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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冥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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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后，观尘音病体稍愈，已能在神殿庭院缓步。
许灯心来时，她正站在一株枯荣树下，指尖轻触干裂的树皮。
阳光透过稀疏枝叶，在她苍白的脸上投下斑驳光影。
听到脚步声，她未回头。
“神君今日来得早。”
“送药。”许灯心走到她身侧，将一个小巧的青玉瓶放在石桌上。
他今日换了件月白长衫，衬得人愈发清润，只是眉眼间似有凝思：“另外，有件事……或与你目前瓶颈有关。”
观尘音指尖一顿，收回手，转身看他。
“冥山，冥石。”许灯心言简意赅，目光与她相接：“传闻冥山深处，有天地混沌时残存的‘冥石’，内蕴至阴又至纯的源力，非寻常灵气可比。若能炼化，或可冲破神力凝滞之关，甚至重塑根基。”
观尘音眸光微凝。这与她前世记忆隐约相合，冥石确是突破关键，只是前世她耗费颇多周折才知晓。
这一世，许灯心主动提及……
“为何告诉我？”她问，语气平静。
许灯心沉默片刻：“你神力滞涩，非寻常损耗。寻常丹药只能固本，难以助你突破。且……”
他顿了顿，“神殿之内，未必清净。你需要尽快恢复实力。冥石虽险，却是明路。”
他说得坦率。
观尘音想起他处置青萦时的果决，心中了然。这位药神，看得远比表面深远。
“冥山凶险，妖邪盘踞，更有天然迷障死气。”许灯心继续道：“且觊觎冥石者众，消息若走漏，必成众矢之的。”
“消息已经走漏了。”观尘音淡淡道，指尖无意识摩挲着枯树粗糙的表皮。
以不邪的手段，她身边既有青萦这样的钉子，她“病重”又“瓶颈”之事，恐怕早不是秘密。
她若有所动作，对方必然警觉。
许灯心看了她一眼：“所以，要去，便需快，更需强。”
“我何时说过要去？”观尘音抬眸，眼底却已有锐光。
“你会的。”许灯心语气笃定，将青玉瓶推近些：“瓶内是‘敛息丹’，可暂掩神力波动，扮作寻常修士。另有‘破瘴散’，对冥山外围死气略有克制。我能做的，仅此而已。冥山之内，我无法随行，药神殿与冥山素有旧约，神君不得踏入其核心地界。”
这倒解释了前世为何取石时他未直接相助。
观尘音接过玉瓶，指尖触及温润瓶身：“多谢。”
“三日后，冥山外围‘葬骨林’入口，有一队散修集结探山，你可混入其中。”许灯心留下一句，便转身离去，如常来去从容。
观尘音握紧玉瓶。
三日后，足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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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后，葬骨林。
名副其实。
参天古木枝叶扭曲如鬼爪，林间弥漫着灰白雾气，地上散落着不知名兽类或人类的枯骨，空气中飘荡着淡淡的腐臭与阴冷湿气。
七八个衣着各异的散修聚在林口空地上，修为多在金丹上下，神情警惕又带着贪婪的兴奋。
冥山虽险，但除了冥石，亦有其他珍稀灵材，足以让亡命之徒前赴后继。
观尘音隐去神辉，换了一身不起眼的玄色劲装，长发高束，以“敛息丹”将神力波动压至筑基水准，手持一把普通铁剑，站在人群边缘，沉默寡言。
