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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舍不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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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回去以后,一直在酒店躺到中午。梅霜带着孩子,来穿林找沈求云,午饭就少了一个人。
“李思之?你们碰到他了?”房霖一边吃饭,一边问。
楚影回答:“嗯,绥清和他说了会儿话就走了。”
房霖不以为意:“这有什么好说的,当没看见好了。我才不会和自己的前男友多说话呢。”
冯绥清不咸不淡地说:“为什么要当没看见?我和他又不是仇人。”
房霖问:“咱们下午去哪儿啊?不会要一下午都待在酒店吧?晚上好像有夜市,可以再待会儿。”
楚影在手机里搜了一下,问:“附近就一个盛天阁,还有一个动物园。但是动物园在市区,得上高速。”
房霖拿过他的手机看了眼,说:“那就去盛天阁呗,晚上再去附近转转。动物园太远了,这路还没我们在秋北时候的近呢。”
房霖刚说完,李思之就进了餐厅,他点完餐,扭头看见三人,表情变得些许微妙。房霖先注意到他,也不知道该不该打招呼,随后,冯绥清就抬起头看见他了。
她的神情很自然,还问他要不要一起吃饭。楚影的注意力一开始还不在他们身上,看见是李思之,只觉得尴尬,猛地站起来要跟冯绥清换位置。
“绥清,要不我坐对面吧。”
冯绥清淡淡地说:“没事,思之,你坐我旁边吧。”
李思之的笑容有点僵硬,他有点不知所措,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要听了绥清的话坐在这里,只能和绥清寒暄。但是这样的身份,实在是有点尴尬,说了几句,也说不下去了,又陷入沉默。
早上见到绥清,与她交谈,他还觉得没什么,现在和其他几个人坐在一起,总觉得很怪异。
如果没有其他人就好了,这样他们两个还能像早上那样正常地交流。
房霖坐在位置上,整顿饭都默不作声,听着他们二人像普通朋友一样交谈,心中止不住地八卦。她又忍不住想到冯绥清最近的表现,想起了前段时间李思之发的那条朋友圈,她好像还点赞了。
几人刚吃好打算走,冯绥清就接到了一个电话,是她请的阿姨。
冯绥清问:“诶,姨娘,什么事啊?”
阿姨说:“清清啊,你妈妈摔倒嘞,我现在给她扶起来了,你赶紧回来嘛,把她送医院去。”
“什么?摔倒了?”冯绥清心下一惊。
阿姨说:“对嘛,你赶紧回来嘛。我跟她说要打120,她不肯哦。现在我把她扶到床上去嘞。”
冯绥清听完,挂掉了电话,着急地走向众人,说:“你们要不先玩?我得回去了,我妈摔着了。”
几人不约而同地吃了一惊,让她赶紧回去。
李思之看着她,说:“要不我送你吧,我知道路,正好我也要回去。”
冯绥清听罢,有点动摇,但还是摇头拒绝:“不用了,我打车去吧。”
房霖偷偷拍了楚影一下,给他使了个眼色:“打什么车啊,现成的司机你不要,坐楚影的。”
“哦……”楚影反应了过来,像小孩立正一样僵硬地站着,手摸到裤兜里的车钥匙,也没敢看冯绥清,“走吧。”
他们走到车库,坐上车,楚影插上车钥匙,踩下油门,车却没什么反应,跟泄了气似的。他走下车,环顾四周,没发现有什么异常。
房霖觉得不太对劲,也走下车查看,随后在后面大叫一声:“楚影,你这车胎被人扎了啊!”
楚影看见自己的车胎瘪了一圈,两眼一黑,差点晕过去。
冯绥清听到这话,连忙从车上下来。
她低头检查了一番,发现两个后车胎都被扎了,头疼得不行,直起身子跟楚影说:“行了行了,这车库有监控,而且昨天晚上还好好的,肯定是有人故意扎的。让房霖陪着你吧,你们先报警,我打车去。”
房霖急得有点恼怒,情急之下想到了一个人,说:“李思之不还在附近呢吗?让他送你啊,赶紧的。”
好巧不巧,李思之的车也停在这,他刚好过来。房霖眼睛一瞟,连忙招呼李思之过来。冯绥清不想让他送自己,可是他的步伐很快,仿佛知道她现在就是有困难一样。还没有来得及拒绝,他就走到她旁边了。
房霖说车坏了,让他赶紧送她,他毫不犹豫地答应。冯绥清杵在原地,不知道该说什么,最后还是怕耽误时间,纠结地上了他的车。
上车以后,她还给他转了钱,说是车费。李思之默默地说不用,问她阿姨的情况怎么样了。
提起妈妈,她终于忍不住委屈地哭了。
她不愿意将这段感情的惨淡收场归结于家庭的事故,只是,如果他们两家可以少一点意外,他们两个可能不是现在这样的结果。
他们二十五岁的时候订的婚,六月中刚刚订完婚,九月她妈妈就出了很严重的车祸,住进了ICU,下半身几乎粉碎性骨折,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都挂着尿袋。尽管房霖和李思之一起帮衬,她还是一度累到差点辞职。刚好过没有多久,爸爸又出了事。
她始终觉得,自己其实是弱小的,只是因为家里只有她一个女儿,如果她选择软弱,家里的父母就会陷入困境。所以,她没有弱小的权利,她只能是一个强大的、勇敢的人,而且必须比昨天更坚韧。
房霖拉着楚影,想去派出所报案,却被他拒绝。
房霖反问他:“怎么着,那么着急回去?”
楚影表情复杂,纠结地说:“算了吧,这查也查个没完……再查下去,我们明天能回去吗?”
