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扮演无情道徒弟心魔后》半纸秋霁

2、回归

　　总指挥卡了一下：“虽然这种情况少见，但在系统这么多年的记录里，也不是没有出现过，根据执行员的调查，这个世界代号为1的人物，的确生出了心魔，这是主神计算之外的变故，我们必须尽快将这个世界的运行轨迹拉回正规。”

　　时惊宵：“他叫涂雁息。”

　　对于时惊宵的强调，总指挥只是象征性表示认同，他之前隐约听说过一些，主神和这位执行官在对待小世界的看法上的一些矛盾。

　　在主神看来，所有小世界都受他的意识干预，他就是世界的主宰和天道。

　　而这位执行官却主张将小世界的未来，交给他们自己做主。

　　所以在执行局内部，对于小世界中人物的称呼往往只是简单地代号。
　　时执行官却习惯记住他们每一个人的名字。

　　可以说，非常的浪漫主义。

　　总指挥：“我们的方案是，在世界彻底紊乱之前，派出一位执行官，强行介入1号的精神世界。通俗说，就是扮演1号的心魔，真正目的在于帮助1号度过心魔劫，让世界回到系统规定的正规。”

　　总指挥眼神热切地看着时惊宵：“而经过系统的分析，这个任务的难度等级达到了sss级，也就是说，如今整个联盟，没有人能够胜任这个任务，就在这时，你曾经的同事，另一位大执行官，向我推荐了你。”

　　时惊宵：“你们的分析或许正确，但是，我还是想提醒你一件事，我没有再次参与任务的想法。”

　　说完，时惊宵转身向门口走去，动作干净利索，没有丝毫犹豫。

　　“时执行官，你真的认为自己摆脱主神了吗？”
　　总指挥在身后呐喊，时惊宵只是脚步微顿，继而更加果决地离开。

　　总指挥拿起通讯仪道：“失败了，时执行根本不配合。”

　　通讯仪对面沉默半晌，就在总指挥以为对面的主神已经离开时，主神道：“先生，请在心中默数，三分钟后，时执行或许就回来了。”
　　总指挥：……

　　时惊宵此刻已经进入了电梯。
　　这是专门连通顶层的电梯，所以此时只有时惊宵一个人在里面。

　　电梯里竟然还安装了显示屏，上面正播放着一段喜剧片段，时惊宵面无表情，按下了1楼，关门，一气呵成。
　　显示屏露出一个数码组成了哭脸。

　　就在电梯下降到一半时，红色的警报灯突然亮起，电梯卡在楼层中央。

　　显示屏上出现新的片段，一个黑袍墨发，眼底猩红的青年出现在画面中。
　　看见那张脸，时惊宵瞳孔紧缩，牙关紧咬。

　　那是涂雁息，成年后的涂雁息。

　　时惊宵只觉屏幕中的人既熟悉又陌生。

　　这样的表情，不管是在少年时那个始终缠着自己的涂雁息脸上，还是后来修成无情道，与自己决裂的涂雁息身上，都没有见过。
　　浑身煞气，癫狂近魔。

　　几十秒的一个片段，很快结束，又重新播放。
　　时惊宵整整看了三遍，记住了每一个细节。

　　始终冷漠的神情终于出现了一道裂痕，即使是极其微小的一道。
　　时惊宵睫毛轻轻一颤，终于不忍再注视画面。

　　电梯按钮也适时的炸开，只剩下最高楼的那个键。
　　爆发出清脆的声响，像是无人在意又妄图吸引人目光的小丑，兀自欢呼庆祝。

　　时惊宵或者别无选择，或者也是心甘情愿。
　　他回到总指挥的办公室，拿走了他的刀，签下重返世界的契书。

　　——

　　“欢迎回归，时执行官。”

　　时隔三年，时惊宵再次绑定他的专属系统，熟悉的机械音进行穿越前的最后确认：

　　“世界属性——修真。”

　　“穿越身份——心魔。”

　　“攻略对象——无情道剑尊涂雁息”

　　“攻略任务——帮助涂雁息渡过心魔劫。”

　　“请宿主做最后确认，任务一旦开启，失败既抹杀。”

