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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新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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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年1月1日,周六,新年第一天
实验室的门上贴着一张崭新的、手绘的日历——只有一月份,三十一个格子,每个周六被涂成淡金色。
方见微站在门前,手指拂过那些金色的日期。晨光从走廊尽头的窗户斜射进来,在日历上投下细长的光影。他推开门的瞬间,听见里面传来一声小小的惊呼。
“哎呀——”
姜之墨正踮着脚,试图把一串彩色纸鹤挂到窗框上。纸鹤是用物理试卷背面折的,密密麻麻,大概有上百只,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晃动,像一群振翅欲飞的鸟。
“新年快乐!”她回头,眼睛亮得像盛满了晨曦,“快来帮我,还差一点。”
方见微走过去,很自然地接过她手里的细线。他的身高刚好够到窗框顶部,很轻松就把纸鹤串挂了上去。彩色纸鹤垂下来,在晨光中投下斑驳的影子。
“一百只。”她满意地仰头看,“每只代表一个新实验想法。今年我们要做完它们。”
“一百个实验?”方见微算了算,“平均每周两个,不包括复习考试时间。可行性不高。”
“是目标嘛。”她笑,从实验台下拖出一个纸箱,“而且我已经准备好了第一个!”
纸箱里是一套全新的电学实验箱——不是学校那种老旧的,是市面上最新的教具,带液晶显示屏的数字电表、可编程电源、甚至还有一个小型示波器。
“这……”
“我叔叔升级实验室设备,旧的换下来,我先借来用。”她眼睛弯弯的,“新年新气象,我们的实验也要升级。”
她说话时,晨光正好照在她侧脸上。方见微注意到她剪了头发——原来的马尾辫变成了齐肩的短发,发尾微微内扣,衬得脖颈纤细。她还是穿着那件米白色毛衣,但围巾换了,是一条深蓝色的羊毛围巾,边缘绣着小小的星星图案。
“你剪头发了。”他说。
“嗯。”她摸了摸发尾,“新年新开始嘛。好看吗?”
问题来得突然。方见微顿了顿,目光从她发梢移到眼睛,又移开。
“嗯。”他说,“利落。”
这是他能给出的最客观的评价。但姜之墨似乎满意了,笑得更开心。
“那开始吧!”她打开电学实验箱,“新年第一实验:探索‘非欧姆元件’!”
方见微挑眉:“二极管?发光二极管?还是热敏电阻?”
“都是!”她掏出几个小元件,“但重点不是测它们的伏安特性——那个课本上有。重点是……”
她神秘地压低声音:“用它们来做‘情感电路’。”
又来了。她的“物理-情感”映射。
方见微已经习惯这种跳跃,所以他只是问:“具体方案?”
“你看,”她把一个发光二极管接在电路里,慢慢增加电压,“普通电阻,电流随电压线性增长,就像……普通的人际关系,投入越多,回报越多,但平淡。”
二极管起初不导通,电压加到某个值时,突然点亮,发出柔和的黄光。
“但二极管不一样。”她指着那个转折点,“有个‘开启电压’。低于这个电压,几乎没电流;高于这个电压,电流激增。就像……”
她顿了顿,看向他:“就像有些人,需要达到某个‘阈值’,才会真正‘导通’。但一旦导通,就会发光。”
方见微看着那个发光的二极管。黄光在晨光中并不显眼,但很稳定。
“那热敏电阻呢?”他问。
“热敏电阻更妙。”她换上一个黑色的小元件,“温度升高,电阻下降。就像……”
她想了想,眼睛一亮:“就像两个人相处久了,‘温度’上升,阻力下降,更容易‘导电’!”
她说“温度”时,特意加了重音。方见微明白她在指什么——上周的“导热系数实验”,上上周的“摩擦生热”,还有她那些“钝化膜”“未调温巧克力”的比喻。
“所以今天的实验是?”他问。
“测量我们各自是什么‘元件’!”她拿出两个空白电路板、一堆元件、电烙铁和焊锡,“然后……做一个双人电路,看看能不能正常工作。”
这听起来完全不像正经物理实验。但方见微发现自己没有反对的意思。
“怎么测?”他问。
“用这个。”她掏出一份问卷——手写的,问题古怪:
1. 面对新朋友,你倾向于:
A. 立即热情(电阻)
B. 观察后再决定(二极管)
C. 时间越久越亲近(热敏电阻)
2. 表达关心时,你倾向于:
A. 直接说(线性)
B. 达到某个点后突然表达(非线性)
C. 通过行动慢慢升温(温度相关)
……
总共十道题,每题对应一种电路元件的特性。
“这不科学。”方见微指出,“没有控制变量,没有量化标准,主观性强——”
“我知道。”她打断,把问卷推到他面前,“但好玩呀。就当是……新年游戏?”
