求彻查。这是险招,却也是唯一能暂时自保的回应。

      萧淞屿凝视着他,半晌,嘴角忽然勾起一抹极淡、却令人毛骨悚然的弧度。

      “陛下说得是。”他慢条斯理地整理着袖口。

      “是该彻查。不过……”他话锋一转。

      “顾世子安危事关重大,诏狱看来也非万全之地。依臣看,不如将世子接出诏狱,暂且安置在……宫中别苑,由陛下‘亲自’看管,如何?”

      沈轻舟瞳孔骤缩。将顾宴舟从相对危险的诏狱,转移到萧淞屿势力根深蒂固的宫中别苑,名为保护,实为更直接的人质扣押!

      而且是由他“亲自”看管,这无异于将一根更锋利的刺,时刻抵在他的咽喉,让他投鼠忌器,动弹不得。

      “皇叔……”奚颜还想说什么。

      萧淞屿却已不容置疑地打断:“此事就这么定了。陛下病体未愈,不宜过多操劳,安心养病便是。至于彻查之事,臣自会处理。”

      他走到案前,端起那碗已经凉透的汤药,递到奚颜唇边,动作带着一种不容抗拒的强势,“陛下,该用药了。”

      药汁的苦涩气味扑面而来。

      沈轻舟看着那只骨节分明、却沾满无形鲜血的手,看着碗中漆黑的液体,仿佛看到了自己更加晦暗的未来。

      他闭上眼,极慢地张开了嘴。

      冰冷的药汁滑入喉咙,带着难以言喻的苦涩。而比药更苦的,是那无力反抗的屈辱,和深不见底的危机感。

      萧淞屿看着他咽下药,这才满意地放下碗。

      “陛下好生歇着,臣告退。”

      玄甲卫统领紧随其后离去,殿内重归死寂。

      沈轻舟猛地伏在榻边,剧烈地咳嗽起来,仿佛要将那口苦药连同满腔的愤懑一起呕出。

      王德发全连忙上前伺候,被他挥手屏退。

      他独自坐在昏暗的烛光下,手腕上那日自伤留下的疤痕隐隐作痛。

      萧淞屿的网越收越紧,每一次看似随意的举动,都暗藏杀机。

      岭南的棋子周明允恐怕已凶多吉少,宫中的暗桩行动必须更加谨慎,而现在,表哥又被移到了更近、更危险的地方……

      他走到窗边,推开一丝缝隙,寒冷的夜风灌入,让他打了个激灵。

      远处,玄甲卫巡逻的火把如移动的星点,严密地监视着这座华丽的牢笼。

      不能坐以待毙。

      萧淞屿以为用顾宴舟就能彻底锁住他,却不知,这反而可能激发出他更深的决绝。

      他摸了摸袖中那枚冰冷的玄铁令牌,眼中闪过一丝冰冷的光芒。

      这盘棋,还远未到认输的时候。他需要更快地找到破局之法,哪怕……需要付出更大的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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