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顾磊归家，虚伪温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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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九点，苏晚用钥匙打开了顶层公寓的铜门。
玄关的感应灯自动亮起，暖黄色的光晕驱散了一小片黑暗，却更衬得偌大空间的空旷与寂静。空气中依旧弥漫着那套昂贵的香薰系统释放的、千篇一律的“雨后竹林”气息，冰冷，虚假。
她脱下风衣和鞋子，赤足踩在微凉的大理石地面上，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客厅里没有开主灯，只有沙发边一盏落地灯散发着昏暗的光。顾磊坐在那里，面前的茶几上放着一台打开的笔记本电脑，屏幕的光映着他有些疲惫但依旧英俊的侧脸。他穿着深灰色的家居服，头发微湿，像是刚洗过澡，手里端着一杯琥珀色的威士忌，冰块在杯中轻轻碰撞，发出细微的脆响。
听到动静，他抬起头，看到是苏晚，脸上立刻浮起一个笑容，放下酒杯，起身走了过来。
“回来了？怎么这么晚？打你电话关机。”他的语气带着恰到好处的关心和一点点丈夫式的、克制的抱怨，走过来很自然地接过她手里的帆布手袋（很轻，他没什么兴趣地随手放在一旁的柜子上），然后揽住她的肩膀，将她带向沙发。
他的手掌温热，身上有沐浴后清爽的须后水味道，混合着淡淡的酒气。一切看起来都那么正常，那么居家，那么像一对寻常夫妻晚归的温馨场景。
苏晚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僵硬了一瞬，随即强迫自己放松，甚至顺势微微靠向他，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带着工作后倦意的柔顺表情。
“手机没电了，在公司充电，忘了拿。”她的声音有些沙哑，听起来像是真的累了，“下午开了个长会，又处理了些积压的文件，一抬头就这么晚了。”
解释合情合理。她作为集团高管，加班是常事。顾磊自己也经常如此。
“你啊，就是太拼。”顾磊揽着她坐在沙发上，语气里带着宠溺的责备，伸手将她额前一缕碎发别到耳后，指尖不经意划过她的脸颊，带着温热的触感。“说了多少次，工作永远做不完，身体要紧。你看你，脸色这么差。”
他的眼神专注地看着她，里面盛满了显而易见的关心，甚至还有一丝心疼。如果不是苏晚早已洞悉那甜蜜表象下的剧毒，几乎又要被这精湛的演技所迷惑。
胃里一阵轻微的翻搅。她垂下眼帘，避开他那令人作呕的深情凝视，声音更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表演出来的）脆弱：“可能是有点累到了。没事，休息一下就好。”
“吃过饭了吗？”顾磊问，手臂依旧环着她的肩膀，没有松开的意思。
“在公司吃过了。”苏晚简短回答，不想在这个话题上多纠缠。她怕自己会控制不住语气中的冰冷。
“那就好。”顾磊似乎松了口气，拿起自己那杯威士忌，又抿了一口，然后像是随口提起般说道，“对了，今天薇薇……哦，就是之前我资助过的那个学生，林薇薇，她联系我了。”
苏晚的心脏猛地一跳，血液仿佛瞬间冲上头顶，又在下一秒冻结成冰。她几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维持住脸上平静甚至略带疑惑的表情，抬起头，看向顾磊：“林薇薇？她怎么了？”
她的声音平稳，眼神清澈，带着恰到好处的好奇，就像一个听到丈夫提起某个遥远无关人名的、寻常的妻子。
顾磊观察着她的表情，似乎想从中找出任何一丝异样。但苏晚的表演无懈可击。他眼神微闪，随即叹了口气，语气变得有些复杂，混合着无奈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得意？
“唉，这孩子，也是不容易。”他摇摇头，放下酒杯，身体向后靠进沙发里，仿佛在斟酌措辞，“她之前不是辞职说要去留学吗？其实没去成。家里出了点事，她父亲病情反复，需要人照顾，她母亲身体也不好。她就把机会让给了别人，自己留在国内，找了份工作，一边赚钱一边照顾家里。”
谎话。流畅而自然的谎话。将林薇薇塑造成一个孝顺、懂事、为家庭牺牲的好女孩。苏晚几乎要为他的编故事能力喝彩。
“那她现在联系你是……”苏晚适时地流露出适当的同情和疑惑。
“她最近工作好像也不太顺利，家里开销又大，经济上有些困难。”顾磊揉了揉眉心，一副为难又不得不帮忙的样子，“毕竟是我资助过的学生，以前在总裁办也做得不错。她开口了，我也不好完全不管。今天就是跟我借点钱，应应急。”
借钱。多好的借口。可以解释金钱往来，又显得他重情重义，乐于助人。至于借多少，怎么还，那就是他们之间的事了。苏晚甚至能想象出，顾磊会如何“大方”地“借”出一大笔根本无需归还的钱，作为给林薇薇和孩子的“安家费”或“补偿”。
