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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红衣使者 ...
第三次昼夜紊乱后的第七年,天空终于放弃了治疗,彻底摆烂成一种淤血般的暗红色——像被谁揍了一拳后懒得消退的眼圈,永久性地挂在头顶。
林晚清晰记得那天。那时她十二岁,躲在金陵城残破的钟楼里,透过碎裂的彩色玻璃窗,看天空表演它最后的疯狂变脸秀:一会儿紫红如烂掉的李子,一会儿青黑如沤了半月的臭水沟,颜色切换得比戏台变脸的伶人还勤快。最终,这位毫无敬业精神的演员决定彻底罢工,定格成此刻这副德行:永不褪色的猩红,看久了让人想吐。
老人们总念叨,世界曾经拥有湛蓝的天空和分明的四季。但这些记忆如同前朝的铜钱——在“蚀”这个新任老板的统治下急剧贬值,最终沦为哄小孩睡觉的廉价童话,还是那种讲完自己都不信的版本。
十七岁这年,林晚在废墟间奔跑时,那些童话突然诈尸了。
她的脚踏过龟裂的青石板,石板缝里渗出粘稠的黑色液体,官方学名“蚀的分泌物”,民间俗称“世界的脓水”。街道两旁的建筑表面爬满血管状凸起,随着月相变化而搏动,活像整座城市患了严重的静脉曲张。每月朔日,金陵城会准时上演大型实景魔术“街道去哪儿”——道路变换走向,房屋交换位置,幸存者们不得不开发出新技能:在门窗上系紧绳索,防止自己在睡梦中被抛到陌生街区,醒来发现自己抱着邻居家的马桶酣睡。
人们把这种混乱尊称为“蚀”,而带来蚀的,是那位从不露面但无处不在的混蛋房东——“暗”。
暗没有实体,没有意志——至少官方说法如此。它被描述为秩序的崩塌、法则的溃烂、现实这块布料上不断扩大的破洞。听起来很哲学,但落实到生活中就是:你好好走着路突然开始倒立行走,煮着饭发现火焰结成了冰,养的狗某天开口背诵起了《论语》。
对抗蚀的方法?早失传了。如今唯一在民间口耳相传的救命稻草是:能对抗暗的只有“若木”。
若木是什么?说法比街边小吃的种类还多。有人说是神树,有人说是武器,有人说是某个灭绝文明留下的遗产,还有人信誓旦旦说是前朝皇帝藏的私房钱变的。唯一达成共识的是:每个见过若木的人都会在七天内死于非命。这是蚀的诅咒,还是若木的代价,亦或是单纯的巧合?没人知道,毕竟死者没法发表用户体验报告。
此刻,公元不知道多少年,猩红天空下的某个平凡午后,林晚正亲眼见证这个传说——
它、诈、尸、了。
而且看起来,脾气不太好。
城南广场曾是金陵最繁华的地方。如今只剩下残破的太阳雕塑——那本是太祖年间铸造的日晷,三丈高的青铜立柱顶端托着石盘,石盘上的晷针早已断裂,指向永远停在午时三刻的位置。
林晚和另外三个幸存者抵达广场边缘时,暗已经在那里了。
他们看不见暗的具体形态,但能感受到空气在扭曲。温度骤降,呼吸出的水汽在空中凝结成冰晶,簌簌落下,在地面铺开一层薄霜。地面上未干的血迹——不知是人血还是兽血——开始逆流,违背重力向广场中心汇聚,形成一个个悬浮的血珠。
“退后!”一个清冽如碎玉的声音响起。
林晚紧贴断墙,循声望去。
