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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 5 章 ...

  •   亓烈走后,高翦伸伸懒腰,觉得自己重获新生。他想:“人只要经历过床笫间的情事,那就不能饿着。久旱的庄稼,离了雨露真是不行!原来跟亓烈天天凑一块儿的时候,自己身强体健得很呐。哪像这一年多,守着空房当和尚,日子过得比白开水还淡,半点滋味没有,淋了几天雨就像得了鸡瘟。昨夜跟亓烈滚了一夜的床单,今早起来浑身舒坦,连胸口发闷的毛病都安分了——这病,压根不是风寒,是缺了亓烈这味特效药!”

      他蹦跶到妆镜前,扒开额前乱糟糟的碎发,一瞧镜里的人,当场就乐了:“这小脸红润得,跟刚喝了两碗参汤似的。眼尾还带着点没褪尽的春意,哪儿还有半分昨天病恹恹、快断气的模样?高翦对着镜子挑了挑眉,嘴角都快咧到耳根了,沾沾自喜得不行——谢苓砚那小子开的汤药,苦得能掉眼泪,喝了六七天也没见好;亓烈这‘偏方’,一夜就回春,果然还是老伙计管用!”

      但心中还是不免泛酸,他自认不是纯善之人,可是对亓烈总是狠不下心来。他确实忘不了此人从前是怎么羞辱,辱骂,强迫自己。“将我削爵剔官,圈禁在府上;为了一个卖身的男妓对我恶语相向;更可气的是,当时我俩的孩子小产的时候,他并不难过,且寻得一小童带回府,整日与小童嬉戏打闹,小童长相与他有几分相似,他也不解释,我知道孩子无辜,可我不是圣人,我那时讨厌那个孩子,我不想演,我不过是对小童展现些许恶意,他竟与我恩断义绝,把我流放西川,一直冷着我,我当时恨不得他去死。可是当这人出现在我面前,我还是忍不住爱他。”

      高翦虽外表和普通男子无异,甚至比一般男子更高大些。但是多了样器官,也可受孕,只是不易受孕。

      他缓步踱向政事堂,打算借着这宜人的晨光散散心,权当活动筋骨。

      行至巷口,忽闻一阵马蹄声由远及近,随即有人扬声唤道:“高漕使留步!”

      高翦抬眼望去,见一少年郎十八九岁模样,骑在一匹骏马上,身姿挺拔,衣袂翩跹。那少年身着月白锦缎圆领袍,腰束玉带,外罩一件银灰暗纹披风,墨发以玉冠束起,剑眉星目,面如冠玉,正是江南宣抚大使赵宗闵的公子赵延表字彦昭。这赵公子无心向学,屡试不第,连秀才功名都未曾得,赵大使无奈,只得将他安置在军营中历练。他虽科考不顺,却生得一副好皮囊,加之常年在军营历练,更显英俊。

      赵延见高翦望来,心头一热。他双腿一夹马腹,单手抓着缰绳,另一只手潇洒地一撩披风,身子如离弦之箭般跃下马背,原想落地时稳稳站定,谁料晨间巷路沾了露水,马蹄印里积着湿泥,他脚尖刚沾地,便 “哧溜” 一声打滑,整个人往前扑去,披风下摆还被马蹄勾了一下,险些摔个嘴啃泥。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蠢驴打滚,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想想就算了,高翦没有说出口。他已快步上前,伸手稳稳扣住了赵彦昭的手腕。幸得这一扶,赵公子没有摔倒。“好重。”高翦腹诽道。这少年体壮,身量也快赶上高翦了。高翦差点没扶住。

      赵彦昭被高翦扶着站稳,尴尬地挠了挠头,只拱手讷讷笑道:“高漕使今日竟也步行?若是不嫌弃,不如乘我的马,我送大人一程至政事堂。”

      高翦还礼,眉宇间的笑意温润柔和:“多谢赵公子美意。今日惠风和畅,天光正好,正宜缓步徐行。况我身无要事,安步当车了。” 说罢,温声问道:“公子这是要往何处去?”

      赵彦昭定了定神,想起正事,眼中才闪过一丝兴奋,挺直腰板朗声道:“亓枢使今日午后便要领兵剿匪,末将蒙将军青眼,得随左右听用,此刻正往军营整束行装,不敢耽搁。”

      “既如此,公子不必挂怀,自去忙吧。”

      “好。”他拱手作别后,翻身上马,足尖轻叩马腹,行出数步,他却忽然勒住马缰,低头看向自己的手腕。鬼使神差地嗅了嗅:“真香啊。”

      剿匪之事比预想顺遂。亓烈治军严整,兵法娴熟。不到十日,盘踞山林的大股匪寇便被连根拔起,匪首授首,余党溃散。至于散落在犄角旮旯的几股小匪,不过是些乌合之众,掀不起风浪。亓烈便将清剿收尾之事交予地方官,赵宗闵闻捷报大喜,当即决定在府衙别院摆下庆功宴,一来犒赏三军,二来也为地方政务与军务的衔接做个统筹。
      赵宗闵执杯转向主位的亓烈,朗笑一声:“亓枢使此番亲至两浙,实乃一方黎民之幸!亓枢使久在中枢,掌畿辅劲旅,本是护佑京畿的柱石之臣,今番纡尊降贵,亲临前线督战。以枢使之韬略,平此地方匪患,恰如以苍鹰逐燕雀,以洪波涤细流。麾下将士用命,不到十日之间便荡平大寇,令百姓重归安宁,这份功绩,两浙路的父老乡亲必当铭记于心!”
      又道:“若非枢使亲往,此事断难如此顺遂。老夫代两浙百姓,谢过将军!” 他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又对亓烈深深一揖,满座宾客亦纷纷起身举杯,附和之声响彻庭院。