“不是,你这车都被人扎了,干嘛啊。车胎不要钱啊,补胎不要钱啊。”房霖被他拉住,露出疑惑的表情。
楚影又说:“那绥清那边怎么办啊?”
房霖听了,更加疑惑:“什么怎么办?李思之会帮她的,你就别操心了。”
“真的吗?我怎么感觉不会?绥清不愿意吧?”楚影问。
“唉。你真不懂她。你也不看看对方是谁。”房霖一副看透了所有的样子,“如果是你她肯定说不用啊,因为你俩不亲啊。但是李思之要是帮她,她肯定不会拒绝的。你看,我说让她上车她就上车了吧。”
楚影砸吧砸吧嘴巴:“好吧……”
房霖又说:“而且李思之这个人心软。你有见过哪次绥清有困难他没搭把手的吗?中午吃饭那会儿,我看他还想跟绥清说话呢,就是你观察不仔细。”
说到这个,他突然想起当时,他的妈妈突然状况很不好,刚透完析回到家,还没有坐热凳子就又倒下了,送到医院,说是突发性的脑溢血。抢是抢救过来,可是人不怎么能动弹,意识也不太清醒。
当时冯绥清的爸爸正在住院,她就过来帮他看过几个晚上。因为他是冯绥清的朋友,李思之也帮忙照顾过他妈妈几个晚上。
楚影去交完钱,刚进病房就看见李思之趴在他妈妈的床边。他妈妈说要喝饮料,李思之就耐心地跟她解释,刚做完手术,还不能喝。这时候他的妈妈还有点不清醒,不怎么认识人,拉着李思之的手就喊楚影的名字,断断续续地说,让他不要治,她也不想活了。李思之安慰她,叫她妈妈,跟她说一定会康复的这种话,她又哭出声了,说:
你让我死了吧,我现在活着很痛苦。我现在不像人,你让我死了吧。
他一阵恍惚,眼前一阵天旋地转,差点晕倒在地上。
他们费了很大劲,找人把车拖到修车店,花钱换了轮胎。一折腾,一个下午就过去了,又赶回酒店收拾行李退房。等开上高速的时候,天都黑了。
房霖坐在副驾驶,看着和夜色渐渐融为一体的海面,心里有一种很莫名的预感。
她又看了眼楚影,觉得他的情绪和往常不太一样。
她突然问他:“你以前开过夜路吗?”
楚影只觉得好笑,反问道:“你不是也有车吗?你难道没有开过夜路?”
房霖摇了摇头,一副不太在乎的样子:“还真没怎么开过。我这驾驶证和车那都是摆设啊,平常都是绥清载我。我哥我嫂看我害怕,也都没让我开过车。我压根还是个小屁孩呢。”
楚影说:“没有开过,总坐在副驾驶上看过吧。没什么差别。”
房霖又问他:“那你坐过李思之的车吗?”
“你怎么突然提他?”楚影觉得莫名,回忆了一下,说,“有。但就一次。有次在他们家里吃饭,吃完他送我回去的。你问这个问题,好奇怪。”
房霖笑了笑,捋了捋耳边的碎发:“我就是突然想到了而已。有次他俩送我回家也是这个场景。李思之开车,绥清坐副驾,我坐后座。当时的天也那么黑。”
楚影听到她这句话,心里有了一点答案:“怎么了?你是想说,他们可能会复合吗?”
“没有。”房霖扭过头,心里总觉得有点怪,“这个事情说不准。但是今天他俩那样,你不觉得很奇怪吗?”
楚影问:“怎么奇怪?”
房霖回答:“就是一种直觉。你呢?”
楚影的心里有些怪异。刚刚一瞬间,他想起了冯绥清坐上李思之车的场景。他平静地说:“可能吧。但是,我也不知道。我们毕竟都是外人。”
房霖问他:“你觉得李思之那个人怎么样?”
他不咸不淡地笑了下:“你应该比我了解得要多吧?我觉得挺好的。他对人很友善。”
房霖说:“他是很友善……但……”
她的话被楚影给中断,楚影看着眼前的海面,说:“真怕刹不了车。”
等房霖和楚影弄好车子来到医院,她妈妈已经被安排进病房了。手术得排时间,不能马上就做,医院里给她检查了一下,排在了明天早上。李思之没有在走廊,大概率已经走了。
房霖问:“这是有事还是没事啊?”
冯绥清坐在医院走廊的长椅上,看见房霖过来,一言不发地抱着她,靠在她的胸口。房霖轻轻地摸她后脑勺,又低头看她,发现她哭了。
房霖鼻头一酸,喉间酿出一股麻麻的感觉,一直涌到下颌,她想开口说点什么,整个人却止不住发颤。
他们一起守到后半夜,冯绥清太累了,就躺在折叠床上睡着了,留下房霖照看着。
房霖见楚影走进来,让他小声一点,又站起来,问他能不能守会儿夜。楚影应下:“行,你也去睡一会儿。”
房霖嘘了一下,说:“我得去看看绥清她爸。她睡前让我去她爸妈家瞅一眼,家门钥匙都给我了。你辛苦一下啊,她要是睡醒了,你给她喝点水,她都一晚上没喝水了。”
楚影坐下,关掉了病房的主灯,只留下一盏昏暗的床头灯。他又轻手轻脚地走到冯绥清的床边,透过昏暗的灯,看见她只盖着大衣外套,睡得十分狼狈。他把从医院前台借来的毛毯盖在她身上,又觉得这个毯子不够厚。犹豫了一会儿,他脱下了自己的大衣,盖在了冯绥清的身上。
他喃喃自语:“怎么鞋子都不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