她的眼睛里有种让人无法拒绝的期待。方见微沉默了三秒,接过问卷。
“笔。”
她立刻递上——一支星空图案的圆珠笔,和他送她的那支一样。
两人坐在实验台两侧,背对背,各自填写。实验室里只有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和窗外偶尔传来的新年钟声回音(大概是远处广场的庆典还没完全结束)。
方见微答得很谨慎。每个选项都思考,试图找出最“客观”的答案——虽然这个问题本身就不客观。
比如第一题:他选B。因为确实需要观察。
比如第五题:“当感到压力时,你的‘电阻’变化?”他选C:“先升高后降低”——压力初期会封闭,但找到解决方法后会放松。
答完,他放下笔。姜之墨也已经答完了,正托着下巴看他。
“交换?”她问。
“嗯。”
交换问卷。方见微看她的答案:
第一题:A(立即热情)
第二题:B(达到某个点后突然表达)
第三题:C(像电容,需要时间充电)
……
总体趋势:她自认为是“非线性元件”,有明确的“阈值”,但一旦越过阈值,输出强烈。
而他自己呢?他翻看自己的答案:多数是B和C,偏向“条件敏感”“时间依赖”“需要特定触发”。
“有意思。”姜之墨看着他的问卷,“我们都觉得自己‘非线性’。”
“但非线性方式不同。”方见微指出,“你是‘阈值型’,我是‘缓变型’。”
“所以你是热敏电阻?”她笑,“我是发光二极管?”
“初步分类可以这么说。”他顿了顿,“但这只是隐喻,没有实际电路意义。”
“那就让它们有实际意义。”她站起来,开始挑选元件,“我选一个黄色发光二极管——代表我。你选一个热敏电阻——代表你。我们来搭电路。”
她动作很快,不等方见微反驳,已经焊好了两个元件的引脚,接上导线。
“电路设计呢?”他问。
“简单点。”她在草稿纸上画图,“并联?不,串联更有意思——你的电阻变化会影响我的电流。就像……你的状态会影响我的‘亮度’。”
她说“亮度”时,脸有点红,但手没停,继续焊接。
方见微看着她专注的侧脸。电烙铁的热气让她额前的碎发微微飘动,她抿着唇,眼睛盯着焊点,像在进行什么精密手术。
他突然想起她圣诞夜说的:“我愿意等未调温的巧克力。”
也许他这块巧克力,正在被她亲手“调温”——用耐心,用笑容,用这些看似胡闹却温柔至极的实验。
“好了。”她焊完最后一处,举起电路板。
简单的串联电路:电源(3V电池盒)— 开关 — 热敏电阻(他的“代表”)— 发光二极管(她的“代表”)— 回到电源。
她按下开关。LED微弱地亮了——黄光,很暗,因为热敏电阻在室温下阻值较高。
“现在,”她说,“我们来改变‘温度’。”
她从实验台下拿出一个小暖宝宝——撕开包装,贴在热敏电阻旁边。温度慢慢上升。
方见微看着数字电表的读数。热敏电阻的阻值从开始的1kΩ,慢慢下降:800Ω、600Ω、400Ω……
随着电阻下降,LED越来越亮。从微弱的光点,变成柔和的光斑,再变成明亮的、稳定的光源,把她的脸映上一层暖黄色。
“看。”她轻声说,眼睛看着那光,“当你‘升温’,当你放松,当你……愿意导电的时候,我就会更亮。”
方见微没有说话。他看着那个越来越亮的LED,看着光在她睫毛上跳跃,看着她的瞳孔里映出两个小小的、发光的自己。
他感觉胸腔里有什么东西被点亮了——不是电路那种物理点亮,是更深处的、某个一直昏暗的角落,突然有了光。
“所以,”她关掉开关,光熄灭,实验室重新回到晨光中,“我希望你经常‘升温’。”
她说得很轻,像在说一个秘密。
方见微移开视线,看向窗外。阳光正好,照在那些彩色纸鹤上,每一只都像在发光。
“实验数据呢?”他问,声音有点哑。
“在这里。”她翻开实验记录本,工整地写下:
日期:2016.1.1
课题:非线性元件的情感映射
核心发现:
1. 自评分类:她-阈值型(LED),他-缓变型(热敏电阻)
2. 串联电路实验证明:他的状态变化(温度↑)会直接影响她的输出(亮度↑)
3. 阈值电压测定:她的开启电压约2.1V(主观评估)
4. 温度敏感系数:他的电阻变化率约-5%/℃(估算)
她写完后,在页面角落画了一个简笔画:一个小人(画着辫子)举着发光的LED,另一个小人(画着眼镜)拿着热敏电阻,两人中间连着导线。
旁边写:“新年第一电路,运行正常。”
她把那页撕下来,递给方见微:“纪念品。”
方见微接过。简笔画很稚拙,但能认出谁是谁。他小心地折好,放进那本新的深蓝色笔记本的第一页夹层。
“谢谢。”他说。
“不客气。”她笑,开始收拾电烙铁,“对了,下周……”
“嗯?”
