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尼拔】病患》薪芯

31、回信

　　莱克特医生的患者们对于莱克特医生非常信任，莱克特医生向来守时，待人温和有礼，从来不会打探患者的隐私，更不会突然取消他们的约见。
　　直到所有患者的手机上都收到了来自莱克特医生的一封邮件，莱克特医生因为身体原因暂时闭门谢客。
　　许多患者想要带着礼物去慰问，但是全都被拒绝了，无一例外。
　　患者们不知道莱克特医生的身体到底出了什么问题，不过他们都非常有教养也尊重他人的隐私，因此都没有去打扰莱克特医生。
　　除了常常失去意识的威尔•格雷厄姆。
　　当威尔清醒过来时，他刚刚收回敲门的手，于是他陷入了走也不是留也不是的尴尬境地。
　　他最终硬着头皮没有走，过了一会儿，门被打开了。
　　穿着睡袍的汉尼拔平静地看着他，额前的头发垂下，眼睛里仿佛没有一丝情感。
　　“这么晚了，有什么事情吗，威尔。”汉尼拔启唇问道。
　　威尔张了张嘴，脑中飞快地找着借口，最终他眼睛一亮，对汉尼拔道“我来找伊娃。”
　　汉尼拔静静地看了威尔一会儿，然后挪开了视线打算关门“她不在。”
　　威尔愣了一下，看了一眼漆黑的夜空，接着立刻拿脚堵住了门“她怎么会不在。”
　　汉尼拔扫了一眼威尔还粘着灰尘和泥土的鞋子，最终看着威尔缓缓道“想来点红酒吗？”
　　威尔愣怔地点了点头，跟着汉尼拔进了屋子。
　　屋子里的一切都还是原样，只是沙发上，钢琴旁，厨房的冰箱门外都没有伊娃的身影。威尔坐到了客厅沙发上，看向二楼，以为伊娃会从那里出来，可是直到汉尼拔将一杯红酒放到他的面前，伊娃也没有出现。
　　“她…睡着了吗？”威尔四处乱看着。
　　汉尼拔坐在威尔对面，重复道“她不在这里。”
　　威尔看向汉尼拔，疑惑地问道“那她现在在哪里？”
　　汉尼拔看着威尔，缓慢地喝了一口红酒“她去旅行了，长途旅行，或许短时间内不会回来。”
　　威尔震惊地拔高了声音“什么时候的事？她自己一个人旅行吗？去哪？你难道不担心吗？”
　　汉尼拔的嘴角微微勾起，露出一个若有似无的笑容“她是我最珍贵的礼物，我怎么会不担心…每时每刻，每分每秒。”
　　威尔蹙眉“她现在在哪里，你可以联系到她吗？”
　　汉尼拔又喝了一口红酒“只有当她愿意让我联系她的时候……不尝尝吗，这是上好的红酒。”
　　威尔还想问些什么，不过他最终还是先喝了一口红酒，酒香萦绕在他的鼻尖，让他感到了些许平静。
　　汉尼拔启唇问道“最近工作怎么样，在查的犯人们都抓到了吗？”
　　威尔觉得话题有些跳跃，不过还是顺着话题回答道“那个开膛手的模仿犯现在还在作案，不过没抓到，艺术家最近没有动静，自然也抓不到。”
　　汉尼拔微微颔首，摇晃着酒杯“看来他们都很狡猾。”
　　威尔回忆起了之前的几次侧写，有些失落道“开膛手模仿犯我们知道身份，多少算是有进展，但是艺术家的进展实在太缓慢了，我很怀疑我们到底是否能抓得到她。”
　　“她？”汉尼拔缓缓道“艺术家是个她？”
　　威尔尴尬地笑笑“不确定，但她给我的感觉是个女性。”
　　汉尼拔微笑着问道“何以见得？”
　　威尔想了想，沉浸在了回忆中“她的处理手法…干脆利落，但是又充满了节奏，那些受害者们的姿势展现着无与伦比的美丽，尤其是第二个作品，绝妙的平衡感和艺术效果相融合，所有化学药品的剂量都刚刚好，不会损坏受害者的肌肉结构却又可以在被警方发现之前充分保鲜防腐。她必定是一个冷静，优雅，对艺术充满热情的完美主义者，是一个非常有魅力的罪犯。”
　　汉尼拔静静地听完，而后淡淡地微笑着“原谅我，但是你的口吻仿佛是在描述一位你所倾心的恋人。”
　　“我没有！”威尔立刻否认，过了一会儿他又垂下了头“我只是…好奇。”
　　“相信她一定如你所想。”汉尼拔缓缓道“…她听到你说的话一定会很高兴。”
