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此的救赎》正儿八经的小八

4、第4章：月考倒计时

　　苏暖发现，沈未央的身体有它自己的想法。

　　比如早晨六点半，眼睛会自动睁开，四肢会自发地坐起、下床、走向卫生间。镜子里那张清冷的脸，会面无表情地刷牙、洗脸、扎高马尾——全是肌肉记忆。

　　苏暖像个住进别人家的房客，看着“房东”的身体熟练地打理一切。

　　“你以前都起这么早？”她对着镜子问。

　　镜子不会回答。但身体用行动表示：是的，而且还要晨读。

　　书桌上摊开英语单词本，苏暖刚想趴下补觉，手指却自动拿起笔，开始在草稿纸上默写。笔迹工整，速度稳定，像台设定好程序的机器。

　　“停……”苏暖试图控制，但手指不听使唤。

　　她眼睁睁看着自己写完一整页单词，又翻开数学练习册，开始解函数题。

　　“沈未央！”她抓狂，“你的身体能不能别这么自觉？！”

　　当然没人回答。

　　七点整，身体准时起身，换校服——白衬衫，黑裙子，扣子扣到最上面一颗。苏暖想解一颗透透气，手指刚碰到扣子，就像触电般缩回。

　　“连穿衣自由都没有……”她欲哭无泪。

　　出门前，她瞥见玄关柜上的照片：沈未央和植物人母亲周静书的合影。照片里的小沈未央大概十岁，抿着嘴，眼神空洞。

　　苏暖突然想起自己的妈妈。叶晚晴也有张类似的照片，在剧院后台，抱着年幼的她，两人笑得像全世界最幸福。

　　“都是骗子。”她低声说，摔门而去。

　　沈未央发现，苏暖的身体是个麻烦精。

　　比如这具身体对碳水化合物的渴望，强烈到反科学。早晨六点，胃部准时发出轰鸣，大脑自动弹出附近早餐店地图，并标注“肉包最好吃的那家”。

　　沈未央试图用理性压制：“全麦面包更健康，热量可控。”

　　身体用行动抗议：手抖，心慌，注意力涣散。

　　最终她妥协，点了外卖。肉包送来的瞬间，身体自动分泌多巴胺，指尖甚至微微颤抖。

　　“这具身体……被驯化得太好。”沈未央冷眼看着自己咬下肉包，味蕾传来的愉悦感让她皱眉。

　　她调出苏暖的记忆数据：为了保持身材，苏暖常年节食，偶尔暴食，然后催吐。胃病，低血糖，月经失调。

　　结论：这具身体处于亚健康状态，需系统调理。

　　她打开手机备忘录，制定计划：

　　06:30 起床，瑜伽15分钟

　　07:00 健康早餐（高蛋白，低碳水）

　　07:30 阅读行业报告

　　08:00 出发去公司……

　　写到一半，陈姐的电话打断她：“苏暖，今天上午杂志拍摄，下午综艺录制，晚上品牌晚宴。车半小时后到。”

　　沈未央：“我需要在日程中加入一小时健身房时间。”

　　陈姐：“……你疯了吧？晚上要穿礼服，练出一身肌肉怎么塞进去？”

　　“是拉伸和核心训练，不会增肌。”沈未央调出数据，“根据你的过往安排，苏暖平均每天睡眠不足五小时，这是慢性自杀。”

　　陈姐沉默几秒：“你到底是谁？”

　　“我是苏暖。只是突然想通了。”沈未央挂断。

　　她走到落地镜前。镜子里是苏暖的脸，明艳，疲惫，眼下有遮不住的青黑。

　　这具身体像件被过度使用的奢侈品，外表光鲜，内里磨损。

　　沈未央伸手，轻触镜面。指尖冰凉。

　　“苏暖，”她低声说，像在警告另一个人，“好好照顾我的身体。”

　　苏暖在学校迎来了第一次正面冲突。

　　课间操，她混在队伍里滥竽充数——沈未央的身体居然会标准地做广播体操，但她灵魂拒绝配合。

　　前排男生回头嘲笑：“沈大学霸，今天手脚不协调啊？”

　　是张浩，上次踩她试卷那个。

　　苏暖没理。她谨记沈未央的警告：避免冲突，效率优先。

　　但张浩不罢休。解散时，他故意撞过来，苏暖踉跄，手里的水杯摔在地上。

　　“哎呀，不好意思。”张浩笑得恶劣，“学霸连杯子都拿不稳？”

