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棘冠》李存之

4、第 4 章

　　“岩岩，照顾好自己，再见，岩岩……”
　　成岩猛地睁开眼睛，全身都是冷汗，梦里妈妈一直重复着这句话，但他记得自己一直是和哥哥相依为命，父母在他很小的时候便去世了，不过成岩没多想，只当是父母托梦，又继续睡下了。
　　第二天一早，成岩去参加石期的婚礼，在化妆时，成岩小声地问石期：“真的就确定了，不等顾睿之了？”
　　“成岩，孙麓也追我挺久的，我们家庭背景相似，人也挺好的，而且我妈病越来越严重，现在根本站不起来，我怕再拖下去她看不到我结婚那天，我真的等不到顾睿之收心和他妈妈妥协了。”
　　成岩点点头，给石期一个大红包，说：“我今天送你上台吧，你妈妈给了我你父亲生前的袖口，我替他见证你的幸福。”
　　“谢谢你，成岩。”
　　下午，成岩照常去律所上班。他一打开办公室门，一个中年男人坐在沙发上，林助理站在一旁。没等成岩开口，那个男人率先介绍道：“成律，久仰大名，我是Erebus集团代理人Nick，想邀请你加入我们律师团队，待遇绝对是顶级的。”说完递给成岩一张名片和一份合同。
　　成岩没看就拒绝了。
　　Nick没想到成岩拒绝得这么干脆，便说了一句：“和你父母一样不识好歹。”
　　成岩脸色一变：“我父母怎么了？”
　　但男人只是笑了笑便扭头走了。
　　那天过后，成岩心里一直七上八下的，母亲的呢喃一直在脑海里。
　　转变发生在两周后，他收到一个陌生号码发来的两段视频，第一个视频是一对中年夫妻坐在电击椅上，虽然两人被折磨得面目全非，但成岩还是依稀分辨出那两张和相框里照片有七八分相像的脸庞，第二段是一个狙击手将枪支对准石期的视频。在成岩看完这两段视频后，对方发过来一段话：如果你想让他们三个人和那个还没成型的孩子还有你疗养院的哥哥安然无恙的话，就下个月的十五号早上十点，准时在静海东郊的GL高尔夫球场等我。
　　成岩闭上了眼睛，周匡正果然主动来找他了。
　　在这个月，成岩快速交接完所有工作，把律所交给钱则管理，自己改为线上办公，然后和石期发了一则告别短信。
　　最后，成岩去了一趟平瑞中心疗养院。平瑞是出了名的养生圣地，环境好、治安好，而中心疗养院更是享誉世界，成岩当时把成浮送进这里还多亏了荣祈樾……的好友顾睿之。成岩到了八楼，推开807的房门，成浮安静地躺在那里。成岩看着他瘦削的身体，想到以前总爱把他护在身后的高大背影。
　　成岩沉默地坐在病床前，牵着成浮的手，从正午坐到黄昏，直到医护人员进来查房。
　　晚上，成岩最后看了一眼成浮，缴了接下来半年的医药费，离开了平瑞。
　　十五号早上，成岩准时到达高尔夫球场，天空乌云密布，Nick满意地看着他，“果然是个有情有义的小伙子，走吧。”
　　Nick带他到机场，坐私人飞机到平瑞，再坐车到西林洋沿岸，最后坐船到Claudia岛，一路的颠簸让成岩身心俱疲。
　　上岛后，Nick先带成岩去了员工公寓，让他明天下午两点去集团A栋十五楼报道。
　　Nick走后，成岩看着员工宿舍，两室一厅，大概一百二十平，还算差强人意。晚上他在员工宿舍周围转悠，发现这里出入极为严格，海岛上到处都有人员防守。再往海岛另一端走，就是一个大型的□□，各种商场、赌场、情色场所应有尽有，比六年前更为繁华。

