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译笺归期》予歆歆

2、哥哥

　　额角落下一滴汗，棠时予盯着他半晌没说话。

　　直到他的脖子都有点酸了，江叙熠也还是保持着微微弯腰这个姿势，安静的等着他回答。

　　“要先给经理说一下。”棠时予眨了下眼睛，撇过脸。

　　江叙熠闻言也站直身体，眼睛却依旧盯着他。

　　“打过招呼了。”说着从兜里掏出一张纸递给他，接过来，是店里的外出单。

　　“我换下衣服。”棠时予拿着单子站起来，江叙熠看了他一眼，转身向电梯走过去。“楼下等你。”

　　电梯关上，棠时予长舒一口气。

　　江叙熠离开包厢的时候就给司机发过消息，这会儿车早早就在门口等着。他也不着急上车，站在门口抽烟，时不时回头向里面看两眼。

　　见棠时予出来，江叙熠把烟掐灭，示意他上车。

　　两人无话，一路安静的到达酒店。

　　棠时予就一直低着头跟在他身后，他脑袋发懵，直到跟着江叙熠进了酒店的电梯。

　　刷上房卡，江叙熠侧身让开，示意棠时予进门，他也不客气，直直走进去。

　　棠时予人生第一次进总统套房，还没来得及看清屋内设施，身后砰的一声，房门被关上，下一瞬，他的胳膊被拽住，整个人被狠狠按在门上。

　　江叙熠的吻落下，嘴唇被啃得发痛，一丝腥甜从舌尖传来，棠时予闷哼一声，双腿都有些发软。

　　终于放开他，额头相抵，江叙熠的呼吸喷在棠时予的脸上，两人都喘着粗气。

　　“怎么干这个？”江叙熠冷不丁的问。

　　棠时予试图平复呼吸：“赚钱呗。”

　　江叙熠微微分开一点，盯着他的脸轻笑一声，松开了手。

　　拽过放在玄关的行李箱，江叙熠往屋里走，棠时予跟在他后面，两人走到主卧。

　　“在这洗澡。”江叙熠从衣柜里找出浴袍扔给他，棠时予没说话只是点点头，钻进浴室。

　　浴室的水声传来，江叙熠到书房掏出电脑，本想再看一下晚上助理发过来的新资料，翻了半天却看不进去一个字。

　　索性屈尊降贵，到次卧洗了个澡。

　　棠时予等头发被吹得干透了才走出去，江叙熠早就洗完了，此刻躺在床上拿着手机发消息，听到声音抬头。

　　看他站在门口窘迫的样子，冲他招招手。棠时予一步一步挪到床尾，江叙熠就耐心的看着他磨蹭。

　　等棠时予走到他能碰到的距离，江叙熠猛地把他拽过来，翻身把他压在身下，细密的吻又落了下来。

　　棠时予紧闭着双眼承受，身体微微发抖，和刚才玄关门口的不同，这次稍微温柔了一点。

　　“呵。”江叙熠轻笑一声，撑起上半身，棠时予睁开眼睛，眼睛湿漉漉的。

　　“岚城的小少爷就这么个服务水平？在这一趴当死尸就轻轻松松把钱赚了？”

　　棠时予知道他是在故意羞辱他，他眉头皱起，别过脸。“不好意思老板，我初来乍到，您多担待。”

　　江叙熠还有点惊诧，挑眉笑着问：“哟，不受欢迎？没跟人出去过？”

　　棠时予还是偏着头，斜眼瞧着他想了半天，自取其辱得坦白了：“以前是刷盘子的，昨天才开始接客，您是第一个。”

　　江叙熠眯起眼睛，看不出什么情绪，缓缓开口：“那你好好学，以后可别被嫌弃了。”

　　棠时予搂着江叙熠的脖子哼哼，使坏的人眼色晦暗不明，凑到耳边轻轻说：“哥哥。”

　　————

　　岚城天黑的早，亮的晚，七点的闹钟响起，外面还一点光亮都没有。

　　棠时予伸出胳膊胡乱抓了两把，才想起来这不是自己的单人小床。

　　床的另一侧已经空了，手机还在响，费力撑起身子奈何腰上使不上劲，一个咕噜从床边滚下去。

　　江叙熠从门外走进来，上前驾着他的胳膊让他坐回床上，从另一侧的桌子上拿起他的手机扔过去。

　　棠时予把闹钟按掉，房间又安静下来。

　　江叙熠率先开口：“吃过早餐再走？”棠时予点点头，后知后觉自己还没穿衣服。

　　“……把我衣服递过来。”

　　江叙熠扯起嘴角，“使唤我？”

　　棠时予瞅了他一眼，“这位客人，服务已经结束了，现在我是你哥哥。”

　　他被气笑了，就站在那看他一件一件穿衣服，“我爸和棠姨早离婚了，再说我们有血缘关系？你要点脸。”

　　棠时予穿好袜子从床上起来，身上像被人揍了一顿似的，哪哪都不舒服。

　　“你弄我的时候叫我哥哥，我可是听的真真的。”

　　“这么没情趣？我要真把你当成哥还能把你带出来睡觉？”

　　棠时予还想还嘴，你当年也没把我当过哥。

　　可惜门铃响起，是送过来的早餐。江叙熠招呼他到餐厅，餐盘一一摆好，他也不客气，坐下就开吃。

　　“棠姨怎么样，腿伤还好吗？”江叙熠喝了口咖啡，没话找话，没想到棠时予顿了一下，放下了手上的土司。

　　“……她都走四年了。”被问到伤心处，棠时予也没了胃口。

　　江叙熠意外，他和棠时予是异父异母的兄弟，也就是重组家庭。

　　父亲江崇山带着后妈棠书韵和这个便宜哥哥和他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江叙熠17岁，正是混不吝的年纪。

