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婢谋》没有王子的小狐狸

2、第 2 章

　　嬷嬷走得很快，嘴里还不停念叨着府里的规矩：“不许擅自离开自己的院落，不许私藏利器，不许和其他院子的下人随意攀谈，不许……”苏惊棠一边听着，一边点头应着，看似乖巧听话，实则将这些规矩在心里过了一遍，琢磨着哪些可以利用，哪些需要避开。

　　走了约莫一炷香的功夫，终于到了后院的粗使房。那是一排低矮的平房，屋顶铺着青瓦，墙角爬着些青苔，看起来有些陈旧。门口堆着些没洗的衣物、劈好的柴火和几只装满水的木桶，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汗味、皂角味和柴火的烟味，混杂在一起，算不上好闻。

　　嬷嬷停下脚步，指了指最靠边的一间屋子：“就住这儿。明日一早卯时必须起来，到前院集合，跟着张婆子学规矩。学不好规矩，就别想留在府里。”她顿了顿，又特意强调，“记住，在三皇子府，听话才能活下来，别学刚才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要是敢惹主子不快，或是犯了府规，轻则挨罚，重则丢命，没人能救你！”

　　“晓得了，谢嬷嬷提点，奴婢一定记在心里。”苏惊棠恭恭敬敬地福了福身，目送嬷嬷转身离开，直到那抹肥胖的身影消失在回廊尽头，才缓缓直起身，脸上的温顺与怯懦渐渐褪去，眼底露出几分清明与警惕。

　　她抬脚走进屋里。

　　屋内又闷又暗，光线只能从狭小的窗棂透进来，落在地上形成斑驳的光影。屋子很大，靠墙摆着十几张铺位，大多已经住了人，只剩下靠墙角的一个空铺。几个穿着粗布衣裙的姑娘正凑在一起低声说话，见她进来，都停下话头，抬眼扫了扫她，眼神里带着几分打量、戒备，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幸灾乐祸——大概是觉得又多了一个分摊活计的人，也多了一个可能被淘汰的竞争对手。

　　“新来的？”一个身材高壮、脸上带着颗黑痣的姑娘率先开口，语气算不上友好，带着点施舍般的傲慢，“那是空铺，赶紧收拾收拾吧，待会儿张婆子要来查铺了。”

　　“谢谢姐姐。”苏惊棠点点头，没多说话，走到空铺前放下怀里简单的包袱。包袱里只有一套换洗的粗布衣裳、一块皂角和半块干硬的窝头，都是她仅有的家当。她弯腰整理铺位，手指却不经意地摸了摸发髻里藏着的青铜令牌，冰凉的触感再次传来，像一道无声的鼓励。

　　旁边两个姑娘还在低声嘀咕，声音压得很低，却还是有零星的字眼飘进苏惊棠的耳朵里：“……听说陈姬院里又换了个婢女，前一个被打得半死扔出去了……”“咱们粗使房还好，就怕被分到得宠的主子院里，规矩多不说，还容易挨罚……”“可不是嘛，刚才那个打碎茶盏的，听说就是伺候林妃的，这下惨了……”

　　苏惊棠没接话，只是默默地铺好被褥，将包袱塞进铺底。她知道，这些下人间的议论，藏着府里的不少信息，多听少说，才能少吃亏。她现在的身份是“苏棠”，一个普通的乡下丫头，不能露出半分异常。

　　没过多久，一个穿着靛蓝布衫、面色严肃的婆子走了进来，正是嬷嬷说的张婆子。她双手背在身后，目光扫过屋里的姑娘们，声音洪亮：“都安静点！新来的那个，过来登记！”

　　苏惊棠连忙走过去，报上姓名、籍贯，一一记下。张婆子又训了一顿规矩，无非是要勤快、嘴严、听话，不许偷懒耍滑，不许搬弄是非，否则严惩不贷。姑娘们都低着头，不敢吭声。

　　张婆子走后，屋里又恢复了低声的交谈。那个高壮的黑痣姑娘凑到苏惊棠身边，上下打量她：“你叫苏棠？看着挺老实的，以前没进过府吧？”

　　“嗯，第一次来。”苏惊棠点点头，脸上露出腼腆的笑意，“姐姐以后多关照，要是我做错了什么，姐姐只管说。”

　　“关照谈不上，”黑痣姑娘哼了一声，语气缓和了些，“在府里，各人顾各人。你记住，少说话，多干活，别好奇心太重，不该问的别问，不该看的别看，就能多活几天。”

　　“谢谢姐姐提醒，我记住了。”苏惊棠真诚地说道。

　　黑痣姑娘见她态度诚恳，倒也没再为难她，转身和其他姑娘说话去了。

　　苏惊棠回到自己的铺位坐下，靠在冰冷的墙壁上，闭上眼。西街口的喧闹、嬷嬷的斥骂、刚才那名下人的哭喊，还有三年前雪夜的刀光剑影，像走马灯似的在脑海里闪过。

　　苏惊棠抬手摸了摸发髻里的青铜令牌，指尖传来熟悉的冰凉触感。她微微勾起唇角，露出一抹极淡的、带着锋芒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