　　威尔心中不由得升起了些许异样的兴奋“但愿…”
　　威尔喝完红酒之后就微醺着离开了汉尼拔的别墅，等到了半路上他才意识到最终他也没有问出伊娃到底去了哪里，不禁有些懊恼，但是汉尼拔过于平静的态度让他有些怀疑自己可能是杞人忧天，于是便也没有深究。
　　威尔离开之后，别墅里又陷入了一片寂静。
　　汉尼拔喝完最后一口红酒，缓步走到了地下室里。
　　地下室里一个扭曲的人影正在地上奋力挣扎着，昏暗的灯光中，只能堪堪看清楚他血肉模糊的皮肤。
　　汉尼拔在他面前站定，那人立刻惊恐地趴在地上后退，留下了一道血迹。
　　“晚上好。”汉尼拔淡笑着“抱歉，刚才有客人来了，现在我们可以继续了。”
　　…
　　最近，FBI显得格外忙碌。
　　艺术家已经两个月没有继续作案了，可是切萨皮克开膛手却提高了作案的频率，法医科里缺胳膊少腿的尸体最近就没有断过。
　　威尔猜测切萨皮克开膛手可能是被开膛手模仿犯那粗鲁的模仿激怒了，所以才不断犯案。
　　与此同时，又一起案件引起了FBI的注意，圣比利斯德教堂中出现了一具被铁架支起来的无头尸体，尸体头部和手足消失，筋骨尽碎，表皮全都剥开，四肢被蜷起，与躯干紧密贴合，仿佛具有象征意义的造型，FBI又一次怀疑是艺术家的作品。
　　威尔站在教堂里，看着那具无皮的扭曲尸体，喃喃道“这是一封情书。”
　　“抱歉，什么？！”杰克震惊地看着那血肉模糊的尸体“一封情书，给谁的？”
　　退后几步，威尔看着那具尸体“…凶手把他折成了心脏的形状。”
　　接着他又沉默了一会儿，回答道“这不是艺术家的作品，艺术家的手法更加精细，这个作品的创作风格与艺术家并不一致…它更加具有…侵略性。但是不管是怎样的作品，我认为信的对象很可能也是和作者一样的精神变态，一个可以读懂他的疯子。这样高调的手法，作者是故意想要让对方看见。”
　　杰克蹙眉“有没有可能…是艺术家的模仿犯？”
　　威尔缓缓摇了摇头“不是，没有模仿的痕迹。但是…情书的对象可能是艺术家，我认为她必然会欣赏这个作品，如果真是如此，那么我想艺术家可能会写一封回信。”
　　“那我们要将这封…情书，公之于众吗？”杰克表情有些怪异。
　　威尔点头“当然，作者希望我们这么做。”
　　杰克复杂地看了威尔一眼“威尔，如果对象真的是艺术家，艺术家也真的写了回信，那么就意味着一个生命将会逝去。”
　　威尔愣了一下，而后垂眸道“那我们还能怎么办呢，如果不这么做，作者很可能会继续写情书。”
　　杰克深吸了一口气“我有的时候害怕犯罪现场会给你造成不可逆转的影响，威尔。”
　　威尔望着那具尸体“但是我们不能放弃抓到艺术家的一个机会，不是吗？”
　　杰克沉默着，没有再说话。他不能否认威尔说的有道理，如果是他他也会这么决定，但是从前的威尔并不会这样做，至少不会这么果断。
　　自从威尔对犯罪作品展现出超乎常人的欣赏之后，杰克就开始不安了起来。
　　但是最终，尸体情书的照片在FBI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默许下还是在网络上流传了起来。
　　可是一个月过去了，没有任何动静，他们每天伸长了脖子在各地的分局打探消息，又失望而归，而就在FBI的探员们打算放弃寻找尸体情书的作者和对象时，费城出现了一起耐人寻味的杀人案。
　　死者是一位正处在戒断过程中的酒精上瘾者，她的心脏被人放在了费城□□大教堂的耶稣像的心脏位置上，上面用一根长钉固定，而原本耶稣心脏的部分被挖空了。
　　尸体其余部分被随意抛弃，似乎罪犯所想要的只是她的心脏而已。
　　一开始这个案子并没有引起FBI的关注，酗酒者、吸毒者、赌徒等本来就是社会边缘人士，他们几乎涉及了大部分的杀人案件，不论是以罪犯的身份出现还是以受害人的身份出现都不足为奇。
　　直到威尔偶然之间听到了杰克随口提起这个案子。