“下周六我可能来不了。”她说,观察他的表情,“家里有亲戚来,要陪一整天。”
方见微整理元件的手指顿了顿。
“哦。”他说。
“但周日!”她立刻补充,“周日我可以来!下午,大概两点?如果你方便的话。”
她在征求他的同意。眼神里有期待,也有小心翼翼——怕打扰他的计划,怕他不愿意改变固定的周六上午。
方见微快速思考:周日原计划是整理物理竞赛笔记,预计耗时四小时。如果改成下午实验,笔记整理需要压缩到晚上,可能影响效率。
但。
他看着她的眼睛,那双眼睛里写着“我想见你,即使只是换一天”。
“好。”他说,“周日两点。”
姜之墨的眼睛瞬间亮了,像刚才那个LED被点亮的瞬间。
“那说好了!”她笑,“周日见!”
她收拾好东西,背上书包。走到门口时,又回头:“方见微。”
“嗯?”
“新年快乐。”她说,声音很温柔,“希望今年……我们的实验都成功。”
“新年快乐。”他回应,“希望如此。”
她挥挥手,推门离开。彩色纸鹤随着门的开合轻轻晃动,像在为她送行。
方见微站在原地,听着她的脚步声在走廊里远去,直到消失。
然后他走到窗边,看着那些纸鹤。
一百只。一百个实验想法。
他突然想:也许今年真的可以做一百个实验。只要她在,只要每周(或几乎每周)都能在这个实验室里,和她一起研究那些看似荒唐却温柔的问题。
他从书包里拿出那本深蓝色笔记本,翻开,在新的一页写下:
新年展望:
实验目标:完成尽可能多的“纸鹤实验”
研究方向:继续探索物理与情感的映射关系
关键参数:每周见面时长、实验完成度、情感温度变化趋势
个人目标:
1. 物理竞赛保送资格(需全国一等奖)
2. 保持年级前五
3. ……学习“升温”
写第三条时,他停顿了很久。
最终没有划掉。
因为他确实需要学习——学习如何放松“钝化膜”,学习如何降低“热阻”,学习如何让自己这块“未调温的巧克力”,慢慢变得光滑稳定,变得……适合被她握在掌心。
那天下午,方见微没有直接回家。他去了市图书馆,在物理区找了一本《非线性电路理论》,坐在靠窗的位置看。
阳光透过玻璃照在书页上,那些复杂的方程和曲线图在光线下显得柔和了些。他翻到“负阻器件”一章,看到一种叫“隧道二极管”的元件——它的伏安特性曲线中有一段是负斜率,意味着电压增加时电流反而减小。
这很反常。就像有些人,你越靠近,他越后退;你越给予,他越封闭。
他想起自己。在某些方面,他是不是也像隧道二极管?当情感“电压”太高时,会不会触发“负阻区”,反而让“电流”下降?
他需要小心。需要控制“电压”在安全范围。需要避免系统进入不稳定状态。
但什么才是“安全范围”?多少“电压”是合适的?什么时候会触发“负阻”?
他不知道。需要实验数据。
而实验需要她。
他合上书,看向窗外。冬日的阳光苍白冷淡,但图书馆里很暖。
他想:下周日,下午两点。
还有六天。
六天后,2016年1月10日,周日,下午两点。
方见微提前十分钟到达实验室。门虚掩着,里面有音乐声——轻柔的钢琴曲,他听不出是什么曲子。
他推开门。
姜之墨背对着他,正在调整一个奇怪的装置:三脚架上固定着一个平板,平板上铺着一层薄薄的白色粉末。平板连接着一个音频发生器,旁边还摆着一个小音箱。
“你在做什么?”他问。
她回头,眼睛亮亮的:“克拉德尼实验!升级版!”