      亓烈闻声,当即起身离席。他身着玄色常服,虽未着甲胄,却依旧身姿挺拔。待赵宗闵饮尽杯中酒,他方才双手执杯,郑重回礼,道:“宣抚大使谬赞了!某乃武人,蒙朝廷恩命,守土安民本是分内之责。此番剿匪,非某一人之功。前线将士浴血冲锋,九死一生,方有阵前之捷;后方高转运使督办粮草,调度有方,方无后顾之忧。更有地方僚属协同,百姓襄助,方能几日之间荡平匪患。某不过居中调度,何谈功绩?”
      “今日之捷,功在三军,利在黎民。某代麾下将士,谢宣抚使与两浙父老厚待!”
      言毕,亓烈将杯中酒一饮而尽,随后又对赵宗闵深深一揖,再转向满座宾客颔首致意。

      席上觥筹交错,颂赞之声不绝,赵廷却听得昏昏欲睡,只觉满座官场辞令叽里呱啦,远不如军营里的喊杀声来得痛快。他耐着性子坐了半晌,终于按捺不住,端着半杯酒,猫着腰从人群里挤了出去,径直往高翦的座位凑去。

      “高漕使!”他一屁股把坐在高翦旁边的江信良挤开,酒气混着少热意扑面而来,“你在这里吖!方才亓枢使那番话,您听见没?当真是风骨卓然,令人心折!”

      高翦刚刚正在和江信良交代查账的事,明州府的粮仓,赋税,工银多多少少有点问题。江信良在认真记录。今日公务本就繁多,从早忙到晚,中午的饭都是囫囵吃的。好不容易忙到下午,终于把事情做完了。又抽空回府和亓烈玩了一下游戏,差点没散架。还没喘一口气,就又接到出席庆功宴的通知。亓烈让他别去了,在府上休息吧。他想了想还是去吧,一来无故缺席不合礼数,二来他还有些事交代江信良去做。唉!本来役事缠身就烦,还得跟着上司应酬。现在看到这憨包更烦了,好歹是顶头上司的憨包崽,保持微笑吧。
      高翦抬眼淡淡瞥了他一眼,微微颔首算作回应。

      赵彦昭却丝毫没察觉他的敷衍,自顾自打开了话匣子:“以前我在京里,总听人说亓将军的闲话,什么靠姐姐上位,什么出卖色相攀附权贵,更离谱的,还有人说他弑父!现在想来,那些全是世俗小人嫉妒他的胡言乱语!”

      “倒也不全是假话。”高翦心想

      “您是没见他在战场上的模样!一杆长枪横扫千军,不过三两下便挑翻匪首,真真是万夫莫当的虎将,大丈夫当如是!”
      “您是不知道,亓枢使简直是男人中的男人。”

      “这个我确实知道。”高翦想,但他觉得自己不应该这么说。

      “我这辈子都要跟着亓枢使,他指哪我打哪!”

      他越说越兴奋,手舞足蹈间,杯中美酒晃出几滴,不偏不倚溅在高翦月白暗纹的便服胸口处。那酒渍晕开,在素净的锦缎上洇出一片污渍,格外刺目。
      高翦执杯的手倏然一顿,指尖几不可察地蜷缩了一下,眼底掠过一丝极淡的嫌恶——他素爱整洁,这身便服薄棉料子,本就不耐脏。但面上依旧挂着那抹浅淡的笑意,甚至还微微侧了侧身,似是怕少年再失手洒到自己,口中依旧是那声含糊的:“哦?”

      “您这反应也太冷淡了!” 赵彦昭不满地皱起眉,凑得更近了些,“肯定是您不了解他!您要是跟他一起上过战场,亲眼见他治军严整、身先士卒,肯定也会像我一样崇拜他!”

      “其实我挺崇拜他的。亓枢使确有将才。”高翦淡淡道。

      赵延得了这句回应,更来了精神,又凑近了些,压低声音道:“我爹说,您和亓将军以前不和,肯定是有什么误会!您想啊,您是两浙路的父母官,爱民如子。亓将军是保家卫国的猛将,忠君爱国,你们都是顶好的人,怎么能水火不容呢?肯定是有人在中间挑拨离间!”

      他一口气说了许多,嘴皮子不停,高翦却只是有一搭没一搭地应着,时而颔首,时而“嗯”一声。他现在很累,确实不想再说话,但是也不能失礼,只任少年人在身旁叽叽喳喳,将满座喧嚣都隔在了两人之外。

      赵彦昭说着,忽然一拍大腿,像是想到了什么绝妙的主意,眼睛亮得惊人:“高漕使,改日我做东组个饭局,您和亓枢使都来。咱们把话说开,那些误会定能烟消云散。冤家宜解不宜结,可不能总让您受委屈。”

      高翦将杯中残酒抿了一口,放下酒杯时,面上依旧是那副温润谦和的模样,微微颔首道:“多谢赵公子费心了。”

      “他抿酒的样子很好看。”赵延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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