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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赴挽的烟火 ...

  •   江赴挽牵着江挽盈,沿着河岸慢慢往前走,脚下的草地软软的,踩上去像踩着一团云。
      “你经常来这儿吗?”江挽盈忍不住开口,打破了沉默。她的声音很轻,怕惊扰了这夜色里的温柔。
      “算是吧。”江赴挽低头看她,“从小在槐树镇长大,槐溪河畔是最热闹的地方,尤其是火把节。”他抬手指了指不远处的老槐树,“老槐树至今已经一千年,镇上的人都叫它神树,说它能护人平安。”
      江挽盈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老槐树的枝桠粗壮,虬曲的枝干伸向夜空,枝头缀满了白色的槐花,在月光下泛着淡淡的银辉。树身上挂满了祈福的红绳,被风吹得轻轻晃荡,像无数个悬在半空的念想。
      “你看,”江赴挽忽然停下脚步,弯腰从草丛里捡起几片槐树叶,又摘了几朵白色野菊和淡紫色的马兰花,“我给你编个花环。”
      他坐在河边的石阶上,让江挽盈坐在身边。指尖灵活地穿梭在叶片与花瓣之间,槐树叶的绿、野菊的白、马兰的紫,在他掌心渐渐成型。江挽盈靠在他身边,看着他认真的模样。
      “你怎么这么会编花环?”江挽盈好奇地问。
      “小时候跟着外婆学的。”江赴挽随口答道,指尖的动作没停,“外婆是守树人,一辈子都在照顾那棵老槐树,她会编各种各样的花环,说老槐树叶编的花环带来好运。”
      “外婆?”江挽盈心里咯噔一下,想起白天买槐花糕时,摊主阿婆提起过的守树人,“会编红绳的老人,居然是你外婆。”
      江赴挽点头,:“是。外婆婆人很好,镇上的孩子都喜欢她。”他顿了顿,把最后一片花瓣插进花环,“好了,送给你。”
      江挽盈抬手接过花环,戴在头上。花环的尺寸刚刚好。
      她伸手摸了摸花环,忽然触到叶片下藏着的硬物,低头一看,是根红绳——是江赴挽腕间那根,双股麻花拧成的纹路,末端坠着个极小的槐花骨朵。
      “这是……”江挽盈的心跳漏了一拍。
      “给你的护身符。”江赴挽看着她,眼底的温柔几乎要溢出来,“外婆说,用老槐树叶编的花环,再配上百年槐韧编的红绳,能护佑平安。”
      谢谢。”江挽盈的声音轻得像晚风拂过槐叶,指尖捏着那根红绳,忽然觉得掌心发烫。
      末端的槐花骨朵磨得光滑,显然是被人常年戴在腕间,经了无数次摩挲才有的质感。
      他竟然把自己戴了这么久的护身符送给了她?
      江挽盈的心跳骤然失控,像被鼓点敲乱了节奏,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指尖顺着红绳的纹路轻轻摩挲,能摸到细微的凹凸,那是时光留下的痕迹,是他日夜佩戴的证明。百年槐韧、护佑平安——每一个字都像小石子,在她心里漾开层层涟漪,暖得发烫。
      江赴挽牵起江挽盈的手,将红绳寄在了江挽盈的手腕上,绳结刚好贴合她的腕围,像是为她量身定做。
      江挽盈偷偷抬眼,撞进江赴挽温柔的眼眸里,那里盛着漫天烟火,盛着篝火的光,更盛着她不敢细看的珍视。她慌忙低下头,心里却像被槐花香填满了,又甜又软。
      原来被人这样放在心上,是这样的感觉。原来有些礼物,不用贵重,只要是他最珍视的,就足以。
      就在这时,远处忽然传来“嘭”的一声巨响,紧接着,漫天璀璨的烟花升上夜空,炸开无数星火。红的、黄的、蓝的、紫的,流光溢彩,把夜空染得绚烂夺目。江挽盈下意识抬头,眼里满是惊喜,烟花的光映在她的脸上。
      “好看吗?”江赴挽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好看!”江挽盈用力点头,转头看向他,却撞进他深邃的眼眸里,他的眼里盛着漫天烟花。
      江赴挽:“再好看,也不及你.....。”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一声巨大的烟花爆炸声淹没。江挽盈抬头看向他,少年的嘴唇轻轻动着,她没听清楚她说了什么,却看见他眼底的光,比烟花还要热烈。
      烟花还在接二连三的冲上夜空,簌簌的星火落了两人全身。
      她终于听清楚了江赴挽没说完的话。
      “烟火再好看,也不及身边的你,纵使这世间在繁花似锦,也抵不过你在我身边的这一瞬”
      江挽盈下意识攥紧了腕间的红绳。红绳的槐花骨朵贴着皮肤,凉丝丝的,却压不住心口的滚烫。她能感觉到江赴挽的目光灼热的温度,连落在肩头的星火都像是有了温度。
      “我……”江挽盈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却发现喉咙干涩得厉害,只能发出细碎的气音。耳尖红得快要滴血,连带着脖颈都泛起淡淡的粉,不敢再抬头看他的眼睛——那双盛着漫天烟花与滚烫心意的眼眸,太过耀眼,让她不敢直视。
      江赴挽他半弯着腰,“吓到了?”