她今天穿了件浅灰色的卫衣,帽子松松地搭在背后。短发别在耳后,露出干净的侧脸线条。
“我们不是做过音叉的吗?”方见微放下书包。
“那次是简单的。”她指着平板,“这次用音频发生器,可以精确控制频率。而且——”
她打开音箱,钢琴曲流淌出来:“我们可以用音乐,而不是单一频率,让粉末形成图案!”
这主意很妙。方见微走近看。平板上的白色粉末是细盐,均匀铺开。
“试过了吗?”他问。
“等你来一起看第一次。”她笑,调整音频发生器的频率旋钮,“我们从100Hz开始?”
“好。”
她按下播放键。钢琴曲响起的同时,音频发生器输出100Hz的正弦波。平板开始振动,细盐慢慢移动,聚集在振动最弱的地方(波节),形成清晰的线条图案。
“看!”姜之墨指着那些线条,“是直线!因为频率低,波形简单。”
她慢慢调高频率:200Hz、300Hz、500Hz……图案越来越复杂,从直线变成十字,变成雪花状,变成更精细的对称图形。
“好漂亮……”她轻声说,眼睛盯着那些瞬息万变的图案,像在看一场无声的舞蹈。
方见微也看着。那些盐粒在看不见的振动中移动、跳跃、聚集,形成精确的、符合波动方程的图形。这是物理定律的可视化,是数学的美丽表达。
但更美的是她的侧脸——专注的,惊叹的,嘴唇微张,睫毛在实验室的灯光下投出细密的阴影。
“试试音乐?”他提议。
“好!”她关掉音频发生器,只留音箱播放钢琴曲。
音乐流淌。是肖邦的夜曲,舒缓,温柔,富有起伏。
细盐开始移动。但这次不是规律的图案,而是更随性的、流动的图形,随着旋律变化:强音时聚集,弱音时散开;高潮时形成复杂的漩涡,平静时恢复简单的线条。
“像不像……”姜之墨轻声说,“像不像情感?”
“嗯?”
“音乐是输入,图案是输出。”她解释,“不同的音乐,不同的频率,会激发出不同的‘形状’。就像不同的人,不同的互动,会让我们展现出不同的……样子。”
她顿了顿,转头看他:“你想试试吗?选一首歌?”
方见微犹豫了。他很少听音乐,手机里只有一些物理讲座录音和外语听力材料。
但看着她期待的眼神,他说:“你选吧。”
姜之墨想了想,在手机里翻找,最后选了一首歌——不是钢琴曲,是一首很老的英文歌,旋律简单,男声低沉温柔。
“这是什么歌?”他问。
“《Vincent》。”她说,“关于梵高的。”
音乐响起。第一句歌词出来时,方见微愣住了:
Starry, starry night…
星空。又是星空。
细盐在歌声中缓缓移动,形成星云般的图案,散开,聚集,旋转。
姜之墨安静地听着,眼睛看着平板上的盐粒舞蹈。她的侧脸在实验室的灯光下显得柔和,睫毛垂下,像在回忆什么。
歌曲结束,她轻声说:“听说,梵高画的星空,是他在癫痫发作时看见的世界——所有的星星都在旋转、流动、发光。她说,那其实是一种‘共振’,是画家的大脑和宇宙的共振。”
她转头看他:“就像现在,音乐振动平板,盐粒形成图案。是声音和物质的共振。”
她顿了顿,声音更轻:“那人和人呢?是不是也需要某种‘共振’,才能看见彼此心里真正的……图案?”
问题飘在空气中,和音乐余音混在一起。
方见微看着她。她的眼睛里有盐粒图案的倒影,有灯光,有某种很深的东西。
然后他说:“也许。”
只是“也许”。但姜之墨笑了,像得到什么珍贵的肯定。
她关掉音乐,实验室重新安静下来。盐粒图案停留在最后一刻——一个不完美但美丽的漩涡。
“要拍照吗?”她问。
“嗯。”
她拿出手机,对着平板拍了一张。然后小心地把盐粒收集进一个小玻璃瓶,贴上标签:“2016.1.10 克拉德尼实验·音乐响应图案”。
“纪念品。”她把瓶子递给他,“这次你保管。”
方见微接过。玻璃瓶微凉,里面的盐粒细白如雪。
“谢谢。”他说。
“不客气。”她笑,开始收拾器材,“对了,下周恢复周六上午?”
