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同窗两年半年依旧陌生的女孩的来信》亦木溪

1、意料之外的信

　　高考结束了，石钧耀自觉考得不错。
　　他也确实考得不错，651分，怎么想也可以去很好的学校，很好的专业了。
　　他心里兜兜转转着很多念头：
　　要报考哪一所大学呢？他想学习化学，喜欢当化学课代表，捣鼓试管，但是现在工科——尤其是电子信息实在火热，要尝试吗？漫长的暑假要不要考下驾照呢？他和鲁萏霖暧昧了很久，要就此告白吗？暑假一定要出去旅行，该去哪呢？是去青岛看看那波涛汹涌的大海还是去陕西登临华山的高峰，抑或是去桂林瞻仰甲于天下的山水？
　　他没想好。
　　今天要回学校听报考指导大会，他先去教室放下了书包。
　　他的书包空落落的，只装了一件防晒外套，背着书包只是学生尚未褪去的本性在作祟罢了。
　　教室里已经有了几个人了，东一块西一块地坐着，一起五排打着游戏。
　　他看到了鲁萏霖，刚过肩的黑发披散着，衬得秀美的鹅蛋脸更加精巧，她化了淡妆，穿了件娃娃领的蓝衬衫，一条白色的长裙，一双系带凉鞋，拿着一个刚好能装下电话和钥匙的小手包。她在和她的同桌、以及同组的另两个男生说话。
　　她很美。
　　他不禁笑了一下。
　　“钧哥，来一把啊！”有人喊他。
　　“行行，这就来。”他应着，也进了游戏，加入了他们。
　　“麻烦让一下。”身后传来另一道低沉的女声。
　　是施姝。
　　他挪开一步，让开过道。
　　“谢谢。”施姝说，径直走过去。
　　“姝姐！”和她一组的一个女生喊她。
　　“来了！”她微笑着应道，走过去。
　　两个人挽住了手。
　　她在高考结束一众要么化妆要么精心穿搭的女生中显得有些怪异——仍是和平常上学时一样的低马尾，一件没有任何特色的白短袖，一条略旧的牛仔长裙，脚上还是那双至少从四月就开始穿了的白鞋。她还背着书包，高中三年她好像一直背着这个平平无奇，唯一的特点就是大的书包。
　　石钧耀隐约扫了一眼班级群里的成绩收集表，知到她考砸了。以她平日的排名，至少应该有645分，但她只考了627。
　　但这和他没关系，她也表现得很平静。

　　学生们没在教室里呆多久，班主任王老师很快便来组织他们集合去礼堂。
　　主持报考指导大会的是另一位王老师，是他们的物理老师，今年年初刚刚升任岩城高中的副校长。他们的班主任是数学老师。
　　王副校长声音很洪亮，他们也听得比较认真，不时拿出手机拍下大屏幕上展示的PPT。毕竟报考是关乎到这群要么刚成年要么没成年的年轻人一生的大事，而把这件大事完全托付给报考机构是不理智的。
　　大会结束了。
　　岩高本届近七百名毕业生开始乌泱泱地向礼堂外涌去。
　　石钧耀也不例外。
　　他和朋友们说笑着回了教室，拿了书包走人。
　　临走时回头往教室瞟了一眼，他看见施姝站在讲台边，低着头，班主任王老师一手撑着讲桌，在和她说着什么。
　　隐隐听见一句：
　　“我最没想到就是徒弟你这么稳定这么用功能没考好……”

　　报考截至还有好些日子，石钧耀没急着回家，他和一群男生出去吃了一顿烤肉，又打了一个下午的篮球。
　　回到家，冲了澡，他坐在书桌边，拉开书包，把在里面憋了一天的防晒服往外掏。
　　但指尖触碰到了另一样东西。
　　硬的，是纸。
　　他浑身一悚。
　　拿出来，发现是三个标了号的信封，印得很漂亮。
　　是海景，有浪花，有沙滩，有海鸥。还有花体的英文“Let’s head to the sea together!”。
　　标了“1”的信封上贴了一张便利贴，淡粉的，印了只简笔勾画的熊猫，写了一行潦草的字：“非常抱歉，但是。”
　　信封略微有点旧了，石钧耀的心“突”了一下。
　　他感到回忆被掀起了涟漪。
　　他打开了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