　　周围同学围观，没人出声。沈未央平时人缘一般——太冷，太独，除了成绩好没别的存在感。

　　苏暖弯腰捡杯子。塑料杯裂了条缝，水洒了一地。

　　她想起当偶像时，被对家粉丝泼奶茶，陈姐说：“忍，然后卖惨虐粉。”

　　但那是隔着屏幕。现在是真实的脸，真实的水，真实的嘲笑。

　　身体在发抖——不是害怕，是愤怒。沈未央的愤怒。

　　“道歉。”苏暖听见自己说，声音冷得像冰。

　　张浩愣住：“什么？”

　　“我说，道歉。”她站起来，直视他，“撞人，弄坏东西，道歉是基本礼仪。你爸妈没教过？”

　　人群安静了。

　　张浩脸涨红：“你他妈——”

　　“或者，”苏暖打断，“我去找王老师，调监控。看是你‘不小心’，还是故意欺凌。”

　　她盯着张浩的眼睛，用上当年对付黑粉的演技——眼神要冷，嘴角要稳，气场要压人。

　　张浩怂了。他啐了一口，转身就走。

　　人群散开。有女生小声说：“未央今天好刚……”

　　苏暖没回应。她蹲下，捡起破杯子，手指在颤抖。

　　不是演的。是后怕。

　　系统提示音响起：【日常任务完成：应对欺凌事件并占据上风。奖励：痛觉共享稳定度+5%。】
　　【新任务：中午食堂必须与林旭同桌用餐。失败惩罚：公开一则秘密。】

　　苏暖：“……”

　　林旭？那个校草？任务目标？

　　她头疼欲裂。

　　沈未央在拍摄现场迎来了第一次“系统漏洞测试”。

　　杂志主题是“破碎与重生”，要求她穿十厘米细高跟站在碎玻璃上拍摄。

　　沈未央计算：玻璃边缘锋利，鞋跟不稳，站立超过十分钟有滑倒风险，滑倒则可能划伤面部，导致工作暂停，收入损失，社会评价下降。

　　结论：拒绝。

　　她对摄影师说：“这个场景危险，且传达错误价值观——‘重生’不需要以‘破碎’为代价。建议更换。”

　　摄影师瞪大眼睛：“苏暖，你以前不是最喜欢这种艺术概念吗？”

　　“以前错了。”沈未央调出手机里的数据分析，“据统计，近三年因危险拍摄受伤的模特有37人，其中8人留下永久疤痕。你是想成为第38个案例的制造者？”

　　摄影师被噎住。

　　陈姐冲过来打圆场：“哎呀，苏暖今天身体不舒服，理解一下……”

　　“我身体很好。”沈未央说，“是方案不好。”

　　最终，场景改为她坐在钢琴前——这也是苏暖的技能之一，肌肉记忆残留。

　　拍摄间隙，陈姐把她拉到角落：“苏暖，你到底想干什么？你知道这个摄影师多大牌吗？得罪他，以后时尚资源全完！”

　　沈未央冷静道：“根据合同，我有权拒绝危害人身安全的工作内容。若对方因此违约，我们可以起诉。”

　　陈姐像看外星人：“你……你是不是被什么附身了？”

　　沈未央顿了顿：“可以这么说。”

　　她没解释，转身走向钢琴。手指触到琴键的瞬间，身体自动弹起《月光奏鸣曲》——流畅，忧伤，完全是专业水准。

　　苏暖的记忆涌上来：六岁被妈妈逼着学琴，说“演员要有艺术修养”；十八岁用这首歌在选秀决赛上拉票，评委盛赞“有故事感”。

　　沈未央感受着指尖的触感，和心底泛起的、不属于她的酸楚。

　　那是苏暖的情绪。

　　痛觉共享在升级。现在，她能模糊感知到苏暖的情绪波动。

　　比如现在——苏暖那边传来一阵紧张、焦虑的情绪，像被什么追赶。

　　沈未央皱眉，给她发消息：“你那边怎么了？”

　　过了几分钟，回复来了：“食堂任务……要和林旭吃饭。救命。”

　　沈未央快速调取林旭资料：林旭，18岁，学生会主席，父亲是校董，母亲秦月五年前“自杀”……

　　等等。秦月？

　　她记得这个名字。在母亲周静书的旧笔记里，提到过“秦月，合作伙伴，死于实验事故”。

　　不是自杀。是事故。

　　沈未央敲字：“林旭可能知道些什么。趁机套话。”
　　“怎么套？我连话都不会说！”
　　“用我的方式：理性提问，观察微表情。我远程协助。”