“人都齐了？那就进吧！老规矩，所得各凭本事，遇到凶险……自求多福！”一个刀疤脸大汉粗声道，率先踏入灰雾。
众人陆续跟上。
观尘音走在最后，目光沉静扫过四周。
林木深处，隐约有猩红目光闪烁。
行不过里许，雾气骤然转浓，几乎伸手不见五指，连神识都受到压制。队伍开始骚动。
“不对劲……这雾怎么这么邪性？”
“啊——！”一声短促惨叫从侧前方传来，随即是重物倒地声和血肉被撕裂的闷响。
“是蚀骨妖蝠！小心头顶！”有人厉声示警。
扑棱棱的振翅声从四面八方袭来，密密麻麻的红点穿透浓雾，带着腥风扑下。
队伍瞬间大乱，术法光芒胡乱亮起，夹杂着惊呼和惨叫。
观尘音未动。
直到三只体大如猫、獠牙外露的妖蝠嘶叫着朝她面门冲来，她才动了。
手腕轻转，铁剑出鞘。
一道简练到极致的弧光，在灰雾中清晰一闪。
噗！噗！噗！
三颗狰狞的蝠头几乎同时飞起，污血喷洒，尸体坠落。
她脚步未停，剑随身走，每一剑都精准点向扑近的妖蝠要害，眼、喉、心。
动作行云流水，没有丝毫多余，在混乱的人群中，竟有种奇异的、冷酷的美感。
玄色身影在雾中忽隐忽现，剑光每次亮起，必有一两只妖蝠毙命。
不过片刻，扑向她的十余只妖蝠尽数伏诛。
周围几个散修看得目瞪口呆，他们拼尽全力才能对付一两只，这黑衣女子却似砍瓜切菜。
“走。”观尘音收剑，剑尖滴血未沾，只平淡吐出一字，继续向前。
剩下的人下意识跟在她身后。
方才的刀疤脸大汉深深看了她背影一眼，掩去惊疑。
她并未刻意显摆，但这份于险境中从容不迫、剑术超绝的姿态，已足够“帅”。
队伍因她无形中成了主心骨，虽然彼此仍提防，但推进速度快了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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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暝渊。
“哦？去了冥山？”不邪斜倚王座，听着心腹汇报，紫眸兴味盎然，“看来那‘病’是装的，瓶颈也是真的。想借冥石翻身？”
他轻笑，“哪有这般容易。”
“主上，可要派人拦截？或让山中魔物……”
“拦截？”不邪打断，指尖绕着一缕黑气，“那多无趣。让她进，进得深些。”
他眼中闪过恶意，“葬骨林往里，不是有处‘千幻迷心障’么？把外围的阵眼‘稍微’加固一下，再放几只有趣的‘小东西’进去。本座要看看，这位神女大人，剑术通明，可能破得开这‘心障’？”
“属下明白！这就去办！”
不邪挥退手下，把玩着黑气，喃喃自语：“观尘音，你越是挣扎着想变强，本座越要让你知道，何为绝望。冥石？呵，那地方，会成为你的葬身之所也说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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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往冥山深处，雾气渐淡，但景象愈发诡异。
树木扭曲成痛苦挣扎的人形，地面时不时冒出腐朽的手臂，空气中游离着凄厉的呜咽声，直往人识海里钻。
几个心志不坚的散修已双目泛红，开始胡言乱语。
“凝神，是残魂怨念。”观尘音冷声道，她神魂坚韧，又有神力护持，影响不大。
前方出现一片开阔地，却笼罩着诡异的七彩光晕，光晕中景象变幻不定，时而仙宫楼阁，时而深渊血池，时而浮现心中最渴望或最恐惧的画面。
正是天然险地“千幻迷心障”。
刀疤脸大汉脸色难看：“这鬼地方，上次来还没这么强的幻象！过不去了！”
观尘音凝神观察。