“嗯。”
“那下周六做什么实验?”她问,眼睛亮晶晶的,“纸鹤里还有很多想法呢。”
方见微看向窗边那串彩色纸鹤。它们在下午的光线中颜色柔和。
“你选。”他说。
“我选?”她眼睛弯起来,“那我要选一个……需要两个人紧密合作的。”
她说“紧密合作”时,耳尖微红,但笑容狡黠。
方见微移开视线,整理音频发生器的导线。
“好。”他说。
姜之墨笑得更开心,哼着刚才那首歌的旋律,轻快地收拾东西。
Starry, starry night…
方见微握着手里的盐粒瓶子,感受玻璃的凉意。
他想:也许共振已经开始了。
从第一次柠檬电池的微弱电流,到音叉的频率匹配,到今天的音乐图案。
每一次实验,都是一次微调。
每一次互动,都在校准频率。
直到某一天,两个系统真正同步,奏出同一个旋律。
而那一天……
他看着她的背影,看着她哼歌时轻轻晃动的肩膀。
他希望,不会太远。
那天晚上的日记:
实验记录:2016.1.10
课题:音乐驱动的克拉德尼图案
核心发现:不同频率/音乐输入会产生不同的稳定图案
重要事件:
1. 首次周日实验(时间调整成功)
2. 收到盐粒图案标本(音乐《Vincent》下的漩涡状)
3. 她提出“情感共振”假说:人与人需要共振才能看见彼此的“真实图案”
关键对话分析:
她:“就像现在,音乐振动平板,盐粒形成图案。是声音和物质的共振。”
她:“那人和人呢?是不是也需要某种‘共振’,才能看见彼此心里真正的……图案?”
我:“也许。”
这个“也许”的权重很高。
因为这是我第一次,
没有用“需要更多数据”或“理论上可能”来回避,
而是直接承认了可能性。
理论进展:
基于她的“共振”假说,建立模型:
设:
系统A、B各有一个“固有频率”f_A、f_B
以及一个“可接收频率范围”Δf_A、Δf_B
当外部输入(音乐/互动)的频率f满足:
f ∈ [f_A - Δf_A/2, f_A + Δf_A/2] ∩ [f_B - Δf_B/2, f_B + Δf_B/2]
时,两个系统会产生共振,形成稳定的“联合图案”。
当前状态:
我们正在尝试不同的“输入频率”(实验、对话、礼物、时间投入)
观察是否能找到那个交集区间。
今天的音乐实验是一次成功的尝试——我们共同观看了图案形成过程,并产生了相似的感受。
情感数据:
周日实验的愉悦度:8.7/10(略高于周六平均)
可能原因:时间变动带来的新鲜感,或音乐实验的特殊性。
她哼歌时的自然度:极高(表明放松和愉悦)
我的放松程度:7/10(比平时高)
风险评估:
“共振”假说将互动提升到新的理论高度。
这意味着:
1. 目标从“测量个体特性”转向“寻找共同频率”
2. 成功标准变为“形成稳定联合图案”
3. 失败风险:如果始终找不到交集频率,系统可能永远无法共振
但这恰恰是实验的价值所在——
我们要验证,两个看似不同的系统(阈值型LED + 缓变型热敏电阻)
是否真的存在共有的共振频率。
我相信存在。
因为每次实验,都感觉……更接近一点。
最后记录:
今天她问:“下周六做什么实验?”
我说:“你选。”
她说:“要选一个需要两个人紧密合作的。”
这是一个明确的信号。
她在推进实验的“合作深度”。
我的回应是:“好。”
没有犹豫,没有条件。
因为我也想。
想更紧密的合作,
想更深的共振,
想看那个只属于我们两个人的……
最终图案。
实验继续。
频率校准中。
期待下周。
方见微停笔,看向书架。
那里又多了一个瓶子:盐粒漩涡,标签上是她的字迹。
旁边是之前的纪念品:柠檬、木屑、糖晶体、金属雪花……
每一个都是一次共振的证明。
每一次都在让频率更接近。
他拿出那个盐粒瓶子,轻轻摇晃。盐粒在玻璃内壁上滑动,发出细碎的声响,像远方的潮汐,像星辰的私语。
然后他轻声说:
“晚安,姜之墨。”
“以及……”
“希望我们的频率,早日同步。”
窗外,冬夜深沉。
但实验室的灯光,
和某个人的笑容,
已经在他心里,
形成了最稳定的、
最美丽的、
共振图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