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投资人刁难下的从容应对 ...
-
王部长终于带着满意的笑容，在秘书的陪同下离开了。
宴会厅的人又少了一些，空气仿佛也随之松懈了半分。但真正的交锋，往往在看似松懈的时刻才真正开始。
几位并未急于离开的资深投资人，像是约好了一般，再次围拢到苏晚和顾磊身边。他们手中的酒杯空了又满，话题也从最初的祝贺，转向了更具体、也更尖锐的领域。
“顾总，苏总，”这次开口的是以眼光毒辣、言辞犀利著称的风投女王，赵婧。她年过五十，保养得宜，一袭墨绿色丝绒长裙，气场强大。“并购是第一步，整合才是真正的难关。宏远的团队心高气傲，顾氏的企业文化又向来强调执行与服从。这两者碰撞，你们准备怎么调和？别跟我说‘求同存异’之类的套话。”
问题直接砸过来，带着硝烟味。顾磊脸上的笑容不变，正要开口，赵婧却将目光直接转向了苏晚：“苏总，我听说宏远团队最初的接触和意向达成，是你亲自去谈的？不如你来聊聊。”
这是明显的试探，也是将苏晚推到台前的考较。顾磊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随即舒展，笑着拍了拍苏晚的手背，示意她回答。
苏晚感受到手背上短暂的温度，心里却一片冰凉。她面上丝毫不显，只是对赵婧微微颔首，声音依旧平稳：“赵总的问题直指核心。文化融合确实是并购后最大的‘软风险’。”
她没有急于给出方案，而是先抛出了一个观察：“宏远的团队，与其说‘心高气傲’，不如说他们是‘技术原教旨主义者’。他们的傲气，来源于对技术纯粹性的坚持，对不完美产品的零容忍。这不是缺点，恰恰是他们能做出突破性成果的根本。”
赵婧挑眉，示意她继续。
“而顾氏的文化，强调执行、效率、结果导向。这也没有错，这是顾氏能从一家小公司走到今天的基石。”苏晚话锋一转，“所以，调和不是抹杀任何一方的特质，而是找到共同的‘元目标’。”
“什么元目标？”另一位投资人追问。
“做出真正改变行业、经得起时间考验的产品。”苏晚的声音清晰而坚定，“我们不需要宏远的人学会写漂亮的PPT，也不需要顾氏的人立刻理解所有的技术细节。我们需要的是，在‘做出伟大产品’这个共同目标下，设立清晰的阶段性里程碑。”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众人：“我已经提议并获董事会通过，成立一个独立的‘创新孵化器’，由宏远核心技术团队主导，直接向我汇报。这个孵化器享有极高的自主权，预算单列，考核标准以技术里程碑和原型验证效果为主，暂时剥离传统的KPI考核。同时，顾氏会抽调最精干的商业化团队，在孵化器内部设立‘影子小组’，全程跟随学习、反馈市场声音，但不干预研发决策。”
“用隔离来避免初期碰撞，用共同目标维系方向，用影子学习促进未来融合。”赵婧沉吟着，眼里精光闪烁，“很巧妙的安排。但苏总，这等于在集团内部造了一个国中之国，权责和资源如何平衡？其他业务线会不会有意见？你这个提议者，又如何自处？”
问题更加深入，直指可能的内部矛盾和苏晚自身的处境。顾磊揽着苏晚的手微微收紧，似乎想替她回答，或者暗示她适可而止。
苏晚却仿若未觉，她轻轻吸了一口气，腰背挺得更直，像一株迎风的竹。
“资源分配基于项目潜力和阶段成果，由独立的技术委员会与投资委员会联席审定，过程完全透明。权责边界在孵化器成立章程中会白纸黑字写清楚，法务部已经介入。”她的回答条理分明，“至于其他业务线……顾氏未来的增长引擎，必然来自创新。如果他们看不清这一点，那才是顾氏真正需要担忧的问题。”