红衣女子背对残破的太阳雕塑,双手握着一块巨大的木板。木板比她高出两头,宽如门扉,表面布满螺旋状的年轮纹路,在血红天光下泛着温润的金棕色光泽。女子身形修长,红衣在无风的环境中微微飘动,衣摆绣着的金线星月纹路流淌着微弱的光芒。
“那是若木?”林晚身旁的少年颤抖着问。他叫阿弃,十五岁,父母在上个月的“街道重组”中被倒塌的房屋掩埋。
铁匠握紧手中断刀——那是他铺子里最后一件完整的工具,刀刃已在无数次砍杀变异生物时崩出数个缺口。“是若木武器。第三代使者,她来了。”
林晚听说过使者。那是若木的传承者,每一代只有一人,背负着对抗蚀的使命。第一代使者在太祖年间种下源木,第二代建立观测体系,第三代……就是眼前这个红衣女子。
女子动了。
她将若木木板重重顿在地上,木板底端没入石板三寸,却无声无息。一圈金色涟漪从接触点扩散开来,如同石子投入死水。涟漪所过之处,蠕动的建筑表面恢复平静,逆流的血液落回地面,空气中响起无数细碎的、如同玻璃碎裂的尖啸。
“这就是……暗在死去?”阿弃的声音带着希望。
“不。”铁匠的独眼紧盯着广场中央,“只是在退却。暗没有生死,它只是……不在。”
铁匠姓陈,五十余岁,右眼在三年前被蚀感染的藤蔓刺瞎。他是城内少数还记得蚀前世界的人之一,也是幸存者中唯一还坚持打铁的手艺人——虽然能锻造的只有粗糙的刀剑和修补用的铁片。
暗的反扑来得突然。
广场中央的空间像被揉皱的纸张一样折叠,从中涌出粘稠的黑色物质。它没有固定形态,时而如烟雾扩散,时而凝聚成无数只挣扎的手臂。那些手臂伸向红衣女子,指尖离她还有三尺时,便发出灼烧般的嘶嘶声——若木在自发地排斥它们。
女子咬破舌尖,将血喷在木板上。
年轮纹路瞬间明亮如熔金,光芒凝聚成实质的脉络,从木板边缘生长、延伸,在空中编织成一张巨大的网。她双手虚推,巨网缓缓移向黑色物质。接触的瞬间,刺眼的白光吞没了整个广场。
林晚不得不闭上眼睛。即使隔着眼睑,也能感觉到那光芒的炽烈,如同直视正午的太阳——那个只在传说中存在的、真正的太阳。
等她再睁开时,暗已经消失。红衣女子单膝跪地,若木木板插在身前,表面多了几道焦黑的裂纹。她抬起头,面容苍白如纸,嘴角还残留着血迹,但那双眼睛清澈明亮,
白光散去后的寂静,比之前的混乱更令人心悸。
林晚眨去眼中残留的光斑,看见红衣使者单膝跪在焦黑的圆形痕迹中央。若木木板斜插在她身前地面,表面的金色纹路已经暗淡,那几道新添的焦黑裂纹如同伤口般刺眼。
“她……还活着吗?”阿弃的声音压得很低,像是怕惊扰什么。
铁匠按住少年的肩膀,独眼紧盯着广场:“别过去。暗可能还没散尽。”
话音刚落,红衣使者动了。她咳出一口血,那血液落在地上竟发出轻微的“嗤嗤”声,升起一缕白烟。她用袖子擦去嘴角血迹,撑着木板缓缓站起,身形晃了晃才站稳。
“快走。”她的声音依旧清冽,却明显带着疲惫的沙哑,“往东,出城。”
林晚和铁匠对视一眼,谁都没动。
“使者大人,”铁匠开口,语气恭敬却坚定,“城内还有三百七十四名幸存者聚集在北仓粮库。您若离去,他们——”
“我撑不到北仓了。”红衣使者打断他,转过身来。
林晚第一次看清她的脸。大约二十五六岁年纪,面容清瘦,眉骨处有一道细长的旧疤,更衬得那双眼睛锐利如刀。她的视线扫过三人,在铁匠残缺的右眼处停留一瞬,在林晚脸上则多停留了片刻。
“你,”她指向林晚,“叫什么名字?”