　　时惊宵面无表情，在眼前透明面板上迅速点击。

　　任务确认，开始穿越世界。

　　一阵纯白光晕后，时惊宵感到身上的压力一轻，来到了这个三年前他重伤脱离的任务世界。

　　继而是一片空寂的黑暗，这就是涂雁息的识海。

　　时惊宵还来不及仔细打量这里，识海内突然一阵黑气翻涌，涂雁息的神识进入了识海。

　　只见一只骨节分明的手，从黑暗中刺出，抓向他的脖颈。

　　时惊宵心念一动，惊宵刀出现在了他的手中，在那只手逼近的一瞬间，长刀带鞘格挡。
　　力道对冲，双方竟然势均力敌。

　　此刻时惊宵才看清，那竟是一只被深红魔气死死萦绕的手。

　　时惊宵抿紧了唇，倒不是为魔气所摄，而是他反应过来，这里是涂雁息的识海，这只手自然就是涂雁息本人的。

　　比起接受任务前，看见的涂雁息受心魔折磨的那段留影，这时心疼的感受更为直观。

　　是什么，将曾经那个立身如竹，守心如壁的小徒弟逼成如今这个样子。

　　这是涂雁息的识海，受他掌控，如今黑雾遮掩他的身形，时惊宵只能看见这只手。

　　就在时惊宵愣神之际，那只手陡然发力，抓着刀鞘向身前一拉，迫使时惊宵整个人向前微微轻身。

　　时惊宵感觉一只手搂住自己的腰，下一刻，四周环境转变，他们出现在了淮溪峰宵雨殿，涂雁息的静室里。

　　落日余晖透过轩窗，落在屋中人贴近的衣角上。

　　时惊宵注意到两人相拥的姿势，下意识推开另一人。

　　这时他才看清涂雁息，风姿卓然，一如当年。

　　只是眼底染殇，眼中凝着不散的阴鸷，又和当年那个眼神始终闪亮的少年不像了。

　　看着周围陈设布局，心想，这崽子这些年长进不少，竟然趁他不备，强行把他拉到了现实中。

　　在现实，心魔的实力会大打折扣。

　　被时惊宵毫不留情地推开，涂雁息低头轻嗤：“心魔也不愿意骗我吗？”

　　时惊宵：……光顾着看你，我差点忘了现在的身份。

　　他是以魂体的形式直接穿越到了涂雁息的识海，同时他的身体也跟着穿越了，应该被系统安放在一个安全的地方。
　　所以他现在是顶着心魔的脸。

　　他实在好奇，涂雁息的心魔是谁。

　　是谁把他好好的无情道徒弟，变成了一个为情入障的恋爱脑？

　　时惊宵行动力极强，环顾一周，没有看见可以照物的铜镜，干脆稍微垫脚探身，将自己凑到涂雁息眼前，妄图借着对方的瞳仁，看清自己现在顶着的这张脸。

　　可惜涂雁息并不配合，侧身避开，冷笑道：“果然，也只有心魔才会这般亲近我，真正的你，恐怕早已厌弃我了。”

　　时惊宵：？
　　这语气，这神态，我的乖徒弟，哪个妖精把你调成这样了？

　　时惊宵不忍打断，屏气凝神，专心致志地听情伤徒弟兀自忧郁，漫漫诉衷情。

　　涂雁息只把他当做心魔，自然无所顾忌：
　　“你把我逐出师门后，我不应该赌气不去见你，即使撒泼打滚，我也应该留在你的身边，这样你就不会死了。”

　　时惊宵：！！！
　　脑中惊雷劈过，什么师门？？？

　　时惊宵深吸口气，声音都在打颤：“我有一个问题，你还有第二个师门，对吧？”

　　看着时惊宵隐含期冀的眼神。
　　涂雁息又是冷笑：“即使是心魔，你也要怀疑我对你的感情吗？”

　　！！！
　　时惊宵不淡定了。

　　他拔出了自己的惊宵刀。
　　他为了扮演心魔，于是让系统把他的惊宵刀也伪装了起来，涂雁息眼中这应该只是一把普通的武器。

　　涂雁息还在伤春悲秋：“你还是恨我，来吧，杀了我，我们都可以解脱了。”

