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庆功宴上的璀璨星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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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晶吊灯倾泻而下的光，不是光，是无数把碎了的刀。
每一片光斑都锋利，悬在宴会厅上空，落在香槟塔尖，跳在女宾的珠宝上，最后掉进苏晚酒红色的丝绸裙摆里，蜿蜒成一道沉默的、流动的星河。
空气稠得化不开。香槟的甜腻，高级香水纠缠的尾调，男人雪茄残留的辛辣，还有隐秘的权力与金钱的气息，全部搅拌在一起，酿成一种名为“成功”的致幻剂。
这里是顾氏集团成功并购宏远科技的庆功宴。衣香鬓影，觥筹交错。每一个微笑的弧度都经过计算，每一次举杯的时机都暗含机锋。
苏晚站在这片浮华的中心。她是顾氏总裁顾磊的夫人，是今晚最得体的装饰，最耀眼的配饰之一。
酒红色的长裙妥帖包裹着她纤秾合度的身体，V领开得含蓄，却恰好露出一段白皙如玉的脖颈和精巧的锁骨。长发挽成松散的低髻，几缕碎发慵懒地垂在耳侧，削弱了眉眼间过于清晰的锐利。耳垂上，一对简洁的钻石耳钉，随着她偶尔的侧首，闪过冷冽而克制的光。
她正被几位重量级投资人围在中间。不是花瓶似的点缀，而是话题的中心。
“苏总，宏远的技术壁垒我们认可，”说话的是宏源资本的张董，头发花白，金丝眼镜后的目光像淬了冰的手术刀，一寸寸刮过苏晚的脸，“但市场对新技术的接受周期向来残酷。顾氏此次溢价超过百分之三十，风险系数是否已经失控？”
问题刁钻，带着毫不掩饰的审视，甚至一丝不易察觉的轻慢。在许多人看来，苏晚再出色，也是“顾太太”，是依附于顾磊的光环而存在的美丽影子。
苏晚没有立刻回答。
她微微侧首，目光似乎被远处乐队的演奏短暂吸引。这个停顿自然得如同呼吸。耳垂上的钻石划过一道微小弧线。然后，她伸手，从恰好经过的侍者手中的银盘里，取过一杯新的香槟。指尖触及杯壁，冰凉。
她轻轻抿了一口。琥珀色的液体在她淡色的唇上留下微润的光泽。
放下酒杯时，她脸上所有细微的表情都已被收敛干净，只剩下一片沉静的、深不见底的墨色。那墨色里，没有慌乱，没有讨好，只有一种洞悉一切的从容。
“张董的顾虑非常专业。”她的声音响起，不高，却奇异地穿透了背景里慵懒的爵士乐，清晰地钻进每个人耳朵里，“技术壁垒是入场券，但不是护身符。顾氏看中的，从来不只是宏远摆在台面上的专利库。”
她顿了顿，目光平稳地迎上张董审视的眼睛。
“我们买下的，是宏远核心团队超过十年、心无旁骛的研发沉淀。是他们在失败九百九十九次后，才找到的那一条路径。是那份‘非我不可’的技术直觉，和已经融入血液的产品思维。”她的语速平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更重要的是，他们用五年时间，构建了一套完整到近乎偏执的知识产权保护与风险隔离体系。这份‘确定性’，才是溢价的基石。”
张董镜片后的目光微微闪动，没说话。
另一位投资人，启明创投的李总顺势插话，语气稍缓，但问题依旧尖锐：“苏总说得在理。但技术落地和商业化是两回事。宏远之前的几次产品试水，市场反响并不热烈。顾氏如何确保这次并购不是又一个昂贵的实验室玩具？”
苏晚唇角弯起一个极淡的、却充满自信的弧度。她没有去拿任何资料，只是微微抬起左手，腕间一款极简的铂金手表格外醒目。她看了一眼时间，随即目光重新投向提问者。
“李总的问题，恰好是我们‘灯塔计划’要回答的。”她声音清晰，如同玉珠落盘，“并购消息公布前三个月，顾氏已同步启动‘灯塔计划’。目前，已在北上深三地，与合作方共建了七个不同场景的应用示范中心。过去九十天的匿名用户体验数据、效率提升对比、以及成本优化模型……”
她稍作停顿，目光扫过周围几位凝神静听的投资者，缓缓吐出最后一句：“所有核心数据，在今晚十二点后，会向各位指定的邮箱发送一份摘要报告。数据会说话。”
她没有说“数据远超预期”之类的空话，只是平静地陈述了一个事实，一个即将被验证的事实。
李总愣了一下，随即眼底掠过一丝惊讶，然后是深深的赞许。这份准备，这份自信，这份对投资人心理的精准把握，已远超一个普通“总裁夫人”的范畴。
张董紧绷的嘴角终于松弛下来，甚至露出了一丝几乎看不见的笑意。他举起酒杯，向苏晚微微示意：“苏总巾帼不让须眉，顾总有你，如虎添翼。”
“张董过奖。”苏晚举杯回敬，笑容得体，分寸拿捏得恰到好处，既不显得过分热络，又充分表达了尊重。
围在她身边的几位投资人，眼神都变了。最初的审视和淡淡的轻慢悄然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平等的重视，甚至是一丝不易察觉的钦佩。这个站在顾磊身边的女人，并非攀援的凌霄花，她本身就是一棵能经风雨的树。
不远处，顾磊正被另一群人簇拥着。他身材挺拔，穿着剪裁完美的黑色礼服，英俊的脸上带着志得意满的笑容，正意气风发地谈论着集团未来的宏伟蓝图。他偶尔抬眼望向苏晚的方向，看到她从容应对的身影，眼底闪过满意与骄傲，还有一种一切尽在掌握的笃定。
多完美的一对。商界的神仙眷侣，强强联合的典范。无数羡慕或嫉妒的目光流连在他们身上，编织着关于财富、权力与爱情的梦幻图景。
苏晚感受着那些目光，脸上保持着无懈可击的微笑。心底却平静无波。
只有她自己知道，这完美表象需要耗费多少心力去维持。每一个微笑的弧度，每一句应答的分寸，每一次与顾磊眼神交汇时的默契，都是十年时间精心打磨出的面具。
面具戴久了，似乎就长在了脸上。
她有时甚至会恍惚，哪个才是真实的自己？是此刻这个在名利场中游刃有余的苏总，还是……别的什么？
“晚晚，”顾磊不知何时摆脱了人群，走到她身边，极其自然地揽住她的腰，掌心温热，声音亲昵地压在她耳畔，“累了吧？再坚持一下，送走王部长我们就走。”
他的气息裹挟着淡淡的酒意和须后水的清爽味道，扑面而来。是苏晚熟悉了十年的气息。曾经让她安心，此刻却只让她脊背几不可察地僵硬了一瞬。
“好。”她侧头对他微笑，眼角弯起温柔的弧度，身体却借着调整裙摆的动作，极其自然地将他揽在腰上的手卸开了些许力道。
顾磊似乎毫无察觉，或者说，他早已习惯了她的“矜持”与“得体”。他揽着她，继续与上前道贺的宾客寒暄，扮演着无可挑剔的恩爱夫妻。
苏晚配合着，笑容无懈可击。
水晶灯的光依旧璀璨，落在她身上，却照不进那双骤然深沉下去的眼底。
星河璀璨之下，暗流已无声涌动。
只是此刻，无人知晓。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庆功宴上的璀璨星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