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同窗两年半年依旧陌生的女孩的来信》亦木溪

2、信件一

　　石钧耀：
　　很抱歉打扰到你，递给你这样一封突兀的信，令你费心于此。我想你会因我的行为而困惑烦闷，事实上，我也很惊异自己会对你产生超过同学尺度的爱慕。如果你愿意分出一点耐心来了解一下我的心理，请你接着看下去。
　　先说第一个印象吧，那时不过如浮光掠影。如果我的记忆没有出错，你是西关小学该届八班的学生，我是十一班的。西关小学总喜欢搞一些演讲比赛，大概是在三四年级的时候吧，我难得被选去当观众，而你是台上的参赛者。西关小学，市内学校，城里学生，一群孩子白的多，黑的少，而我入学时皮肤被风与阳光染得黑黄，再加之可笑的抱团排外，我成了校园暴力——我愿称之为校园暴力的受害者，由此我的性格出现了极大缺陷，自卑敏感却又自傲，我难以从那个群体中获得肯定（这之中或许有回忆造成的偏差，但我想那应是我那时的心理状态）。所以当我见到同样肤色很深（如果这些话令你不快，请给予我宽容与谅解）的你，见到你自信泰然的样子，我记住了“石钧耀”这个名字。
　　接下来到初中，皆是偶然听闻你成绩优异。
　　再到高中，进了二班后我认出了你，但我认为你不可能认识我，所以未曾有什么交流至今。
　　对你心生好感应是在八月里。班主任要求关窗户，系窗帘。放学时，人潮向外涌，我系完窗帘去关窗子，却因为中间横了个椅子并且错误估计了自己的双手可及范围而一个踉跄向前一栽。你似乎是关完了前面的窗户又来关后面的，见此，可能只是习惯性地关心，说：“慢点。”之类的言语。但那戳中了我的触动点，那天回家路上，我的脸一直在发烫。
　　此后，我不自觉地关注起了你的行迹举止。
　　你想揭掉粘在桌面下的“笔盒”未果，我四晚坐到座位上才想出换桌之计，放学去告诉你，打了二十多分钟的腹稿却只说出了两句，还闹得自己面红耳赤。发班服那天，有同学衣服不合适需要调换，你把那些被拆开的衣裤一件件叠好装袋，认真而专注的神情再次令我心生涟漪。
　　我想我确确实实对你产生了爱恋之意。思想放空时我会不由自主地想到你，偏头去看你；见你伏案写题，可连走路时脖颈都弯曲又会想到这会不会在日后给你造成痛病；听闻你曾——或许现在仍——喜欢另一个女生时会毫无道理地烦闷委屈焦虑。
　　我对你的这种爱恋在膨胀发酵，我多次试图说服自己对你的那种奇异情感并非爱意，却没有一点成绩。我必须疏解这种情感否则必然伤人又伤己。
　　于是我终于写下了这封自我剖析之信。
　　你现在有喜欢的人吗？如果没有的话你是否愿意尝试一下喜欢我。我这样问，虽明知这概率低至几乎为零。那如果你没有这种意愿，你可否写一封信或当面明确地拒绝我，也算斩断了我这妄念。我必将感谢你的坚决令我刮骨疗毒获得“新生”。
　　以前看电视剧时总不时看到有女生给男生递情书的情节，以前我觉得那种行为简直有病，现在我才明白了她们的心理——如果不这样做，在种种顾虑的作祟之下，她们永远不会和他们产生什么交集。
　　我自认并非十分可亲可爱的女生。我性情虽不能说坏但也不算特别好，我孤僻，偏内向，爱好也小众。但你不一样。你很活跃但也可以很沉稳，你有大量的朋友——是什么程度的暂且不论。所以我自认即使写下情书得到的也想来只是拒绝之语。所以我写下了这封情书——若不断了念想或得了心安，我的情绪或许会完全由你的行为决定，我也就很可能在这种脱缰的情绪的牵动之下做出伤人伤己的行为，造成无论是谁都不愿见到的场面。
　　虽说我自认你的答案大概率会是拒绝，但仍忍不住在此遐想胡言：若你接受我的情意，我不会轻言放弃，我非多情滥情之人，对恋人，我会尽心专一。当然，若你拒绝，我定从此断此痴念，决不纠缠。我很少许诺，但言出必行，所以，对以上，你可以选择相信。
　　希望你能给我一个回复，一个明确坚定的回复。无论是当面、写字条、发微信都可以。我的手机由我自己掌控，学生群里的“方也”即是我的微信名。以上所言，若有字迹不清，语句不通，请多多谅解。
　　午后痴言，字字肺腑。
　　施姝
　　2023.9.2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