　　“老板，成岩已经被带到公寓了。”
　　“嗯，他是个人才，把握好他，他会和他父母一样有用的。”
　　“是。”
　　“卧底那件事你查得怎么样了？”
　　“有几个嫌疑人，已经被关押在审讯室了，明天一早我就去审。”
　　周匡正点了点头，又问道：“沈琳怎么样了？”
　　Nick沉默了一瞬，说：“夫人她现在精神依然不太好，提到您还是会摔东西，嘴里还会喊着荣锦昌。”
　　周匡正平静地说：“也好，等她彻底疯了就没办法逃走了。还有，成岩的父母，杀了吧，他们现在疯疯癫癫的，对我们已经没用了。”
　　Nick点了点头，就退出办公室了。他看着这座血腥的商业帝国，想到自己年轻时被逼迫的样子，他自问道：还会不甘吗，也许有点吧，但那早已被岁月磨平，他现在已经是周匡正一条忠实的走狗了。

　　咚咚咚—
　　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响起，顾睿之起身去开门，Lia进来后快速走到办公桌前，告诉荣祈樾周匡正发现卧底了，但目前还没查到我们的人。
　　荣祈樾松了一口气，说道想办法加强信号屏蔽，手机不要被监视了。
　　Lia表示知道了，继续说：“六年前的那个线人在上周和路警长取得联系，表示自己愿意继续当年的任务。”
　　“那太好了，但让他将自己的生命放在首位，出任何事首先保证自己的安全。”
　　Lia点点头，转身出去了。
　　荣祈樾转身看着顾睿之拿着资料紧皱着眉，问他怎么了，顾睿之说：“成岩被Erebus家族带走了。”他边说边把GL高尔夫球场的监控视频拿给荣祈樾。
　　荣祈樾看完后，沉默了良久，拨打了一个电话，“帮我查一下成岩和Erebus之间发生了什么事，麻烦了。”
　　说完之后又陷入了沉默。顾睿之不知道说什么好，他想荣祈樾需要一点个人空间，于是退出了办公室。
　　雨，下了一夜。
　　第二天早上，顾睿之再来找荣祈樾时，被屋里的烟味熏得直皱眉。
　　他看着满地的烟头，想了想，说：“你以前最喜欢雪莱的冬天已经到来，春天还会远吗？我觉得这句话同样适用于我们现在的处境。”
　　然后办公室再次陷入一片死寂，过了好几分钟，荣祈樾嗓音沙哑地说道：“但愿周匡正没查到我和他的关系。”