      “没、没有。”江挽盈摇摇头,声音细若蚊蚋,却忍不住想偷偷抬眼看他。
      其实她早就动了心。从他毫不犹豫挡在她身前、挥开滚烫柴薪的那一刻,从他指尖灵活编出槐花环、悄悄藏进红绳的那一刻,甚至从他牵起她的手,她心里那片沉寂的角落,早就被他点亮了。
      他的话太热烈了,像漫天炸开的烟花。那句在心里排练了无数次的——“我也是”“和你在一起,我才觉得烟花好看”都因为喉咙的干涩,怎么也说不出口。
      江赴挽没有再追问她的反应,只是重新坐下,和她并肩抬头看着烟花。
      “以前每年火把节,我都一个人看烟花,总觉得也就那样。直到今天……”
      “直到今天?”江挽盈下意识追问,心跳莫名快了半拍。
      “直到今天,才觉得烟花有意思。”他转头看她,“大概是身边有了想一起看的人。”
      江挽盈声音细若蚊蚋:“你……你以前都是一个人吗?外婆不陪你吗?”
      “以前会,后来她年纪大了,熬不了夜。”
      “以后我陪你看。”江挽盈转头看着他,带着眼里的真挚。
      她想陪着他,想让他以后的火把节都有人作伴,想让他眼里的落寞被烟火和笑意取代。
      上次没说出口的话,现在她勇敢的说出来了。
      江赴挽的身体明显顿了一下,眼底像被点燃的星火,瞬间燎原。他怔怔地看着她,声音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沙哑:“你说什么?”
      “我……我说以后每个火把节,我都来陪你看烟花。”江挽盈抬起头,这次江挽盈眼神里不是慌乱,是认真的坚硬,却更多的是真诚,勇敢地迎上他的目光。
      “还有咸糕,我还欠你一顿饭呢,以后也一起吃”。
      烟花炸开的巨响淹没了周围的杂音,却盖不住两人之间悄然流淌的温柔。江挽盈的眼底盛着漫天烟花,更盛着她泛红的脸颊和坚定的眼神。
      “好。”
      一个字,轻描淡写,却带着沉甸甸的承诺。
      “我们拍张合照吧!”江挽盈想把这美好的瞬间定格。她掏出手机,举到两人面前,调整好角度,笑着说,“三、二、一!”
      手指按下快门的瞬间,江挽盈却皱起了眉头。屏幕里的烟花璀璨清晰,背景的老槐树与祈福红绳也看得分明,可本该站在她身边的江赴挽,身影却像蒙了一层薄雾,模糊得厉害,几乎要和背景融为一体。
      “奇怪,是我手机镜头脏了吗?”江挽盈抬手擦了擦镜头,重新按下快门。可这次,江赴挽的身影不仅没有变清晰,反而更淡了些。
      “手机拍不出烟花的好看,也拍不出此刻的感觉。”江赴挽凑过来看了一眼,自然地岔开话题,抬手揉了揉她的头发,“不如亲眼记在心里,这样更深刻。”
      江挽盈心里的疑惑没散,却被他眼里的光吸引,只好放下手机。
      这一切一场盛大的梦。她忽然觉得,就像他说的今晚的烟花再好看,也不及身边少年半分。
      烟花渐渐稀疏,远处的人群已经散去,篝火的光芒也弱了几分,只剩细碎的火星还在噼啪作响。江挽盈坐在江赴挽身边,听着他平稳的呼吸,闻着他身上淡淡的烟火气与槐花香,忽然觉得,时间过得太快了。
      手机在口袋里突然震动起来,打破了这份静谧。江挽盈掏出手机,屏幕上“爸爸”两个字让她眼底的柔光淡了几分。“喂,爸。”
      “小挽,爸爸这边忙完了,在镇口老槐树下等你呢。”爸爸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带着几分笑意,“天快黑透了,山路不好走。”
      “好,我马上就来。”江挽盈的语气里满是不舍,挂了电话,她慢慢站起身,低头看着江赴挽,“我爸爸来接我了,我得走了。”
      江赴挽也站起身,点了点头:“我送你到镇口吧。”他转身从旁边的柴堆上拿起一盏刚扎好的小火把,竹骨上缠着浅黄的布条,顶端系着一小朵白色的槐花。“咔嚓”一声,他从口袋里摸出个打火机,火苗窜了起来,暖黄的光映亮了他眼底的笑意,也照亮了身前的路。
      江挽盈没拒绝,跟着他走进了槐树巷。空气中弥漫着槐花的甜香和松脂的清冽。江挽盈忍不住放慢脚步,抬手拂过垂下来的槐花枝,花瓣落在她的手背上,轻轻软软的。
      “你家在槐序市?”江赴挽忽然开口,打破了巷子里的安静。
      “对呀,离这儿有点远。”江挽盈转头看他,好奇地问,“你一直住在槐树镇吗?具体住槐树巷几号呀?下次我来镇上找你。