这迷障的强度确实异常，七彩光晕流转间，隐有规律，似乎……被人为加强过。
是不邪的手笔。
“跟紧我，莫看幻象，注意脚下步法。”她沉声道，率先踏入光晕。
幻象瞬间扑面而来——她看到神殿崩毁，苍生涂炭，看到许灯心倒在血泊中，看到不邪狞笑的脸……
皆是心中最惧之景。
她眼神冰寒，不为所动，心中默念清心诀，步伐丝毫不乱，按照观察出的某种韵律前进。
散修们战战兢兢跟上。但很快，幻象加剧，有人惨叫一声，朝虚幻的“灵材”扑去，瞬间被光晕吞噬，没了声息。
其他人骇然，更紧地跟着观尘音。
走到中途，异变陡生！
地面突然裂开数道缝隙，钻出数条浑身漆黑、布满恶心肉瘤的“幻魇蠕虫”，口器张开，喷出大团带着致幻孢子的黑雾，同时发出尖锐的精神冲击！
“小心！”观尘音厉喝，剑光暴涨，斩向最近的蠕虫。
但黑雾弥漫极快，配合迷障本身的幻象，威力倍增。
又有两名散修中招，陷入疯狂互相攻击。
“守住灵台！”观尘音一边抵挡蠕虫攻击，一边还要避开黑雾，剑光虽利，但受限于伪装，无法全力施展，一时竟被缠住。
这些魔物显然是人为放入，时机歹毒。
就在一条蠕虫突破剑网，口器噬向她后心之际——
一道碧绿光华如箭矢般射来，精准没入蠕虫头部。
那蠕虫浑身一僵，肉瘤迅速干瘪腐烂，倒地毙命。
紧接着，数点绿芒飞散，没入其余蠕虫体内，皆是瞬间毒毙。
黑雾也被一股清风驱散许多，露出不远处一个身影。
许灯心。
他并未踏入迷障核心，只站在边缘，手中托着一个打开的玉匣，内里碧色粉末正微微发光。
“破幻清心散，只能暂时压制外围幻雾和这些魔物的毒瘴。”他声音传来，依旧平稳，“迷障阵眼在中心三块‘惑心石’处，需同时击破。我只能助你至此。”
他果然还是来了，以他的方式。
观尘音心头微定，眸中锐光一闪：“够了。”
她不再保留，速度骤增，化为一道玄色残影，避开幻象与剩余黑雾，直冲迷障中心。
那里果然有三块不起眼的、散发着扭曲光晕的灰白石块，呈三角分布。
她一人无法同时击破三处。
但见她在疾奔中手腕一抖，铁剑脱手飞射，灌注一丝精纯神力，如流星般刺向左侧惑心石。
同时她身形不停，右手并指如剑，凝聚神力虚刃，斩向右侧惑心石。
中间那块呢？
她清喝一声，足尖猛地踢起地上一块碎石，碎石附着神力，后发先至，与铁剑、指刃几乎同时击中三块惑心石。
“砰！砰！砰！”
三声闷响，惑心石同时炸裂。
笼罩开阔地的七彩光晕剧烈震荡，随即如潮水般褪去，幻象消散，只余下正常林地景象，只是多了几具魔物尸体和昏迷的散修。
观尘音落地，气息微乱，接住弹回的铁剑。
她看向许灯心的方向，他已收起玉匣，对她微微颔首，便如来时般悄然退去，并未越界。
无需多言，默契自成。
她收敛气息，看向前方。
穿过这片开阔地，再翻过一座黑岩山脊，便是冥山真正的核心区域——冥石所在“葬魂谷”的入口。
她服下一颗丹药调息，眼神恢复冷冽，独自向前。
翻过山脊，阴风怒号。
下方是一处巨大的、深不见底的幽暗山谷，谷中弥漫着粘稠如墨的黑暗，其中隐约可见点点惨白磷火飘荡，正是葬魂谷。
而在谷口唯一一块凸出的黑色巨岩上，一块约莫拳头大小、通体浑圆、色泽暗沉如却又内里隐隐流转着混沌星芒的石头，正静静悬浮于离地三尺的空中。
冥石。
它散发着一种难以形容的吸力与排斥力，周围空间都微微扭曲，靠近的惨白磷火会被瞬间吸入，湮灭无声。
观尘音站在山脊上，黑发与衣袍在阴风中猎猎作响。
她凝视着那块石头，眼中映出那混沌的星芒。
终于……
她纵身跃下山脊，朝着冥石所在的黑岩落去。
就在她脚尖即将触及岩面，伸手欲取冥石的刹那，冥石周围的黑暗骤然沸腾，化作无数只漆黑利爪，从四面八方朝她抓来！
同时，一个嘶哑诡异的笑声，自谷底最深处的黑暗中，隐隐传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