　　时惊宵冷漠道：“闭嘴。”
　　说着，他举起刀柄，借着光线反射，看清了那张脸。
　　那是一张格外好看的脸，眉目如画。

　　可时惊宵宁愿自己徒弟的审美有问题，自己顶着一个猪头，都好比发现涂雁息的心魔长这张脸。
　　因为这就是他本人的脸！！！

　　惊宵刀当啷落地，又被满脸死志的时惊宵一脚踢开。

　　执行局联络到他，希望他回归执行这个sss级任务时，总指挥说了一句话，这个任务无论是难度还是天赋上讲，都只有他能完成。

　　现在终于懂了，这个天赋是说的什么。

　　看着他一顿连摔带踢，涂雁息愣愣站在一边，想劝，又不敢，这心魔尽然演出了三分真实的师尊的气势。

　　涂雁息心想：即使像他三分又如何，总归是自己的妄念，真正的师尊在一百年前就不再了。
　　没有人配用他的脸，即使是心魔也不行。

　　没有时间让时惊宵感慨。
　　涂雁息抬手，雁息剑出现他手中，瞬间，灵力注入剑身，涂雁息周身气势一变，抬剑刺向时惊宵。

　　时惊宵也迅速抬手召回惊宵刀，飞身后略，脚步在空中连点，退到了殿外。

　　涂雁息紧跟而出，两人以刀剑相击，转瞬间，已在空中交手百招。

　　时惊宵现在是魂体，以心魔之躯应战，对于武器的掌控自然不如肉身，从根本上就吃亏了。

　　兼之两人的修为都以达到这个世界的上限，归墟境。
　　这时的斗法更多是看两人的刀招剑术，谁更胜一筹。

　　偏生他们又是最熟悉对方招式的人。

　　一个是自己亲手教出来的徒弟，他的一招一式都由自己亲自度量。

　　另一个是在百年前的师徒岁月中，始终站在身后仰望注视，默记他的一举一动，又在之后百年，夜夜心魔纠缠，看心魔一次次出剑。

　　潭水激荡，古松树叶簌簌而落，又被潭水拍回地面。

　　时惊宵以心魔之躯应战，此刻丝毫不容分神。

　　突然，利刃刺入皮肉，鲜血迸溅，时惊宵呼吸一滞，瞪大双眼。

　　就在刚才，刀剑相对而撞的前一刻，时惊宵突然注意到涂雁息的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浅笑，心中一动，暗道不好。
　　可是此刻刀影已至，在无转圜。

　　他眼睁睁看着在刀剑相击前，涂雁息斗法初表现出来的，想要置心魔于死地的神色消失殆尽，换上了嘲弄的笑。

　　同时，剑身上的灵力消散，涂雁息五指松开，任由仙剑落地。
　　不闪不避，坦然迎接惊宵刀刺入皮肉。

　　时惊宵立即中断刀上灵力，自己也被反弹地闷哼一声。
　　他飞身接住涂雁息坠落的身体，跪坐在古松下。

　　涂雁息倒在时惊宵怀里，腹部还在汩汩渗血，脸上已经毫无血色：“这次怎么还没有消失？”

　　时惊宵眼眸颤动，刹那，明白了涂雁息这么做的目的。

　　心魔是宿主幻想出来的最深的执念，心魔也受到很多限制，其中一条就是，心魔不能直接伤害宿主，只能通过幻境、梦魇、游说这些手段，扰乱宿主的心智，最终让宿主疯魔。

　　涂雁息想除心魔，但又不愿意动手伤害他，所以选择了这种自伤的方式。
　　让心魔直接伤害宿主后短暂的沉寂下去。

　　但是堂堂天下第一难道不明白，这只是饮鸩止渴吗？
　　这样即使短暂压制心魔，但终归没有根除，过不了多久心魔就又会生出。

　　被归墟期的灵力注入的本命武器所伤，又故意散去护体真元不抵挡，这时的涂雁息还醒着已经是一个奇迹。

　　时惊宵脸色铁青，手指迅速在空中画动，一个青色符文显现，被他落在涂雁息伤处。

　　伤处肉眼可见的愈合，留下细窄的一道刀口。

　　在这个过程中，涂雁息始终死死注视着时惊宵，眼中有不解。

　　时惊宵现在已经到了爆发边缘，越是这时，他的声音越平静，轻声道：“涂雁息你真敢呀。”

　　涂雁息喉头滑动，张嘴想说话，却被时惊宵面无表情地阻止：“醒来我们有的是时间谈，睡吧。”

　　虽然外伤被时惊宵压下，但是内伤却需要专门的医修来治疗。

　　涂雁息这时已经到了极限，时惊宵的那句‘有的是时间’又恰好戳中了他多年的执念，一时忘记这是心魔不是本尊，竟然听话的昏睡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