她略一停顿，目光坦然迎上赵婧，也扫过顾磊微微凝住的脸，最后缓缓落到自己手中的酒杯上，声音里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意味：
“至于我……赵总，在商业的棋盘上，执棋的人，不需要担心自己具体站在哪个格子里。只需要确保，最后的将军，符合整体的战略。”
话音落下，周围有几秒钟的寂静。
赵婧深深地看了苏晚一眼，那目光里的审视终于彻底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棋逢对手的欣赏，甚至是一丝感慨。她举起酒杯，什么都没说，只是向苏晚示意了一下，然后一饮而尽。
其他几位投资人也纷纷举杯，气氛陡然变得热烈而真诚起来。他们开始真正地将苏晚视为平等的对话者，讨论着更深入的细节和未来的可能性。
顾磊脸上的笑容依旧灿烂，他附和着，补充着，扮演着主导者的角色。但只有紧贴着他的苏晚，能感觉到他身体一瞬间的僵硬，和揽在她腰间那只手，指尖不易察觉的微凉。
他在不悦。或许是因为风头被抢，或许是因为她话语中隐约流露出的、超乎他掌控的独立性。
苏晚垂下眼睫，掩去眸底一闪而过的冰冷嘲讽。
看，这就是完美假面下的裂痕。如此细微，却真实存在。
她再次抬起头时，脸上已恢复温婉得体的笑容，恰到好处地接住顾磊的话头，将主导权不露痕迹地交还给他，扮演回那个聪慧却懂分寸的贤内助。
宴会终于接近尾声。
送走最后几位重要客人，偌大的宴会厅顿时空荡下来，只剩下工作人员安静地收拾残局。璀璨的水晶灯依旧亮着，却照出一地华丽的寂寥。
顾磊明显松了一口气，志得意满的神色重新回到脸上。他转过身，很自然地再次揽住苏晚，这次力道有些重，带着一种宣示主权的意味。
“累坏了吧？”他语气亲昵，带着酒意的呼吸喷在她耳侧，“今天真是多亏了你。那几个老狐狸，尤其是赵婧，真不好应付。不过你应对得漂亮！”
“应该的。”苏晚温顺地靠着他，声音轻柔，带着恰到好处的疲惫，“你才是主角，我就是帮你查漏补缺。”
顾磊对她的回答很满意，低头在她发顶吻了一下，动作流畅自然，如同演练过千百遍。“走吧，回家。好好休息，明天还有一堆事儿。”
两人相携着向门口走去。苏晚的高跟鞋踩在光洁如镜的大理石地面上，发出清脆规律的声响。裙摆摇曳，身姿依旧优雅。
就在经过一处略高的门槛时，顾磊似乎被什么绊了一下，身体微微一个趔趄。揽着苏晚的手下意识松开去找平衡，另一只手下意识地按向西装内袋。
一个轻微而沉闷的“噗”声。
一部纯黑色的手机，从他内袋滑出，掉落在厚重柔软的波斯地毯上，悄无声息。
顾磊站稳了，似乎并没察觉。他正被一位从侧方快步走来的酒店经理拦住，低声汇报着什么事情。
苏晚的脚步停住了。
她的目光落在那部手机上。冰冷的金属外壳，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幽暗的光泽。
那是顾磊的私人手机。他从不离身。
鬼使神差地，她弯腰，捡起了它。
手机沉甸甸的，外壳还残留着顾磊的体温。握在掌心，却有一股莫名的寒意，顺着指尖蔓延上来。
她本该立刻叫住顾磊，把手机还给他。
但就在她直起身的瞬间，眼角的余光瞥见顾磊正背对着她，与酒店经理专注地交谈，短时间内不会结束。
而她的另一侧，是通往宴会厅侧门外休息区的走廊。那里灯光更暗，空无一人。
一个念头，毫无征兆地撞进脑海。
清晰，冰冷，带着诱人的危险。
她握着手机的手指，微微收紧。
然后，她转过身，踩着依旧平稳的步伐，握着那部不属于她的手机，走向那片相对安静的昏暗。
走向一个，即将彻底撕裂她十年人生的真相。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投资人刁难下的从容应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