　　威尔听到的一瞬间几乎是跳起来抓住了杰克的肩膀“这就是情书的对象。”
　　杰克按着威尔“好了好了，你冷静一些…为什么这么说？”
　　威尔仍旧有些控制不住自己，他的语速都加快了一些“还记得情书的尸检报告吗，他的体内有镇静剂的成分，那往往用于戒断反应，而且受害者还患有糖尿病。他很可能是糖分上瘾患者，而且还处于戒断期间。”
　　杰克慢慢听着，神情逐渐严肃了起来“可以确定凶手是否是艺术家吗？”
　　威尔冷静了许多“还没有看到尸体，没有办法做判断。”
　　杰克看着威尔道“那我们就去费城出差一趟。”
　　出发去费城的前夜，威尔又一次去往了汉尼拔家。
　　伊娃已经旅行了两个半月了，这两个半月里汉尼拔一直没有重新开始做心理咨询，就连门也很少出，最多只是帮助FBI做一些犯罪侧写，或者和威尔以朋友的身份聊聊天。
　　汉尼拔与他交谈时依旧温和优雅，似乎看不出伊娃突如其来的长途旅行对他造成的影响。
　　威尔不是没有怀疑过伊娃其实是离家出走，不然何至于如此难以联系。
　　但是在汉尼拔给他看了几封伊娃寄回来的信件之后，威尔便不再怀疑，他只是觉得失落。
　　两个多月了，他并没有习惯伊娃离开的生活，相反，每次去汉尼拔的别墅看着空空荡荡的沙发，他心里也有些落寞。
　　他都如此，何况是与伊娃朝夕相处的汉尼拔呢。
　　所以他时不时会去汉尼拔的别墅和他聊天，汉尼拔也并不会拒绝。
　　整理好心情，威尔刚打算按门铃，却发现门并没有关。暖黄色的光线和优美柔和的钢琴声一起溢了出来。
　　威尔犹豫了一下，象征性地敲了敲门，然后推开了汉尼拔别墅的大门。
　　汉尼拔正穿着睡袍坐在钢琴前，威尔看得见他挺拔优雅的背影还有抚过琴键的手指，华美婉转的钢琴声仿佛清泉击石一般缓缓地流淌出来。
　　威尔在这样的钢琴声中想起了沙沙作响的树林，潺潺的流水，叮咚作响的八音盒，美丽的芭蕾舞者…还有伊娃的笑容。
　　出色的共情能力使威尔鼻尖有些发酸，他静静地听完了整首曲子，直到汉尼拔轻抚完最后一个音符，转过头来发现了他。
　　“抱歉，我没有注意到你进来。”汉尼拔朝威尔微笑道。
　　威尔还沉浸在乐曲里，他闻言惊醒，慌乱道“我才该道歉，我不请自来了。”
　　汉尼拔毫不在意地站起了身“来点红酒吗？”
　　“谢谢…”威尔抬眸道“刚才…那是什么曲子？”
　　汉尼拔去厨房的冰箱里拿了一瓶红酒，启唇道“…阿拉贝斯克一号。”
　　威尔并不太懂这些，便也不再追问。汉尼拔拿着两个杯子和一瓶红酒走到了威尔面前，给其中一个杯子斟上红酒，递给了威尔，威尔接过。
　　“…我明天要去费城出差了。”威尔喝了一口红酒道“那边有案子。”
　　汉尼拔坐到了威尔对面，望着他道“那些犯罪者从来不放假，这次又是怎样的罪犯？”
　　威尔摇了摇头“得看了才知道，不过可能和之前的教堂无皮尸案有关联。”
　　汉尼拔顿了一下，拿起酒杯喝了一口红酒“…我记得你说那个尸体是一封情书，又一封情书吗？”
　　威尔再次摇了摇头“应该是回信。”
　　汉尼拔闻言，缓缓放下了手中的酒杯，良久，出声道“费城…我曾去过那里，那是个充斥着历史气息和文化氛围的美丽城市，我很喜欢那个地方。”
　　威尔看着汉尼拔微垂的眼眸，目光逐渐移到了他手腕上只露出一角的蝴蝶项链，问道“要不要…一起去费城？”
　　汉尼拔闻言，抬眼看向威尔，微笑道“是旅行，还是让我去当劳动力？”
　　威尔尴尬地笑了笑“你也可以不与杰克和我一起行动…怎么样？”
　　汉尼拔望着威尔，微微颔首“也好，我也有段时间没有出过远门了。”
　　威尔有些高兴了起来，问道“伊娃还没有说她什么时候回来吗？”
　　汉尼拔抿了一口红酒“还没，但是快了。”
　　“真的？”威尔眼睛亮了起来。
　　汉尼拔淡淡地笑了，将杯中的红酒一饮而尽
　　“她再不回来，我就要去找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