　　“这是你的办公室，从今天开始，你就是Erebus集团法务部部长，你在办公室休息一下，待会儿周进安会来跟你对接工作。我们集团实行轮休制度，一周上四天班，休息时间凭工作证可以下岛，但要报备目的地。”Nick说完后就上顶楼了。
　　成岩在等周进安的间隙，他一直在想他的职位问题，他确实在法律方面有一定才能，但还没到担任这么大的职位的能力。周匡正也太急于求成了。
　　不过成岩没来得及多想，周进安就来了。周进安想到自己被降职还要给别人当助理，就一脸不耐地和成岩说话。
　　在工作对接完之后，成岩就更没时间想这些事了，而且虽然说的是上四休三，但上班的这四天简直是忙得脚不沾地，终于在第四天晚上十二点结束了工作。
　　成岩本来准备去一趟平瑞，但他到港口后，工作人员说他的情况比较特别，第一个月必须待在岛上。成岩听到后心里骂了周匡正一万遍，但他不好为难工作人员，就去了一趟商场。
　　在商场七楼西餐厅，成岩看见一对情侣坐在角落约会。他想到在很多年前，他和荣祈樾也是这样。
　　成岩从小没吃过什么高档东西，那天荣祈樾带他去尝了一家西餐厅。荣祈樾似乎是那里的常客，服务员都认识他。成岩在来之前为了不被别人嘲笑，他提前在网上查第一次吃西餐应该注意什么，牛排应该点几分熟，应该怎么使用刀叉……但他真的坐在位置上后，发现菜单竟然是全英文，心想失策了，但荣祈樾从来不会让他尴尬，直接从他手上抽走菜单，说他已经提前点好了，今天只需要享受他的服务。
　　想到这里，成岩笑了笑。石期总说荣祈樾的不辞而别给他带来了很多痛苦，但成岩知道荣祈樾带来的更多的是幸福，当幸福远远大于痛苦时，痛苦便不成痛苦。
　　成岩吃完牛排后，准备去顶楼酒吧坐一坐，部门有个女生推荐他去喝薄荷朱莉普。
　　成岩进去后，觉得这里不像传统意义上的酒吧，更像清吧，更安静，也更宽敞，有很多包间，但有一间房门刻着龙图腾的包厢吸引了成岩的注意力，他打开房门，里面俨然是另一个世界，它比外面更大。成岩找了一个卡座坐下，舞池中央的男男女女半裸着身体伴着重金属音乐舞动，而台下卡座、包厢中的看客穿着得体的西装。
　　然而没过多久，音乐停了。这时一名带着面具的主持人上台，说道：“欢迎尊敬的各位来宾，来到我们Claudia岛最刺激的BDSM Show。下面我们将按照惯例进行几场表演，但和以往不同的是，这次我们将首次公开举行儿童表演，只需加价五十万，就能享受私人服务……”
　　成岩被这种明目张胆地犯罪行为恶心到了，逃出了这扇门，走到了萨拉利宫。
　　这栋楼算是一座赌场，是海联为数不多的合法赌场之一。
　　成岩带着好奇心走进去，刚好遇到周进安。
　　周进安不知道起了什么坏心思，把成岩拉到十八楼他的包间里，他问成岩会玩吗，成岩摇了摇头，周进安说他们教他，硬是把成岩按在座位上。成岩环顾了一下周围，发现他们三个每个人腿边都跪着一个女生，周进安腿边的女生成岩认识，是如今当红女明星，叫方邱。
　　周进安注意到他的眼神，说：“我上个月从静海带来的，你要喜欢，今晚你赢了我就送你。”
　　成岩看着那个女生，说：“行，玩什么。”
　　“既然我们身处西林洋，那我们就玩西林扑克。”
　　周进安给成岩讲解完规则后，游戏便开始了。
　　游戏分为两局。第一局只需比大小。
　　周进安坐在荷官左位，拿到牌后，下注了一百万。然后到了成岩，成岩拿到的是梅花A，他没想到自己运气这么好，可能是新手保护期，他于是下注了五十万。到了后面两个人，不知道是不是周进安的意思，他们都下了一百万的注。最后摊牌，成岩果然是最大的，但和公牌不一致，赢得底池中四分之一的筹码。
　　第二局开始，作为第一局的赢家，成岩需弃掉上一局的牌，再次抽三张牌，这三张牌分别为黑桃3、方片9、红心9，这个牌面一看就不能赢，但今天晚上不知道怎么回事，周进安他们手气也格外的差，所以最后成岩带着底池里的三百五十万和那个女明星走了。
　　成岩带着方邱回公寓后，看着她不自在的眼神，说道：“你放心，我对你没兴趣，但你也别想害我，我房间到处都是监控，明天早上我休假，你自己回静海。还有，我提醒你一句，你最好别记恨我，你从他们身上得不到任何好处。”
　　“我知道的，我是被强行带到这里的。”
　　成岩点点头，回卧室睡觉了。
　　第二天成岩出房间门时，她已经走了，在桌子上留下一张便条，上面写着她的联系方式和一句话：欢迎来静海找我。成岩看完后将纸条扔进了垃圾桶。

　　“我今天帮成岩赢了比赛，差点被周进安怀疑，下次别让我帮你做私事了。还有，他带着那个被视作赌注的女明星走了。”
　　“麻烦你了，我们会尽快展开收网行动的。”
　　荣祈樾看着窗外的飞雪，不知道在想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