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冤种鬼牛马》白痴的猫

10、鬼也“欠薪”？

　　火盆里的灰还冒着烟，陈大川蹲在马路牙子上，盯着那堆残烬。老张在楼上擦玻璃，动作稳当，直播间的弹幕也平静下来。他松了口气，把手机塞进兜里，拎起火盆准备收工。

　　就在这时，手机震了一下。

　　他掏出来一看，是阴间通讯系统的新通知。

　　【您有一条新的阴间劳务申诉，请查收】
　　发件人：水鬼阿三

　　陈大川愣住。阿三？那个在泳池救人、从不提报酬的阿三？

　　他点开消息，页面跳转出一份格式规整的申诉书，标题写着：“关于薪酬待遇公平性的正式诉求”。

　　内容分三条：

　　一、本人于夏阳社区泳池执行紧急救援任务一次，成功挽救未成年人生命，任务风险等级与社会价值均属高位；
　　二、累计协助主播完成清洁项目三次，直播曝光时长超四小时，公众认知度仅次于老张；
　　三、当前未签订任何薪酬协议，无固定冥酬发放记录，存在事实用工关系但权益缺失。

　　结论：参照“老张_外墙清洗工”最新薪资标准，申请每月两百冥币基础酬劳，并增设“紧急救援津贴”，每次任务另计三十冥币。

　　末尾还附了一句：
　　“我不是来闹事的，只是觉得，干一样的活，不该差太多。”

　　陈大川盯着屏幕，手指僵住。他没想到阿三会走这一步。没有咆哮，没有威胁，连语气都平和得像在谈天气。可正是这种冷静，让他心里发毛。

　　他知道，老张那次涨薪已经起了连锁反应。

　　现在阿三拿出了证据，讲了道理，还用了“参照”这个词。这不是讨赏，是维权。

　　他赶紧翻到老张的档案，确认昨晚烧纸的钱已经到账。两百冥币加三张黄符，清清楚楚。阿三没看错，也没冤枉他。

　　可问题就在这儿——要是给阿三也涨，下一个是谁？钱多多？那老头虽然只爱炒股，但真要哪天说一句“我提供内幕信息也算劳动”，他又该怎么拦？

　　他咬着后槽牙，打开聚魂铃，摇了一下。

　　铃声轻响，墙角的水渍慢慢渗出人形。阿三站直身子，穿着湿透的背心短裤，头发还在滴水。他没说话，双手垂在两侧，静静看着陈大川。

　　“你搞这一套？”陈大川把手机屏幕怼过去，“你是救人才有今天，不是打工！”

　　阿三看了眼手机，点头：“我知道。可老张断绳差点散魂，能要补偿。我那次救人，执念差点被反噬，泡在水里三天才缓过来。他也意外，我也意外，区别在哪？”

　　陈大川张了张嘴，没说出话。

　　阿三继续说：“你说我是积德，可积德的人，不该活得更难。我要的不是多烧几张纸，是以后做事，心里有个底。”

　　陈大川想反驳，却发现对方每一句都在理上。他原本以为鬼魂就是工具，给点香火就能使唤。可现在，他们开始讲规则了。

　　他拨通语音，想拖时间：“你现在提这个，是不是看到老张涨薪了，眼红？”

　　“我不是眼红。”阿三摇头，“我是看到有人敢开口，才觉得自己也能试试。”

　　陈大川沉默了。

　　他忽然意识到，自己不再是那个随便摇个铃就能呼风唤雨的人了。这些人有记忆，有情绪，还有彼此之间的观察。老张开了头，阿三就跟上。下一次，可能就是集体提要求。

　　他打开直播后台，想转移注意力。结果刚进去，弹幕就刷出几条：

　　“之前那个救孩子的水鬼呢？怎么没见他出场？”
　　“主播换人了？感觉今天氛围不一样。”
　　“上次救人那么拼，该不会被雪藏了吧？”

　　陈大川心头一紧。

　　舆论也开始盯上了。

　　他不能让阿三消失，那样只会让人怀疑他压榨“员工”。可要是直接答应，又怕开了恶例，以后谁都来谈条件。

　　他试着提出折中方案：“这样，我给你一次性补五十冥币，算功德补贴，怎么样？”

　　阿三站在原地，没动。

　　“我要的不是补贴。”他说，“是以后每个月都能收到的钱。你要的是稳定干活的人，我也一样。我不想哪天因为你心情不好，就再也见不到月亮。”

　　陈大川手里的手机差点滑下去。

　　这话太狠了。

　　表面是在谈钱，实际是在谈安全感。而最要命的是，他说得没错。

　　他想起昨晚给老张烧纸时，火光映着那道勒痕。那时候他就该明白，这些鬼不是死物，他们记得痛，也记得亏欠。

　　他深吸一口气，在黄纸上写下新协议：

　　**水鬼阿三，自即日起纳入正式劳务体系，月薪两百冥币，按月焚化支付；执行紧急救援任务，每次额外发放三十冥币，称“救援津贴”。**

　　写完，他划了根火柴，点燃纸张。

　　灰烬飘起时，阿三伸手接过，指尖碰到了那团余温。他低头看了一会儿，微微点头，转身走向墙角的水渍，身体一点点沉进去，最后只剩一只脚还露在外面。

　　陈大川盯着那滩水，等它彻底干透。

　　他知道，这事过去了，但有些东西已经变了。

　　他回到屋里，打开工作表，找到阿三的名字，在薪资栏填上“200”，备注：**参照老张标准，救援任务另计**。

　　刚保存完，手机又震了一下。

　　是系统自动推送的提醒：

　　【“水鬼阿三”已确认签约，首次薪资将于今晚零点发放】

　　他看着那条通知，手指悬在删除键上，最终还是放下了。

　　这时候，平板突然亮起，直播间自动开启预热画面。他还没设置主题，弹幕却已经开始冒：

　　“今天有没有水鬼出场？”
　　“救人的那位大哥还好吗？”
　　“主播别装死，我们都记得他。”

　　陈大川拿起笔，在本子上写下一排字：
　　“鬼可以听话，但不能白听。”
　　他划掉前半句，只剩下：
　　“不能白听。”

　　他合上本子，打开抽屉，拿出一叠新纸钱，塞进火盆旁边。

　　窗外天光大亮，街道开始有车流声。

　　他坐在桌前，盯着平板屏幕，等待第一波观众涌入。

　　火盆放在角落，盆底还有一点未燃尽的纸角，正慢慢卷曲、变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