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婢谋》没有王子的小狐狸

3、第 3 章

　　卯时的梆子声刚敲过三遍，三皇子府的后院就被一层薄雾裹住，青石板路沾着露水，踩上去咯吱作响。

　　苏惊棠是被隔壁铺位的动静吵醒的。黑痣姑娘名叫春杏，正利落地叠着被褥，见她睁眼，头也没抬地扔过来一块粗糙的皂角：“赶紧洗漱，张婆子最恨人磨蹭，迟到半刻钟，就得去柴房劈一下午柴。”

　　苏惊棠应声起身，摸了摸发髻里的青铜令牌，冰凉的触感让她瞬间清醒。她没敢多耽搁，跟着姑娘们挤到院角的水井旁，用冷水泼了把脸，粗糙的皂角蹭得脸颊发疼，却也让她彻底压下了残存的睡意。晨光透过薄雾，在水面映出她的影子——眉眼依旧清丽，只是脸色被粗布衣裳衬得有些蜡黄，倒真像个常年劳作的乡下丫头。

　　没过多久，张婆子就挎着个竹篮来了，竹篮里装着几根细长的藤条，在晨光里泛着冷光。“都排好队！”她往廊下一站，声音比昨日更严厉，“今日学的是‘站规’和‘称呼规’，学不会的，藤条伺候！”

　　姑娘们立刻排成一列，苏惊棠站在末尾，悄悄抬眼打量。张婆子先示范站姿：双脚并拢，膝盖绷直，双手贴在身侧，头微微低着，不许东张西望。“在主子面前，就得有个奴才的样子！眼睛要往下看，耳朵要竖起来，不该听的不听，不该看的不看！”她一边说，一边用藤条指着前排的一个姑娘，“你！腰没挺直，想挨抽是不是？”

　　那姑娘吓得一哆嗦，连忙挺腰，眼泪都快掉下来了。苏惊棠见状，悄悄调整了姿势，既符合要求，又不至于太过僵硬，刚好卡在“老实听话”的分寸里。她知道，这种时候，枪打出头鸟，太过扎眼和太过木讷都容易惹麻烦。

　　接下来学称呼规。府里的主子要按品级叫，三皇子萧煜称“殿下”，正妃称“娘娘”，侧妃、姬妾各有规制，连管事嬷嬷和账房先生都有专属称呼，错一个字就是大罪。张婆子念得又快又急，像倒豆子似的，念完就点人复述。

　　“苏棠！”突然被点到名，苏惊棠心头一凛，面上却依旧镇定，顺着张婆子的提问，一字不差地复述了一遍，从三皇子到粗使房的管事，没半点差错。

　　张婆子有些意外，上下扫了她一眼：“倒还机灵。” 她没再多说，继续点下一个人的名字。

　　苏惊棠悄悄松了口气，刚才她看似在听规矩，实则把张婆子提到的各位主子、各处院落的位置都记在了心里——尤其是陈姬住的静云院，离粗使房不远，却偏僻得很，张婆子提到时，语气里带着几分不屑，想来是真不受宠。这倒给了她机会，偏僻的地方，往往规矩没那么严，更容易藏住秘密。

　　站规一站就是一个时辰，薄雾散去，日头渐渐升高，晒得人后背发烫。有个瘦弱的姑娘实在撑不住，腿一软就跪了下去，立刻被张婆子的藤条抽中后背：“没用的东西！这点苦都受不住，还想在府里混饭吃？”

　　姑娘哭得撕心裂肺，却不敢起身，只能跪在地上求饶。苏惊棠看着那道红肿的鞭痕，想起昨日门口的血迹，指尖悄悄攥紧。她知道，这就是深宅的生存法则，弱肉强食，没人心疼你的委屈。

　　好不容易熬到学规矩结束，张婆子又指派了活计：“春杏，带三个人去浣衣局领衣裳，剩下的，跟我去花园除草！苏棠，你去劈柴，把柴房堆满，日落之前完不成，不许吃饭！”

　　劈柴是最累的活，柴房里阴暗潮湿，堆着的木头又粗又硬，寻常汉子都得费些力气，更别说姑娘家。春杏路过苏惊棠身边时，压低声音：“张婆子是故意刁难你，昨日你复述规矩没出错，她看你不顺眼。”

　　苏惊棠点点头，没说话，只是扛起斧头走进柴房。她知道，争辩没用，反抗只会更惨。与其抱怨，不如想办法解决——既完成活计，又不让自己吃亏。

　　柴房里没人，只有斧头劈砍木头的“咚咚”声回荡。苏惊棠没一开始就用蛮力，而是先观察木头的纹理，顺着纹理下斧，果然省力不少。她劈一会儿就歇口气，趁歇气的功夫，悄悄打量柴房的环境：柴房靠着花园的围墙，墙上有个小小的透气窗，刚好能看到花园的一角；墙角堆着些废弃的杂物，看起来常年没人动过。

　　正劈着柴，突然听到窗外传来说话声，是两个丫鬟的闲聊：“听说了吗？七皇子今日来府里了，在花园跟殿下说话呢。”

　　“七皇子？就是那个母妃失势的萧彻殿下？他来做什么？”

　　“谁知道呢，听说跟太子殿下走得近，怕是来替太子传话的吧……”

　　苏惊棠的动作顿住了。萧彻——她在打听府中情况时，曾听过这个名字，失势皇子，却与太子交好，和萧煜、赵渊是死对头。他怎么会来三皇子府？

　　她悄悄走到透气窗旁，借着木头的遮挡，往外望去。花园里的石子路上，两个身着锦袍的男子正并肩走着，一个面色倨傲，正是三皇子萧煜；另一个气质沉稳，眉眼冷峻，想必就是萧彻。两人似乎在争执什么，萧煜的脸色很难看，萧彻却依旧平静，只是眼神锐利，像能穿透人心。

　　苏惊棠的心跳莫名加快。萧彻是敌是友？他来三皇子府，会不会影响她的计划？她没敢多看，怕被发现，连忙回到柴堆旁，继续劈柴，只是耳朵却竖了起来，想多听些动静。

　　可那两个丫鬟很快就走远了，再也听不到有用的信息。苏惊棠心里有些可惜，却也明白，不能急于求成。她现在的首要任务，是站稳脚跟，而不是冒险打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