“林晚。”
“林晚。”红衣使者重复一遍,像是在记忆,“好,林晚,听着。暗受创后会暂时退却,但不会太久。它在学习——每次交手,它都变得更聪明。刚才那一击,它已经学会模仿若木的振动频率。”
铁匠倒抽一口冷气:“它会用我们的力量对付我们?”
“它在尝试。”红衣使者弯腰,手指轻触若木木板上的裂纹,眼中闪过痛惜,“这块‘守门人’陪我七年,今日注定要留在这里了。但你们还有机会。”
她解下腰间一个皮质水囊,却不是喝水,而是将里面暗金色的液体缓缓倒在木板裂纹处。液体渗入木质,裂纹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弥合少许。
“使者大人,那是……”阿弃睁大眼睛。
“若木树脂,最后一袋。”红衣使者平静地说,“现在听我说。暗的源头在北方,但它的触须已经遍及四海。金陵只是它万千棋盘上的一格。要真正对抗它,必须找到初代使者留下的‘源木’。”
“源木在何处?”铁匠急切地问。
“太祖孝陵之下。”红衣使者语速加快,“但入口会动,地宫是活迷宫。只有身负若木血脉之人,才能感应到正确的路径。”
她说着,突然伸手抓住林晚的手腕。动作快得林晚来不及反应,只觉掌心一热——那片在奔跑中不知何时嵌入掌心的木屑,此刻正发出微弱的金色光芒。
“果然。”红衣使者眼中闪过复杂情绪,“你身上有‘种子’。”
“种子?”
“若木的碎片会自行寻找宿主。”她松开手,看着林晚掌心的金色光点,“你的血脉……或许很稀薄,但确实与若木共鸣了。这既是恩赐,也是诅咒。”
阿弃凑过来看,又惊又羡:“林晚姐,你会成为使者吗?”
“不会。”红衣使者替林晚回答,语气斩钉截铁,“第四代使者另有其人。她此刻应该就在金陵城中,身负最纯正的若木血脉。你们的任务,是找到她,保护她去孝陵。”
铁匠皱眉:“城中幸存者我们都排查过,没有——”
“她藏起来了,或者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的身份。”红衣使者打断道,“若木血脉觉醒需要契机,通常是生死关头,或是接触到另一件若木器物。听着,我时间不多。暗正在重组,我能感觉到它的‘注视’又回来了。”
她将若木木板从地上拔起——动作有些吃力,仿佛那木板重若千钧。
“三件事,记住。”红衣使者竖起三根手指,语速快而清晰,“第一,若木血脉者多为女子,年龄应在十五至二十之间,右肩或后颈会有淡金色叶形胎记。”
林晚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右肩。
“第二,暗畏惧秩序。整齐的排列、完整的图案、和谐的韵律——这些都能暂时干扰它。所以幸存者聚集地要保持整洁,要有规律的生活节奏,要有人唱歌、背诗、讲完整的故事。”
“唱歌?”阿弃困惑。
“秩序有声音,孩子。”红衣使者难得露出一丝几不可见的笑意,“混乱则是一片噪音。你们创造的音乐越和谐,暗就越难渗透。”
铁匠重重点头:“明白了。第三件事呢?”
红衣使者的表情严肃起来:“第三,不要相信任何承诺能‘彻底消灭暗’的人。暗是秩序的影子,只要存在秩序,就存在暗。我们能做的不是消灭,是建立足够坚固的秩序基点,将它限制在一定范围内,与之共存。”
她说完,突然转身看向广场北侧。
那里的空间开始泛起水波般的纹路。
“来了。”红衣使者深吸一口气,双手重新握紧若木木板,“现在,跑。不要回头,不要停留,出城往东。如果七天内找不到血脉者,就自己往孝陵去——总有人要尝试唤醒源木。”
“可是您——”林晚话未说完。
“我是第三代使者,苏清河。”红衣女子第一次说出自己的名字,声音里带着某种释然,“我的使命是守到下一代出现。现在,使命即将完成。走吧。”
铁匠一咬牙,抓住林晚和阿弃的手腕:“走!”
