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捡到的鬼王总想魂飞魄散》如梦令1989

2、死亡回溯与寻求解脱

　　不知过了多久，幻象终于如潮水般退去。
　　林晓阳依旧站在古宅门前，仿佛刚才漫长的一切，都只是一场噩梦。
　　但心中的悲痛，以及喉咙里几乎无法呼吸的哽咽，都是真的，至少对于凌夜来说，这些都是真实的。
　　“呜……呜呜……”
　　她再也忍不住，坐在地上，嚎啕大哭。
　　她哭得浑身颤抖，上气不接下气，仿佛要将毕生的痛苦，全部哭出来。
　　凌夜虚弱的趴在地上，魂体微微颤抖，显然还未从痛苦中完全恢复。
　　他皱眉，看着哭得肝肠寸断的林晓阳，眼中满是不解和焦躁。
　　“我死亡回溯，你哭的那么惨干什么？！”
　　林晓阳哭的直打嗝，嘴唇颤抖着，断断续续地说：
　　“我…我听奶奶说过…死亡回溯是极少数…执念深重的鬼魂才有的…每月都要有一次的…你死的这么惨…看样子又存在了很久…不敢想…你要承受多少痛苦…”
　　她说着，又忍不住哭了起来：“太惨了…真的太惨了…人怎么可以这么残忍…”
　　凌夜沉默了片刻，那黝黑的双眸似乎微微波动了一下。
　　他语气依旧平淡，甚至带着一丝自嘲：
　　“说不定，我生前是个十恶不赦的罪人，活该受此折磨。”
　　“才不是！”
　　林晓阳猛地抬起头，大声反驳，因为激动又打了个嗝，
　　“你…你刚才还救了我！你生前，肯定是个好人。而且…而且人死债消！你就算…就算真的犯过什么错…受了这么久的折磨…肯定也还清了！老天爷…也太不公平了！呜呜呜…”
　　凌夜看着眼前，这个哭得一塌糊涂的林晓阳，原本死寂冰冷的心湖，微微波动。
　　“让我帮你吧！鬼王大人，一定有什么我可以为您做的，就当我要报答您的救命大恩，让我为您做什么吧！”
　　已经哭声渐小的林晓阳，突然探身向前，大声喊道：
　　好像下定了什么决心，非得做点什么不可，这声音来的突兀，把凌夜都吓了一跳。
　　“帮我？”
　　“对！我一定能帮到你的！”
　　看着女孩亮晶晶的眼睛，凌夜不知道她是不是因为同情，不过无所谓，自己又不是自尊心爆棚玻璃心，而且本来，也打算请她试试帮助自己的。
　　“叫我凌夜就行，你如果真的想帮我，那就……帮我解脱吧。”
　　“解脱？”林晓阳眨了眨眼，猜测道：“你是想要往生吗？”
　　“嗯，也可以这么说。”
　　凌夜恢复的差不多了，起身坐到她对面，眼神飘向远处的断壁残垣，
　　“我在这已经呆了有一百多年了。出不去，也入不了轮回。每天都要被现世的气息消磨，每月都要经历死亡的痛苦，我…已经不想继续了，只要能停止，什么办法都行。”
　　他的话语很平静，但林晓阳却能感受到，那平静之下的绝望和麻木。
　　妖鬼邪魔呆在现世，天然会被现世规则所排斥，很多弱小的鬼怪，过一阵子自己就会消亡，便是如此。
　　但凌夜这个级别的鬼王，应该有办法应对消磨才对。
　　想到就问，林晓阳发现自己已经不怎么怕对方了，君子可欺之以方嘛。
　　“刚开始很痛，其实现在还好，就像用砂纸打磨指甲，虽然不疼，但也不舒服，我只是，想结束了。”
　　林晓阳努力回想自己从小到大，因为阴阳眼而被迫接触的零碎灵异知识。
　　冤魂厉鬼无法投胎，大多是因为执念太深，或是横死怨气不散。
　　“凌夜，你在那个幻境里，看不清仇人的样子，你是不是非常恨他，非常想报仇雪恨？我可以帮你找找仇人的信息。”
　　她猜测，这或许是他最大的执念。
　　甚至已经在心里开始盘算，查旧报纸，找地方志，或者问问懂行的老人，说不定哪里就有线索。
　　然而，凌夜的回答却非常出人意料。
　　“我不恨他，也不想报仇。”
　　？？？林晓阳脑袋里满是问号，这么宽宏大量的吗？
　　或许是林晓阳脸上的表情太过明显，凌夜解释道：
　　“我其实，记不起生前的事了。
　　或许是死亡时怨气太盛，冲散了灵智，又或者我的死亡时间、地点有什么讲究，反正已经记不得了，便无所谓了。
　　更何况已经过去百余年时光，跟我有关系的人，也早就化为尘土，所以生前的什么恩怨情仇，过去便过去吧，我不想深究，也没什么执念。”
　　“您……您真是正人君子，我辈楷模。”
　　林晓阳伸出大拇指给这鬼王的高尚品德点赞，只是表情很不真诚，好在凌夜全不在意。
　　她心想，这要是自己，绝不可能放弃报仇。
　　君子之仇十世可报，我一定给仇人祖坟刨了，后代让他们挨个倒霉。
　　不过，真的这么想得开吗？
　　林晓阳突然想起来，鬼魂对死亡的执念越深，死亡时的伤痕就越会反应在死后的魂体上，也就是鬼象越会恐怖吓人。
