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材飞升记》北砚竹

2、第 2 章

　　泽坤心间慢慢变得发烫，他推开白㰧鲀，整了整衣裳。

　　他是被仙界驱逐出来的，茫茫人海，他竟不知去哪，却还有人想跟着他。

　　他想起小仙娥说的人间险恶，妖魔狡诈多变，心里一个激灵。

　　所以，大湾鸡这是要乘他不备吸他灵气了么？

　　“我很废的！没什么灵力。”泽坤低垂着头轻声说道。

　　？？？白㰧鲀不解地望向忽然又恹恹的人来，心想莫不是小狐狸说对了，这人刚经历生离死别？而且极其惨烈冤屈？

　　要不然这浓郁的怨气哪来的？

　　白㰧鲀正要解释，忽的一道身影闪到里侧，他戒备地看向拐角处出现的溪流，清澈见底的溪水，并看不出有异样：“怎么了？”

　　泽坤：“没什么！”

　　他强装镇定，却忽地被人用力一推，等他回神已跌入溪流中，惊叫着扑腾，双腿发软，怎么都爬不上岸。

　　“咳咳咳~”很快就呛了几口水。

　　挣扎的间隙看见白㰧鲀嘴里不知说了什么，边说边进了溪水里，指手画脚的。

　　这会顾不上掩饰，急急求救。

　　白㰧鲀看泽坤呛得脸色都青了，这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连忙飞奔过去抱起他，飞掠到岸边。

　　可泽坤还在扑腾，脸色愈发苍白。

　　白㰧鲀连忙给他按压胸膛，可什么都没挤出来，急得顾不上思考，深吸一口气给他渡气。

　　良久听见泽坤咳嗽几声，吐了口水出来，白㰧鲀才松了口气。

　　他愧疚不已：“抱歉，我不知你如此怕水！”

　　泽坤想起过往的遭遇，他天生就怕水，连瑶池都绕道走，因此招来不少白眼和嗤笑，眼泪倏地下来了。

　　“怎么了？可是呛到了？哪里疼？” 白㰧鲀急了。

　　泽坤觉得丢人，哑声道：“你知道哪里能换洗么？”

　　白㰧鲀一叠声应着‘有’。

　　泽坤跟着白㰧鲀飞掠到一个热闹的镇子，找了家客栈，客栈老板被他狼狈的样子吓了一跳，贴心地给他准备了一桶热水。

　　泽坤看着水发怵，见白㰧鲀忙忙碌碌地帮他准备洗澡用的东西和衣物，开口道：“你出去，我自己来。”

　　泽坤把人推出门外，用仙术梳洗换了衣裳，直到水凉了才让白㰧鲀进来。

　　谁知白㰧鲀一眼勘破：“白泽，你没用桶里的水？用的是术法？你连洗澡都怕？”

　　泽坤没想到他如此聪明，低垂头着不说话。

　　白㰧鲀贴心宽慰：“嗐，这有什么，我小时候也溺过水，差点呛死。”

　　原来是同病相怜。

　　他神游地望着白㰧魨翕翕合合地讲他小时候的故事，边听边在榻上打盹。

　　不知何时睡着了，泽坤发现不知怎地，他竟站在天河边，哥哥姐姐们在天河玩水，很开心。

　　他连连后退却被一个仙使抓着他，把他扔了进去，他呛得喘不上气来，挣扎着冒出水面呼救，可那些仙使却在岸边笑。

　　他被呛得没力气，开始往下沉。

　　浑浑噩噩之际，忽而听到天后说：“水术没练好就不准上来。”

　　沉到一般，他脚踩到一颗石头，用力一掂竟然冒出水面。

　　他张着大口呼吸，却被一记惊雷劈得周身发麻发疼。

　　他看到天后面无表情站在岸边，连忙哀求天后。

　　天后说：“离水面三寸的地方，我设了雷劫，你只有在水下面学会憋气一刻钟才能冒头，否则就等着历劫吧！”

