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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我接住了(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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瑞典第二年春
三月的时候韦存星接了一个短期的工作,要去米兰待一周。
韦存星走后,章蓝的日子依旧过得规律,只是每晚睡前,总会习惯性地摸一摸身边的空位,心里空落落的。
某天傍晚,章蓝在院子里给桔梗花浇水,突然觉得头有点晕,手里的水壶晃了一下,水洒了一地。她扶着花架站了一会儿,眩晕感才慢慢散去。她没放在心上,只当是最近没休息好,在晚上视频时,刻意没告诉韦存星。
韦存星回来的那天,章蓝去机场接她。看到韦存星推着行李箱走出来,章蓝立刻跑过去,扑进她的怀里。回去的路上,韦存星看着章蓝的侧脸,总觉得她的脸色比走之前白了一点,却被章蓝一句“只是没晒到太阳”糊弄了过去。
瑞典的第二年夏
斯德哥尔摩的夏天,阳光变得悠长,傍晚的日落能从七点拖到九点。韦存星和章蓝买了一艘小小的帆船,周末的时候,就驾着船去小岛上玩。
七月的一天,她们去岛上看日落。章蓝靠在韦存星的肩上,看着橘红色的太阳慢慢沉入海里,突然说:“我想重新回医院工作了。”
韦存星转头看着她,眼里满是惊喜:“真的?”
“嗯。”章蓝点头,“我想试试。”
韦存星握住她的手,用力点了点头:“我支持你,不管你做什么,我都支持。”
接下来的日子,章蓝开始准备简历,翻看医学期刊,每天都忙得不亦乐乎。韦存星会在她累的时候,帮她捏捏肩膀。看着章蓝眼里重新燃起的光,韦存星觉得,这就是她想要的幸福。
只是章蓝的身体,偶尔会冒出一点小小的异常。比如有时翻书时,手指会突然顿一下,书页翻得慢了半拍;比如有时做饭时,会突然忘记自己要放什么调料,愣在灶台前几秒。这些异常都很细微,章蓝刻意忽略,韦存星也只当是她太累了,没往心里去。
八月的一个周末,两人去老城的图书馆看书。章蓝坐在书桌前,看着一本医学专著,突然觉得眼前的文字开始旋转,她揉了揉眼睛,却发现视线越来越模糊。她连忙低下头,趴在桌子上,韦存星发现她的不对劲,立刻走过来,摸了摸她的额头,却发现她的额头冰凉。
“怎么了?”韦存星的声音里满是焦急。
章蓝摇了摇头,缓了好一会儿才说:“没事,就是有点头晕。”
韦存星半信半疑,却还是扶着她回了家。那天晚上,章蓝靠在韦存星的怀里,第一次对她说起自己偶尔会头晕的事,韦存星皱着眉,说明天就带她去医院检查,章蓝却拉着她的手,说:“等我把简历投出去再说吧,我不想错过这次机会。”
韦存星看着她眼里的期待,终究还是点了点头,却在心里默默记下,一定要尽快带她去做检查。
这年夏天,章蓝把简历投给了斯德哥尔摩的一家医学研究所,很快就收到了面试通知。面试那天,她穿了一身干净的白衬衫,韦存星送她到研究所门口,给她整理了一下衣领,说:“别紧张,你是最棒的。”
章蓝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头,走进了研究所的大门。韦存星站在门口,看着她的背影,心里既期待又忐忑,直到看到章蓝笑着从里面走出来,她才松了一口气。
章蓝被录取了,虽然只是助理研究员的职位,却让她开心了很久。那天晚上,她们在海边的餐厅吃饭,章蓝喝了一点红酒,脸颊泛红,看着韦存星,眼里闪着光:“韦存星,我好像又找回自己了。”
韦存星握住她的手,眼里满是温柔:“你从来都没有失去自己,只是暂时迷路了而已。”
瑞典的第二年秋
章蓝开始去研究所上班,每天早上,韦存星会开车送她到门口,晚上再去接她回家。她的工作很顺利,同事们都很友善,所长也夸她专业知识扎实。
九月的一天,章蓝在研究所做实验,手里的移液管突然掉在了地上,液体洒了一地。她愣在原地,看着自己颤抖的手指,心里猛地一沉。同事过来帮她收拾,问她是不是不舒服,她勉强笑了笑,说只是手滑了。
那天晚上,章蓝回到家,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很久都没出来。韦存星敲了敲门,推门进去,看到她坐在书桌前,背对着自己,肩膀微微颤抖。
“怎么了?”韦存星走过去,轻轻抱住她。
章蓝转过身,扑进她的怀里,眼泪掉了下来:“我的手又开始抖了,很厉害。”
韦存星的心像被针扎了一下,轻轻拍着她的背,说:“没关系,我们去医院,一定会好的。”
可章蓝却摇了摇头:“我妈当年就是这样,从手抖开始,然后越来越严重……我怕,韦存星,我真的怕。”
韦存星把她抱得更紧,在她耳边轻声说:“你不是你的妈妈,有我在,我不会让你变成那样的。”
接下来的几天,章蓝请假在家,韦存星陪着她去了斯德哥尔摩最好的神经内科。医生做了一系列检查,最终告诉她们,章蓝的遗传疾病开始显现了,虽然暂时不严重,但需要立刻接受治疗,否则会慢慢加重。
走出医院,章蓝的脸色惨白,一句话都不说。韦存星牵着她的手,走得很慢,心里像压了一块大石头。
“是不是以后,我连自己吃饭都做不到了?”章蓝突然开口,声音沙哑。
韦存星停下脚步,看着她的眼睛,认真地说:“就算你做不到,我也会喂你;就算你看不见了,我也会做你的眼睛;就算你走不动了,我也会背着你。章蓝,我永远不会离开你。”
章蓝的眼泪再次掉下来,却在韦存星的目光里,慢慢点了点头。她知道,无论未来有多难,只要有韦存星在身边,她就有勇气走下去。
“别担心,医生说按时吃药,配合康复训练,情况能稳住的。”韦存星走过来,坐在她身边,把药盒递到她手里,“我每天都会提醒你,不会忘的。”
章蓝接过药盒,指尖触到冰凉的塑料壳,点了点头,却没说话。她看着药盒里那些五颜六色的药片,想起母亲床头柜上的药瓶,恐惧像藤蔓一样,悄悄缠上了心脏。
吃药的第一天,章蓝捏着药片,迟迟不肯往嘴里送。韦存星端着温水站在她面前,轻声说:“我陪你一起吃。”说着,她拿起一片维生素,放进嘴里,喝了一口水。
章蓝看着她,终于把药片塞进嘴里,温水顺着喉咙滑下去,带着一股苦涩的药味,久久散不去。
康复训练比想象中更难。医生教的手部训练动作,章蓝做起来格外吃力,有时练着练着,手抖得连握在手里的弹力球都抓不住,滚落在地上。她会蹲在地上,看着那个弹来弹去的球,半天不肯起来。韦存星会走过去,把球捡起来,塞回她手里,握着她的手腕,一点点帮她做动作:“慢慢来,我们不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