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风知雨》夜阑沉梦

12、第 12 章

　　一楼前台，还是刚才那位接待的女孩，此刻神情更加慌乱，甚至不敢直视他们的眼睛：“两、两位警官……我们老板他……一般很少来公司的。我们……我们也联系不上他。”

　　“你们自己公司的董事长，你们都联系不上？”宁渝的语气带上了一丝压迫感。

　　“是、是的，先生。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联系老板……”女孩几乎要哭出来。

　　宁渝皱眉，刚想继续追问，陈风却抬手轻轻按了下他的手臂，示意他冷静。

　　陈风转向女孩，语气平静却不容置疑：“如果联系上魏明哲先生，请他务必第一时间主动联系市局刑警队。配合调查是公民的义务。”

　　“好、好的，一定转达！”女孩忙不迭地点头。

　　离开写字楼，坐回车里，宁渝仍有些气闷：“就这么算了？”

　　“暂时只能这样。我们没有直接证据指向魏明哲本人，就算强行找到他，他也可以推得一干二净。”陈风发动车子，“白妍的社会关系查到了吗？”

　　“嗯，本市××大学美术系大二学生，学校离这里大约二十分钟车程。”宁渝调出资料。

　　“去学校。现在是下午，学生应该刚下课，或许能找到认识她的人。”陈风打转向灯，车子汇入车流。

　　××大学门口，正值下课时间，三三两两的学生说笑着进出。陈风和宁渝都穿着便装，气质出众却并不十分突兀，很容易地混入了校园。

　　路上偶尔有女学生注意到他们，会拉着同伴小声议论，投来好奇或欣赏的目光。宁渝被看得有些不自在，下意识地往陈风身边靠了靠：“我们去哪儿问？这么多学生，不可能每个都认识白妍。”

　　陈风点头，一边走一边用手机给局里信息组的同事发了条消息。不到一分钟，回复来了：“美术系，主攻油画，经常在第二教学楼一层的画室活动。”

　　“第二教学楼。”宁渝确认了方向。

　　他们刚走到教学楼附近，宁渝便拦住一位正低头看手机、迎面走来的女生：“同学，打扰一下，请问美术系的画室是在这边吗？”

　　女生疑惑地抬头，猝不及防撞进一双漂亮的、带着礼貌询问的杏仁眼里。眼前男人肤色冷白，鼻梁高挺，嘴角带着温和的浅笑，好看得让她瞬间红了脸，愣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啊……是、是的！就在前面那栋楼的一楼……”

　　“好的，谢谢。”宁渝笑着道谢，与陈风并肩朝她指的方向走去。

　　女生站在原地，看着两人挺拔的背影，尤其是旁边那位气质更冷峻硬朗的高大男人也微微向她点头致意时，心跳又快了好几拍，好半天没回过神。

　　“那女生怎么了？看起来恍恍惚惚的。”走远了些，宁渝小声问。

　　“嗯——”陈风面不改色，随口瞎扯，“可能上了一天课，有点累吧。”

　　“哦——难怪。”宁渝“恍然大悟”，没再深究。

　　他们很快找到了第二教学楼一楼那间最大的公用画室。透过窗户能看到里面还有零星几个学生在收拾画具，老师似乎已经离开。两人没有直接进去，而是站在门外走廊上安静等待。

　　他们的出现很快引起了画室内外学生的注意，窃窃私语声隐约传来。等了约五六分钟，里面的学生陆续走出来，许多人经过时都忍不住偷偷打量他们。

　　宁渝上前，温和地向几个学生询问白妍。得到的反馈是，白妍在系里确实“挺有名”，不过这种“有名”似乎并非正面的——她性格骄纵，朋友不多，但也没人敢轻易惹她。

　　就在这时，一个一直低着头、身材瘦小的女生，抱着几本厚重的画册，脚步匆匆地从画室后门溜出来，贴着墙根想快速离开。

　　陈风瞬间察觉到异样，他身形一动，不动声色地挡在了那个女生面前。

　　女生吓了一跳，猛地抬头，脸色有些发白。她身高大约只有一米六，在一八六的陈风面前显得格外娇小无助。

　　宁渝也走了过来，他注意到女生抱着画册的手指关节捏得发白，身体在微微颤抖。他尽量放柔声音：“同学，别紧张。我们是警察，想了解一下关于白妍同学的情况。你……认识她吗？”

　　女生一听“白妍”两个字，抖得更厉害了，头摇得像拨浪鼓：“不、不认识！我什么都不知道！你们去问别人吧！”声音带着哭腔。

　　宁渝与陈风交换了一个眼神——这反应，明显有问题。

　　陈风拿出警官证，清晰地展示在女生面前，语气严肃但不失平和：“同学，我们是市局刑警队的，正在调查一起案件，需要你配合了解情况。如果你知道任何与白妍有关的事情，请如实告诉我们，这对我们很重要，也可能……对你有帮助。”

　　女生看到证件，恐惧似乎稍微减轻了一些，但身体依旧紧绷。她咬着嘴唇，犹豫了许久，才声如蚊蚋地开口：“你、你们真的是警察？”

　　“是的，你可以完全相信我们。这里不方便，我们找个安静的地方谈，好吗？”宁渝补充道，指了指不远处一个无人的楼梯转角。

　　女生怯生生地点了点头。

　　在相对僻静的楼梯转角，女生终于断断续续地开口，声音带着压抑的哽咽：“白妍……她其实是我的室友。但她很少回宿舍住……我是从偏远县城考过来的，家里条件不好。白妍从大一下学期开始就看我不顺眼……刚开始只是嘲讽我土，后来……她开始跟我要钱。”

　　宁渝迅速拿出随身的小本子记录，陈风则保持着倾听的姿态，目光沉稳，给予对方安全感。

　　“我不敢反抗，其他室友也不敢惹她……告诉辅导员，辅导员也只是不痛不痒地说两句。后来她要的钱越来越多，我爸妈一个月给的那点生活费，我留下最基本吃饭的钱，剩下的……几乎全要给她。”女生说着，眼眶通红，她颤抖着卷起自己长袖衬衫的袖子。

　　只见那原本该是白皙纤细的手臂上，布满了新旧交错的淤青，还有几个圆形的、明显的烫伤疤痕，颜色深浅不一。

　　“如果给的钱她不满意，或者她心情不好，就会掐我、打我……有几次，还拿烟头烫我。”女生的眼泪终于掉了下来，“最近一次在宿舍碰到她，大概是前天下午。她特别高兴，说她找到了一份报酬特别高的兼职工作，马上就能赚大钱了，以后再也不用跟我们这些‘穷鬼’挤在一起了……说完，她就收拾了点东西走了，之后……我再也没见过她。”

　　“你确定是前天下午？”宁渝追问。

　　“嗯……应该是。那天下午没课。”女生抽泣着点头。

　　“之后这两天，你完全没再见过她？也没联系过？”

　　“没有……我不敢联系她。而且，她好像换了手机号，旧的联系方式都打不通了。”女生摇头。

　　宁渝和陈风对视一眼，时间线对得上。白妍前天下午离开宿舍，很可能就是去了那家科技公司“应聘”，然后失踪。

　　“好的，同学，非常感谢你提供的信息，这对我们帮助很大。”陈风的声音比刚才更加温和，“另外，关于你遭受的这些……霸凌和伤害，我们也会记录下来，并联系学校相关部门和辖区派出所，督促他们依法处理，保护你的安全。请不要害怕。”

　　女生闻言，抬起泪眼，看着眼前两位神情郑重的警官，用力点了点头，长久以来压抑的恐惧和委屈，似乎找到了一个微小的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