　　他见天后说完就走了，挣扎着伸出手，脑袋还没冒出头就被雷劈了下来。

　　他周身疼痛，挣扎几次后，终于被雷劈得失去知觉。

　　他感觉到身子在慢慢往下沉。

　　“母后，我好疼……”

　　白㰧鲀一开始讲得唾沫横飞，一转头发现泽坤睡着了，他刚躺下就听到他梦魇。

　　他俯身侧耳贴着泽坤的嘴唇却听不清话语，心下叹气：“看来也是可怜人！”

　　见泽坤愈发痛苦的表情，他终于忍不住用蛊惑术进到他梦中。

　　刚探头，他被雷劈了个外焦里嫩。

　　他又换了个方向，这才发现白泽在水里挣扎，已经事情了知觉，眼见就要窒息而亡，他飞身扑进水里，又被雷劈了个焦黑。

　　等他再次进入，发现岸上并不是没人，仙娥仙使一堆，却没人去救泽坤。

　　白㰧鲀气不打一处来，他急得不行。

　　可他法术平平，任他怎么弄都破不了结界。

　　忽而脑子灵光一闪，他退出梦境，伸手摇泽坤：“白泽，醒醒……”

　　连他自己都没发现，伸手摇白泽的时候，手都是抖的。

　　幸而叫了几声，白泽就醒了，白㰧鲀这才松了口气。

　　“饿吗？我带你去吃好吃的。” 白㰧鲀只字不提梦中事，生怕引起他的不适，拉着白泽去外面吃当地小吃美食。

　　泽坤一路上被白㰧鲀看得纳闷：“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白㰧鲀：“没有，我就是觉得你好看。”

　　泽坤被他忽如其来的夸奖弄得脸一热，跟着他在人间游荡，渐渐地把梦里的事情抛到九霄云外。

　　白㰧鲀重重地吐了口浊气。

　　只是，白㰧鲀没想到他那口气松得太早。

　　晚上回到客栈，一入睡，泽坤依然陷在同样的梦境里，怎么拉都拉不出来，只得叫醒他。

　　白㰧鲀连着一个月都没能在夜里好好睡一觉，被泽坤弄得压根不敢睡，他很想让他免遭折磨，可却找不到切入口，生平觉得有些挫败。

　　这日，两人逛了人间几个城池，来到一个烟雨江南。

　　泽坤远远望见如诗如画的风景，很是喜欢，可一踏入城门，他就腿抖。

　　泽坤最终满脸遗憾地提出离开，白㰧鲀很是难过。

　　“白泽，要不我教你洗脸吧？”白㰧鲀试着说道，“不是用仙术，是用水洗的那种。”

　　泽坤紧抿着唇不说话。

　　白㰧鲀等了会意料之中地没听到回音，他叹了口气打算离开，忽然听到泽坤从牙缝里挤了个‘好’！

　　白㰧鲀有些诧异。

　　两人找了间靠山的客栈住下来，白㰧鲀教泽坤用脸盆装水洗脸。

　　原本是秋高气爽的季节，泽坤却愣是洗出了一身汗。

　　而且几乎都是白㰧鲀在服侍他。

　　但至少他碰了水！

　　泽坤喜得热泪盈眶，可晚上却意外地发起了烧。

　　白㰧鲀以为叫叫就能叫醒他，可怎么叫都叫不醒了。

　　他后悔死了。

　　他背着白泽四处求医，民间的医者均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连着烧了几天，泽坤身体被烧得开始干枯，他再也顾不得探泽坤原身，冒险带他回去妖族求族长。