      江赴挽的脚步顿了顿,随即又恢复了漫不经心的模样,笑着岔开话题:“下次带你去,现在保密。”
      江挽盈没再追问,心里只想着“下次”总会知道的。可不知为什么,心里却隐隐有些不安,总觉得他在刻意回避这个问题。
      两人往前走了没多久,天空忽然飘起了零星小雨。江赴挽下意识将手里的火把往她身边挪了挪,替她挡了些雨。走着走着,他手里的打火机不知怎么滑了出去,“啪嗒”一声掉进了路边的泥水里。
      “你的打火机掉了!”江挽盈弯腰去捡,指尖刚碰到打火机的外壳,就觉得有些奇怪——原本黑色的外壳竟变得有些透明,像蒙了一层水汽,隐隐能看到里面的构造,仿佛下一秒就要消失。
      “别碰!”江赴挽快步上前,一把将打火机从她手里拿过来,用袖子擦了擦上面的泥水,语气自然地掩饰,“这打火机有点旧了,淋了雨就容易这样。”他把打火机揣进怀里,“没事,不影响用。”
      江挽盈心里的疑惑重重,她又不好意思追问,只当是自己想多了,或许这打火机的材质本就特殊。
      雨势渐渐大了些,两人走的也还是很慢,很快就走到了巷口,镇口的老槐树隐约可见,爸爸的车就停在树下。
      我回去了。”她的声音带着浓浓的鼻音,江挽盈眼眶微微泛红,她努力眨了眨眼,不让眼泪掉下来——她不想在离别时哭,不想给他留下这样的印象。
      江赴挽也停下脚步,他看着她泛红的眼眶,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怅然,随即又被温柔取代。他抬手,想替她拂去发梢的雨水,指尖伸到半空,却又轻轻顿住,最终只是将手里的小火把往她面前递了递:“拿着吧,路上照个亮,山路滑。”
      她抬头望着他,心里有千言万可话到嘴边,却只化作了一句哽咽的“谢谢你”。
      “谢我什么?”江赴挽笑了笑,声音清润,“谢我挡了根柴薪,还是谢我编了个花环?”
      “都谢。”江挽盈点点头,声音细若蚊蚋,“谢谢你救了我,谢谢你的花环和红绳,还谢谢你……陪我看了这么好看的烟花。”
      “不用谢。”江赴挽摇摇头,目光落在她腕间的红绳上,眼神变得格外柔和,“红绳你好好戴着,能护你平安。
      “我……走了”
      江赴挽的喉结轻轻滚了滚,避开了她的目光,看向远处的老槐树,声音轻了些:“好。”雨水打湿了他的睫毛,让他的眼神看起来有些模糊。
      江挽盈的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闷闷的,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失落。她还想说些什么,想再争取一下,爸爸已经从车里下来,撑着伞朝她走来:“小挽,快上车吧,雨越来越大了,别淋感冒了。”
      “那我走了。”江挽盈深深看了他一眼,像是要把他的模样刻进心里,“你也早点回去,别淋着雨了。”
      “嗯。”江赴挽点点头,声音很轻,“路上小心。”
      江挽盈攥着火把,转身朝着爸爸的车走去。走了几步,她忍不住回头望了一眼——江赴挽还站在巷口,雨水打湿了他的全身,他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望着她离开的方向,像一个温柔的坐标,定格在雨雾中。
      坐进车里,爸爸发动车子,江挽盈转头看向窗外,槐树巷的影子渐渐后退,巷口的那道身影越来越小,最后彻底消失在雨雾中。她低头看手腕间的红绳贴着皮肤,带着一丝暖意,像他留下的最后念想。
      “这花环真好看,是哪个小朋友送你的?”爸爸从后视镜里瞥见她头上的花环,笑着问。
      “是……是镇上认识的朋友。”江挽盈的脸颊泛起薄红,声音轻轻的。
      车子驶离槐树镇,沿着盘山公路往槐序市开去。江挽盈望着窗外无边的黑暗和连绵的雨丝,心里空落落的。这个火把节的夜晚,这个叫江赴挽的少年,还有这根缠在腕间的红绳,都已经深深印在了她的心里,成了最温柔也最难忘的心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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