　　他的母亲刚去世不到三年，这老东西就领着续弦进门，因此发了好大一股火。

　　后来又过了两年，棠书韵又移情别恋，带着便宜哥哥和什么所谓的知己私奔到俄国，让江崇山在家族闹了好大一笑话，丢人丢到姥姥家了。

　　人死债消，上一辈的恩怨他没资格置喙，但是当年闹得这么一出，多少也波及到了他江叙熠的身上，被人戳了不少脊梁骨。

　　“吃完我送你回去。”咖啡见底，江叙熠简单塞了两口鸡蛋，站起身去拿外套。

　　别人的司机终究不好过多麻烦，自己的人今早刚下飞机，这会儿正在来的路上。

　　江叙熠想着透口气就提前到酒店门口等，天已经亮的差不多了，棠时予看他一脸烦躁，心下了然。

　　“抽一根吧，别憋着你。”江叙熠见他平静看着马路，抽出根烟点上，吐烟时刻意歪头，朝着没人的地方。

　　一根抽完，接他的车也到了。

　　宾利停在两人面前，司机从车上下来，刚想打招呼，看到棠时予愣了一下。

　　“齐叔，好久不见了。”棠时予率先开口，齐叔倒吸一口凉气。

　　“小予，还真是你。怎么来岚城了，你和夫人……棠小姐不是去俄国了吗？”齐叔在江叙熠上学的时候就给他当司机，五年过去了，他好像没老似的，棠时予见了他还有点恍惚，好像回到了几年前的日子。

　　“我早就回国了。”棠时予扯出一抹笑，跟着江叙熠上了车。

　　齐叔是自己人，见到熟人也不必拘谨，他本就很喜欢棠时予，如果不是当年那档子事，他可能始终会对他像对江少爷一样尊重。

　　“回国多久了？一直在岚城？”

　　“嗯，回来三年了，在这边工作。”江叙熠在后座查看昨晚没看完的资料，棠时予见到齐叔开朗了些，话也多了。

　　“在哪高就呢？做什么工作？”

　　“不算高就，就是个小业务员，勉强混口饭吃。”

　　闻言江叙熠偏头看了眼他，原来这少爷还算有正经工作。

　　“兼职？”

　　棠时予听懂了他的意思，转头冲他点头，后者冷哼一声。

　　棠时予翻了个白眼，没搭理他。

　　“肯定是谦虚了，你上学的时候成绩在全省都是数一数二的，现在差不了。”

　　棠时予不再说话了，车里安静一阵子，齐叔犹豫了一下，还是好奇的问出来：“棠小姐近来可好？”

　　“齐叔，”江叙熠关上手机，

　　“泛舟国际的陆总飞机晚点了，我和予哥下车，辛苦你跑一趟去机场接下，见面时间改成晚上。”

　　棠时予听到他说的【予哥】眉心一跳。

　　“这下你也能松快松快，今天正好周末，还能去逛逛。”齐叔闻言乐了，说话间刚好到目的地。

　　两人一起下车，江叙熠给齐叔简单交代了几句，目送齐叔离开。

　　“你就住这儿？”江叙熠站在筒子楼下，旁边就是菜市场，一身高定西装显然和这里格格不入。

　　棠时予看了他一眼，对方嫌弃的太明显了。

　　“上去坐坐？”笃定了他肯定不会屈尊降贵，没想到对方率先迈步。

　　“你带路。”

　　最后棠时予还是没把他带进家门，领着这尊大佛到附近的咖啡厅。

　　“为什么不让我上去？”江叙熠不依不饶，路上追着问了他四遍。

　　棠时予觉得烦，抿了口咖啡淡淡开口：“不方便。”

　　“藏男人了？”

　　“……没有。”

　　江叙熠不逗他了，转移话题：“做什么工作呢？”

　　“业务员，车上不是说了吗？”棠时予垂眸。

　　“业务可不少挣钱，还用去那种地方出卖灵魂？”江叙熠不信，歪着头打量他，棠时予满脸疲态，不像是熬了一晚造成的，而且和五年前相比，他有些过分瘦了，抱在怀里像只有骨头似的，硌手。

　　好在他底子好，著名舞蹈家的儿子，靠着母亲随手撒出去的那点基因也长得不会太差，偏偏他还是挑着优点长的，瘦成这样也没见脸垮。

　　26岁，正是风华正茂的年纪，怎么就被摧残成了这样，就算棠书韵去世给他多大的打击，他的那个继父呢，也不管他？

　　棠时予懒得和他多费口舌，只想一杯咖啡招待完，赶紧把这位请回去。

　　“虚荣呗，谁不喜欢钱。”

　　“虚荣住那种破地方？”

　　“赌钱了，赔光了，现在赚钱还债。”棠时予不耐烦了，开始满嘴胡话。

　　“差多少？”江叙熠问的时候一脸严肃，他竟然有点心虚了。

　　“八百万，你打算支援哥哥还是怎么？”江叙熠作势要去够西装内侧的口袋，棠时予连忙开口：“骗你的，没那么多。”

　　江叙熠动作一顿，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名片递过来。

　　“那种兼职别去了，再缺钱给我打电话。”棠时予一脸尴尬接过名片，还以为他要掏张银行卡甩在他脸上。

　　“一次五万？”

　　江叙熠看出来他在佯装镇定，也不揭穿。“你那水平可不值五万。”

　　棠时予手指微微蜷缩，不自在的端起杯子又抿了一口。

　　“五万包月还差不多，要不搬来和我一起住，我包你了。”江叙熠语气平淡，说得就像老板面试一个新员工一样自然。

　　“不行。”棠时予毫不犹豫。

　　江叙熠还想问为什么，门口的风铃响起，身后一个女人的声音传来：

　　“小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