“哦，这样啊。”苏晚点点头，语气温和，带着理解，“能帮就帮一点吧，毕竟以前的情分。不过你也别太为难，量力而行。”她甚至“体贴”地补充了一句，“要是数目比较大，需要从家里支，你跟我说一声。”
以退为进。扮演一个通情达理、信任丈夫、甚至愿意为他的“善举”分担的“好妻子”。这能最大限度降低顾磊的戒心，让他觉得她依旧完全在他的掌控和欺骗之中。
果然，顾磊眼中最后一丝细微的审视彻底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放松和满意。他伸手握住苏晚放在膝上的手，掌心温热干燥。
“晚晚，你总是这么善解人意。”他的拇指在她手背上轻轻摩挲，语气温柔得能滴出水来，“放心，我有分寸。不会动用家里的大额资金，就是从我自己的一些投资分红里挪一点。主要是觉得这孩子可惜，能拉一把是一把。”
投资分红？恐怕是那些流向离岸账户的“分红”吧。苏晚心底冷笑，面上却露出一个温婉的、带着些许倦意的笑容，反手轻轻回握了他一下，随即不着痕迹地抽出手，掩口打了个小小的哈欠。
“你心里有数就好。我有点困了，想先去洗澡休息。”她站起身，动作自然。
顾磊也随着站起来，再次揽住她的腰，低头在她额上印下一个吻，气息温热：“去吧，好好泡个澡解乏。我还有点邮件要回，一会儿就睡。”
“别熬太晚。”苏晚仰头，对他柔声叮嘱，眼神里是恰到好处的关切。
“知道了，老婆大人。”顾磊笑着捏了捏她的脸颊，动作亲昵自然。
苏晚转过身，走向主卧室。背对着顾磊的脸上，所有温柔关切的表情瞬间褪去，只剩下冰冷的漠然和一丝极力压抑的厌恶。
她能感觉到顾磊的目光一直跟随着她的背影，直到她走进卧室，关上门。
门锁轻轻扣上的声音，在寂静中格外清晰。
背靠着冰凉的门板，苏晚闭上眼，深深吸了一口气，再缓缓吐出。
表演结束了。这一回合。
她成功地扮演了一个一无所知、温柔体贴的妻子。麻痹了顾磊，为自己争取了更多的时间和空间。
但这场表演耗尽了她的心力。面对那个刚刚还在用谎言粉饰背叛的男人，她却要做出关心、信任甚至亲昵的回应，每一秒都像是在刀刃上行走，每一句话都带着自我凌迟般的痛苦。
她走到浴室，打开水龙头。温热的水流哗哗作响，蒸腾起白色的水汽，迅速模糊了镜面。
她站在氤氲的水汽中，缓缓脱去衣服。镜子里映出她纤细却紧绷的身体，皮肤在灯光下显得异常苍白。
然后，她抬起手，看着自己的掌心。
白天被指甲掐破的伤口已经结了一层薄薄的暗红色血痂，边缘微微红肿。疼痛早已麻木。
但另一种更深刻、更冰冷的痛楚，却从灵魂深处弥漫开来，无声地啃噬着她。
不是为顾磊的背叛。那份痛，已在昨夜被极致的冰冷和恨意所覆盖。
而是为她自己。
为她不得不继续扮演的这个角色，为她不得不咽下的这份屈辱，为她不得不与谎言和虚伪共舞的每一分每一秒。
眼泪终于毫无征兆地涌了上来，迅速模糊了视线。不是悲伤的泪，而是屈辱的，愤怒的，混合着极致压抑后宣泄的泪。
她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只是任由温热的液体滚落脸颊，滴落在光洁的瓷砖地面上，迅速被蒸腾的水汽吞没。
热水冲刷着身体，却洗不去那种从骨子里透出来的寒冷和肮脏感。
但她知道，她不能倒下去。
眼泪是软弱的奢侈品，而她已负担不起。
她必须比顾磊更会演戏，比林薇薇更能忍耐，比他们所有人都更冷酷，更精准，更狠。
因为，这是战争。
而她，输不起。
很快，她关掉了水龙头，用浴巾擦干身体和头发。镜面上的水汽渐渐消散，重新映出她苍白却平静的脸。眼底的红血丝和泪痕已被小心处理，看不出异常。
她换上干净的睡衣，走出浴室。
卧室里只开了一盏昏暗的床头灯。顾磊还没有进来。
苏晚躺到床上，盖好被子，闭上眼睛。
身体疲惫到了极点，精神却异常清醒。
脑海中，再次浮现出那冰冷的行动计划，沈静汇报的信息，顾磊今晚虚伪的表演，以及林薇薇那张看似清纯、实则写满贪婪的脸。
每一个细节，都在加固她的决心，淬炼她的意志。
不知过了多久，卧室门被轻轻推开。顾磊走了进来，带着淡淡的酒气和沐浴后的湿气。他在床边坐下，窸窸窣窣地换了睡衣，然后掀开被子躺了进来。
很自然地，他从背后伸出手臂，环住了苏晚的腰，将温热的胸膛贴在她微凉的后背上。这是一个他们睡了多年的、习惯性的相拥姿势。
苏晚的身体瞬间绷紧，每一根神经都在尖叫着抗拒。
但她没有动。
甚至连呼吸的频率都没有改变，依旧平稳绵长，仿佛早已熟睡。
顾磊似乎满意于她的“沉睡”，在她后颈轻轻吻了一下，低声含糊地说了句“晚安”，便不再动作，很快也传来了均匀的呼吸声。
黑暗中，苏晚睁开了眼睛。
眼底一片清明，冰冷，锐利，映着窗外透进来的、城市永不熄灭的微光。
腰上那只手臂沉重而灼热，像一条毒蛇，缠绕着她。
她一动不动，任由那令人作呕的触感和温度持续着。
只是默默地在心中，将复仇倒计时的钟表，又拨快了一格。
夜还很长。
但有些人，已经看到了黎明前，最黑暗处的猎杀机会。
伪装已然就位。
棋盘悄然铺开。
棋子，正在无声就位。
好戏，才刚刚开始。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顾磊归家，虚伪温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