　　可族长也没办法。

　　白㰧鲀真想回去捶死自己！

　　幸而族长给了个引符，说可以去昆仑山求丹朱上仙。

　　白㰧鲀马不停蹄地背着泽坤来到昆仑山求见丹朱上仙。

　　给出的条件是白㰧鲀日后要在人间积福够一万件。

　　白㰧鲀毫不犹豫地答应了，泽坤是因为他的建议变成这样的，就算以命换命，他也认了。

　　疗养了两日，泽坤终于醒了。

　　泽坤看他胖胖的肚子都瘪了，有些愧疚。

　　下山时，丹朱说了句话：“公子，厚积薄发，别气馁！必有后福！”

　　泽坤心说，我都这样了，还能有什么后福？

　　接着两人被丹朱一推，回到了人间，而落脚地刚好就是客栈院子里的小鱼池。

　　白㰧鲀吓得连忙抱起泽坤飞掠上楼，把他放在榻上，见他除了身子发抖外，脸色还行，却也不敢放松警惕。

　　他不敢贸然任由泽坤入睡，而是用了媚术拂去他心里阴影才让他睡。

　　泽坤这百年来，难得睡了一夜无梦的觉。

　　他感激地对白㰧鲀道：“谢谢白兄！我有个不情之请，不知你能否答应？”

　　白㰧鲀：“但说无妨。”

　　“我想继续试试用水洗脸，甚至洗澡洗衣服，只是晚间入睡的时候，麻烦你给我拂梦，可好？”

　　泽坤想过了，与其每日担惊受怕，怎么都绕不开，不如面对。

　　白㰧鲀却踯躅了，泽坤远比他想象得还怕水，万一……

　　他怂了。

　　泽坤看出他的担忧，抱着他手臂哀求。

　　白㰧鲀的内心好似一边被烈火烹油，一边被冷水浇灌，冰火二重天，他抵抗不住泽坤的撒娇，最终缴械投降。

　　不知是白㰧鲀的媚术愈发炉火纯青还是丹朱给他施展过仙术，泽坤竟然慢慢地适应了民间的日常用水。

　　白㰧鲀欣喜到手舞足蹈，忽而想起丹朱提的条件。

　　他有些为难，以前一个人到处流浪，自然不在乎什么名声和面子，这会他却格外在意泽坤知道他是干什么的。

　　于是，他见泽坤自己能在人间生活如常后开始找借口出去做任务。

　　一开始泽坤并未发觉，只是等得白㰧鲀多了，他才发觉不对劲。

　　这天，他偷偷跟在白㰧鲀身后。

　　见白㰧鲀左拐右拐，来到城外一个破败的院子里。

　　这院子四处漏风，住着个小姑娘，大概七八岁的模样在院子里煎药，而床上有个带着死气的老奶奶。

　　原来是小姑娘上辈子救过一只仙鹿，仙鹿来报恩，因仙兽不能插手人间事，于是让白㰧鲀帮忙。

　　泽坤见白㰧鲀坐在院子里看着药煲发呆，眉头紧皱。

　　泽坤没点破，出去外面找人打探。

　　原来老奶奶的儿子沾染赌博，嗜赌成性，把家里赌了个精光，媳妇也跑了，还把奶奶和小姑娘的剩余寿数压给了魔域赌场。

　　这就难办了，因为泽坤灵力平平，修为更是一塌糊涂，也不知白㰧鲀修为如何。

　　见白㰧鲀出去，他偷偷溜进院中，见他们总是一副无精打采的模样，他想起白㰧鲀那天逗他的情形。

　　临时起意，他去找了跟湘妃竹，做了个笛子，教小姑娘吹笛子。

　　小姑娘学得正酣，一抬眸看见白㰧鲀僵在院中。

　　“你知道吗？白叔叔擅长跳舞，可好看了，我们让白叔叔跳一段可好？”泽坤笑了笑，好似没发现白㰧鲀的尴尬，对着小姑娘说道。

　　白㰧鲀生平第一次跳舞跳得乱七八糟，找不着调。

　　泽坤贴心地跟着他吹起了笛子。

　　笛声悠扬婉转，绕梁三日。

　　白㰧鲀这才知道泽坤竟然善音律。

　　他忽然有种班门弄斧的羞愧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