　　以凌夜死前经历的一切，如果真的对那场虐杀耿耿于怀，那么他的魂体必然会扭曲狰狞，说不定比伽椰子还要吓人。
　　可眼前的凌夜，鼻梁高挺如山脊，唇形优美如雕琢，眉骨轮廓清晰，脸部线条利落分明，就连那双盛着星辉的眼眸，除了黑的有些过分，也完全看不出被挖过的样子，有点过分俊美了。
　　林晓阳下意识转过头去，心跳莫名快了几分。
　　不对，鬼魂都是可以幻化的，说不定是他故意遮掩呢。
　　林晓阳想了想，主动睁开阴阳眼，对着凌夜再看过去。
　　冷白肤色宛如上好寒玉，没有丝毫伤痕，长发披散，更衬得眉眼深邃，身材也很好，宽肩窄腰大长腿，还是自己最喜欢的薄肌……
　　不行，心跳更快了！
　　凌夜像是察觉了什么，挑眉看过来，在林晓阳略有些慌乱的神情下，提醒道：
　　“不要随便用阴阳眼看邪祟，你看到对方，对方也会看到你。没有自保之力的时候，纯粹是在找死。”
　　“哦，哦，好的，我知道了。”
　　林晓阳惊慌失措后，好不容易镇定下来。
　　提醒自己的是这个，那说明没发现自己瞎看……别想，别想。
　　“诶，其实，我一直没办法好好控制我的眼睛，总会时不时睁开，看到不该看的东西，所以从小就各种倒霉。”
　　林晓阳长叹口气，解释道。
　　虽然是为自己找补，但也是实话。
　　凌夜说道：“需要练习，或者，你能走上修行路，自然就好了。”
　　“那你能教我吗？”林晓阳期待的问道。
　　“不行，鬼魂修的是阴力，你是活人，得修灵力，我不会。”
　　答案很令人失望，不过总算岔开林晓阳的绮念，念头回到正轨，思索如何帮凌夜往生。
　　可是凌夜不执着于报仇，反而让事情更难办了。
　　生前记忆全失，鬼知道……不，谁也不知道他的执念是什么啊！
　　执念是锁，也是钥匙，连锁是什么都不知道，又该如何寻找钥匙呢？
　　那么，剩下的方法……强行超度？
　　“凌夜，”林晓阳抬起头，眼中带着一丝不确定的光芒，
　　“如果…我找人为你超度，需要怎么做？你的坟在哪里？如果立牌位供奉，你还记得自己的生辰八字吗？”
　　凌夜摇了摇头，墨色长发微微晃动：
　　“我没有坟，也不记得生辰八字。”
　　“没有坟？那你的尸骨呢？”
　　林晓阳惊讶问道，问完就有些后悔，毕竟他那死法，又失去记忆，不知道也很正常，问这问题真是往人伤口上撒盐。
　　亏着眼前这鬼王性格好，否则一般的鬼魂都容易被问黑化了。
　　“……尸骨。”
　　凌夜顿了顿，抬起手，随意挥动几下。
　　紧接着，一块块白骨，从不同的方位，被牵引过来，泥土中、砖石缝隙、湖底井底……朝着面前的空地汇聚。
　　很快，一堆散乱的白骨堆积在了林晓阳面前。
　　它们大多残缺不全，呈现出一种陈旧脆弱的质感，有些甚至还沾着泥土。
　　“这……你知道尸骨在哪，也没给自己安葬吗？”
　　林晓阳觉得自遇到凌夜后，惊呆的次数有点多。
　　像凌夜这种级别的鬼王，早就可以干涉现实，用木材给自己做副棺椁，把自己安葬了轻轻松松，结果就这么任凭尸骨散落，怎么想的啊？
　　“安葬过，没什么用，后来我就想，如果它们腐烂了，我会不会消失，所以就试试。”
　　凌夜还是很淡定的样子，只是林晓阳就不淡定了。
　　她心中长叹，为凌夜的经历感到心酸。
　　林晓阳脱下外套，铺在地上，将碎骨往衣服上捡。
　　这些骨头非常残破，有些指骨断口平整，是被活生生剁下来的；有些肢体断裂处粗糙，是被钝物击打到粉碎性骨折。
　　眼前的碎骨，印证着幻境里的画面，让林晓阳越发难受，眼眶又开始发热。
　　“诶？脊椎和头骨呢？”
　　林晓阳把碎骨全捡到衣服上，竟发现少了人体最关键的两处骨骼。
　　凌夜的眼神暗了暗：“不知道。我有意识以来，只发现了这些。”
　　“好的。”
　　林晓阳把碎骨包袱背在身上，郑重承诺：
　　“你放心，我回去后，一定为你找个风水宝地，把你的尸骨好好安葬，也尽量寻找高人，为你超度……那……我走了……”
　　“走吧，无论有没有用，我都感谢你。”
　　凌夜深知，他这种级别，普通方法超度，怕是很难，真高人怕是更不好寻，面前这女孩要是真能寻，还能不解决她眼睛的问题，让她逃命到自己这？
　　不过对方愿意尝试，那就该心存感激。
　　真的要走，林晓阳又有点依依不舍，虽然才认识不到一晚，但这鬼王，看起来好孤单，好可怜，要是能帮他离开就好了。
　　林晓阳踏出门槛，突然感到一阵拉扯感从身后传来。
　　她知道凌夜离自己有段距离，生怕是这诡异的地方有什么危险，赶紧一个用力冲到外面。
　　紧接着，身后突然传来凌夜惊讶的声音：“嗯？”
　　林晓阳猛地回头，只见凌夜的魂体，竟然被拽到了古宅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