他们刚冲出十几步,背后就爆发出刺目的金光。
林晚忍不住回头。
她看见苏清河将若木木板高举过头顶,木板上的纹路全部亮起,不再是温暖的金色,而是炽烈的白金色。女子口中吟唱着某种古老的语言,音节铿锵如金石相击。随着吟唱,木板开始分解——不是碎裂,而是化作万千光点,每个光点都是一枚微小的符文。
暗凝聚成的黑色巨人已完全成形,由无数痛苦面孔拼接而成的躯体高达三丈,每一步踏出都在石板上留下融化的脚印。它伸出由手臂缠绕而成的巨掌,抓向那团光点。
苏清河笑了。
她将最后的光点推向天空,化作一道逆行的金色流星雨。每一粒光点撞上黑色巨人,就带走一小片黑暗,同时发出清脆如风铃的响声。
巨人发出无声的咆哮——林晚听不见声音,却能感觉到空气在震动,耳膜刺痛。
最后一粒光点升空时,苏清河的身体开始透明化。她转头,看向林晚的方向,嘴唇动了动。
林晚读懂了那句无声的话:
“种子已种,静待花开。”
然后,光点散尽,巨人崩解,苏清河的身影如烟雾般消散。
广场上只剩下焦黑的痕迹,和散落一地的木屑——那是若木木板最后残留的实体碎片。
铁匠跪倒在地,额头触地,行了一个古老的大礼:“第三代使者苏清河,陨落。”
阿弃愣愣地看着空荡荡的广场:“她……死了?”
“化作了秩序的一部分。”铁匠起身,眼中含泪却语气坚定,“现在,轮到我们了。林晚,你掌心的东西——”
林晚摊开手掌。那片木屑已经完全融入血肉,在掌心形成一片指甲盖大小的金色叶形印记,脉络清晰可见。她尝试集中意念,叶片便微微发亮,周围三尺内的寒意竟真的被驱散些许。
“这就是‘种子’。”铁匠声音颤抖,“她会选择你,不是因为偶然。林晚,你可能……”
“我不是使者。”林晚打断他,握紧手掌,感受着那温热的脉动,“苏清河说了,第四代另有其人。我们现在的任务是找到那个人。”
阿弃忽然指着天空:“看!”
血红的天穹上,出现了一道细微的裂痕。不是空间的撕裂,而是颜色上的异变——在那道裂痕中,透出了一丝极其稀薄、几乎难以察觉的……
“蓝色。”林晚喃喃道。
那是传说中的天空颜色。苏清河用生命为代价的一击,不仅击退了暗,还在蚀的帷幕上撕开了一道缝隙。
虽然那抹蓝色只存在了三个呼吸的时间就消失了,但它真实地存在过。
铁匠抹去眼泪,从怀中掏出一本用油布包裹的小册子,快速翻动:“北仓粮库的记录……十五至二十岁的女子,共四十七人。其中右肩或后颈有胎记记载的……”
“记载不一定准确。”林晚说,“很多人不会把胎记告诉别人。我们需要更聪明的方法。”
“什么方法?”
林晚看向苏清河消失的地方,又低头看看自己的掌心:“若木会共鸣。如果城中真有若木血脉者,我的‘种子’靠近时应该会有反应。我们可以——”
话音未落,远处传来尖锐的哨声。
那是北仓粮库的警报。
三人脸色同时一变。
“暗的反扑比预想的快。”铁匠咬牙,“走,先回北仓!幸存者需要转移!”
他们冲出广场,在扭曲的街道上狂奔。身后,那道被苏清河撕开的天空裂痕处,开始渗出粘稠的黑色物质,如同伤口化脓。
新的暗,正在孕育。
而林晚掌心的叶片印记,随着她的奔跑,正微微发烫。
仿佛在指引方向。
又仿佛在警告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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