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手机掉落，无意窥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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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手机掉落，无意窥见
休息区的走廊很长，光线被刻意调暗，壁灯散发着昏黄暖昧的光晕，与主厅的璀璨夺目判若两个世界。厚实的地毯吞没了所有脚步声，寂静像潮水般涌来，瞬间淹没了苏晚的耳膜。
她能听见自己平稳的心跳，一下，又一下。也能听见血液在血管里奔流的声音，嗡嗡作响。
手里的手机像个活物，带着顾磊的体温，也带着某种不祥的预兆，烫着她的掌心。
她走到走廊尽头的沙发区。这里更暗，只有墙角一盏落地灯散发着微弱的光，勉强勾勒出沙发模糊的轮廓。空气里有淡淡的香氛味，是酒店标配的、毫无个性的味道。
苏晚没有坐下。她只是站在那片昏黄的光晕边缘，背对着来时的方向，面朝着窗外沉沉的夜色。窗外是城市璀璨的夜景，霓虹勾勒出遥远的天际线，车流如织，编织着与己无关的繁华。
她低下头，看向掌心的手机。
屏幕是暗的，像一块黑色的冰。
理智在拉扯：还回去。现在，立刻，转身走回主厅，把手机塞回顾磊手里，然后继续扮演那个完美的、一无所知的顾太太。十年都这么过来了，不是吗？
但另一种更尖锐、更冰冷的东西，在心底深处嘶鸣。像休眠的火山感受到了地壳深处传来的、细微却不容忽视的震动。
是什么？
是顾磊最近半年越来越频繁的“加班”和“应酬”？是他手机响起时，偶尔会下意识侧身避开她的细微动作？是他身上偶尔沾染的、并非她所知的任何一款香水的陌生甜香？还是……他看她时，眼底深处那抹越来越难以捕捉的、名为“爱意”的东西，似乎正在被别的情绪悄然取代？
这些碎片，平日里被她刻意忽略，用“信任”和“体谅”强行压下的碎片，此刻因为掌中这部冰冷的机器，骤然变得清晰、锋利，带着淬毒的寒光。
鬼使神差地，她的拇指按向了侧面的电源键。
屏幕亮了。
锁屏界面。一张简约的风景图，雪山湖泊，宁静致远。是顾磊一贯喜欢的风格。
需要密码，或者指纹，或者面容ID。
苏晚的心脏猛地一跳，随即又沉下去。她不知道密码。顾磊从未告诉过她。这很正常，毕竟每个人都需要隐私。她试图说服自己，那股尖锐的嘶鸣却越来越响。
她应该放弃。
但她的手指，却像有自己的意识，悬在了屏幕上方。
一个荒谬的、带着自虐般痛楚的念头冒出来：试试看。
试试那个日期。
那个对她而言意义非凡，对顾磊而言……或许早已无足轻重的日期。
她的生日。8月5日。
指尖微颤，在冰凉的屏幕上输入：0805。
屏幕瞬间解锁了。
没有一丝迟滞，没有错误提示。干脆利落得，像一记耳光，狠狠扇在苏晚的脸上。
瞳孔骤然收缩。
呼吸在那一刹那停滞。
世界褪去了所有声音和颜色，只剩下眼前这块亮得刺眼的屏幕，和屏幕上那骤然跃出的、最新的一条信息预览。
发送者：林薇薇。
信息预览的第一行字，像烧红的烙铁，狠狠烫进她的视网膜：
“磊哥，检查结果出来了，医生说宝宝很健康！[爱心]”
宝宝？
健康？
林薇薇？
苏晚的大脑一片空白。所有的思维，所有的感官，都在这一刻被冻结。她只能死死地盯着那行字，每一个笔画都在她眼中扭曲、放大，变成狰狞的嘲笑。
指尖冰冷，失去所有知觉。
身体僵硬得像一尊雕塑，只有握着手机的那只手，指关节因为过度用力而泛起骇人的青白色，指甲深深陷进掌心柔软的肉里，却感觉不到丝毫疼痛。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是一瞬，也许是一个世纪。
被巨大冲击震得近乎麻木的神经，才勉强恢复了一丝功能。这丝功能驱使着她，用僵硬的手指，点开了那条信息。
完整的对话界面跳了出来。
最上面是一张图片。清晰度极高，是本市那家以昂贵和隐私性著称的私立医院的标准孕检报告单。
患者姓名：林薇薇。
年龄：24。
检查项目：早期妊娠超声。
诊断结果：宫内早孕，可见胎心搏动，胚胎存活，发育符合孕周（约8周）。
检查医师签名，医院公章，日期……全都清晰可见。
图片下面，是林薇薇发来的两条文字信息：
“磊哥，今天检查结果出来了，医生说宝宝很健康！[爱心]”
“我们的孩子需要一个完整的家。你答应过我的，尽快解决好吗？我和宝宝都在等你。”
“磊哥”。
“我们的孩子”。
“完整的家”。
“尽快解决”。
“等你”。
每一个词，都像一把淬了毒的匕首，精准地捅进苏晚心脏最柔软的地方，然后反复搅动。
十年。
三千六百多个日夜。
她以为的同甘共苦，她以为的并肩作战，她以为的相濡以沫，她以为的……爱情与婚姻构筑的堡垒。
原来，只是一场精心排练的滑稽戏。
她是戏台上那个卖力演出的主角，而台下的观众（顾磊）早已厌倦，甚至已经找好了接替她位置的新人。
连孩子都有了。
八周。两个月前。正是顾磊“出差”最频繁，对她“格外体贴温柔”的那段时间。原来那份“温柔”，是愧疚？是补偿？还是只是为了更好地麻痹她，方便他筹划如何将她“尽快解决”？
胃里一阵剧烈的翻搅，恶心感汹涌而上，带着宴会厅里香槟甜腻的气息，变成酸腐的毒液，直冲喉咙。她猛地咬住下唇，铁锈味在口腔里弥漫开，才勉强压住那股几乎要冲破理智的呕吐欲。
眼前阵阵发黑，耳畔嗡嗡作响，像是有一千只蜂在同时振翅。
世界在旋转，在崩塌。
所有的声音，所有的光，所有的感知，都在急速退去。
只剩下掌心里这块发着冷光的屏幕，和屏幕上那几行字，带着狰狞的笑意，嘲笑着她过去十年所有的付出、信任、以及那些她曾深信不疑的“幸福”。
她站在昏暗的光影里，背脊挺得笔直，像一杆永不弯曲的标枪。
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没有眼泪，没有愤怒，没有崩溃。
只有一片死寂的、深不见底的冰冷，从心脏最深处蔓延开来，迅速冻结了四肢百骸，最后凝固在眼底，化作两潭再也照不进任何光亮的寒冰。
假面依旧完好地贴在脸上。
但面具之下，某个支撑了她整整十年的世界，已经无声地、彻底地，化为齑粉。
寂静无声。
却震耳欲聋。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手机掉落，无意窥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