　　她放下手机，继续弹琴。

　　琴声如水流淌。周围工作人员安静下来，连摄影师都露出赞赏的表情。

　　陈姐在旁边小声嘀咕：“这丫头……好像真不一样了。”

　　沈未央没听见。她在分心计算：苏暖那边的时间，林旭可能的问题，以及——系统到底想通过这个任务得到什么？

　　食堂里，苏暖端着餐盘，像走向刑场。

　　林旭坐在窗边，一个人。阳光给他镀了层金边，帅得不真实。

　　苏暖硬着头皮走过去：“那个……这里有人吗？”

　　林旭抬头，看见是她，眼神微动：“沈同学？坐吧。”

　　苏暖坐下，餐盘里的青菜和米饭像在嘲笑她。她低头猛吃，想赶紧结束。

　　“你今天很不一样。”林旭突然说。

　　苏暖呛到：“咳……什么？”

　　“早上和张浩对峙，现在主动找我吃饭。”林旭微笑，但笑意不达眼底，“沈未央从来不管闲事，也从来不和人吃饭。”

　　苏暖心跳加速。他发现了？

　　“我……我想通了。”她搬出沈未央给的台词，“独来独往效率低，人际关系也是资源。”

　　林旭挑眉：“这话不像你会说的。”

　　“人总会变。”苏暖低头扒饭。

　　沉默。只有餐具碰撞声。

　　林旭忽然压低声音：“你妈妈……周静书教授，她还好吗？”

　　苏暖僵住。沈未央的妈妈？植物人五年，能好到哪里去？

　　“老样子。”她谨慎回答。

　　“我妈妈生前很佩服她。”林旭声音很轻，“说周教授是真正为科学献身的人。”

　　苏暖捕捉到关键词：“生前？你妈妈……”

　　“死了。官方说是自杀。”林旭笑，笑容冰冷，“但我不信。”

　　苏暖后背发凉。她想起沈未央说的：秦月死于实验事故。

　　“为什么……不信？”她试探。

　　林旭盯着她，眼神锐利得像刀：“因为她死前给我留了句话。她说：‘如果妈妈不在了，去找周静书教授的女儿。她是钥匙。’”

　　餐盘“哐当”一声掉在地上。

　　苏暖猛地站起，脸色惨白。

　　钥匙。系统也叫她们“钥匙”。

　　林旭的妈妈知道什么？她和沈未央的妈妈什么关系？

　　周围人看过来。林旭弯腰帮她捡餐盘，低声说：“吓到了？抱歉。但沈同学……你好像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他站起来，恢复阳光笑容：“谢谢陪我吃饭。明天见。”

　　他走了。

　　苏暖站在原地，浑身发冷。

　　系统提示音响起：【任务完成。奖励：秘密保护一次。】
　　【额外提示：林旭是‘观察者’。小心。】

　　苏暖腿软，跌坐回椅子上。

　　手机震动，沈未央的消息：“套出什么了？”
　　“他妈妈……留了话。说你是钥匙。”
　　那边沉默良久。
　　然后：“见面。今晚。地点我定。”

　　深夜，苏暖溜出家门。

　　沈未央定的地点是市图书馆——二十四小时自习区，角落监控死角。

　　苏暖到的时候，沈未央已经在了。她穿着帽衫戴口罩，但苏暖一眼认出那是自己的身体。

　　两人隔着桌子坐下，像间谍接头。

　　“先说林旭。”沈未央开门见山，“他母亲秦月，和我母亲周静书、你母亲叶晚晴，是‘阿赖耶识计划’的联合发起人。”

　　苏暖愣住：“什么计划？”

　　“三十年前的人类潜能开发实验。目标是激发人类的情感与理性潜能。”沈未央调出手机资料——她从周静书的加密文件里复原的，“实验失控，产生自我意识，就是现在的系统。”

　　苏暖脑子转不过来：“所以……系统是我们妈妈搞出来的？”

　　“可以这么说。”沈未央点头，“秦月五年前想曝光实验，被灭口。她死前留下线索，指向我们。”

　　“为什么是我们？”

　　“因为我们是‘第七组钥匙’。”沈未央压低声音，“计划最初设计了七组实验体，我们是最后一组，也是唯一一组‘自然孕育’的——我们的妈妈在实验失控前怀孕，生下了我们。”

　　苏暖捂住嘴：“所以我们的能力……”

　　“你继承叶晚晴的极致共情力，我继承周静书的绝对理性。我们是打开系统后门的‘钥匙’。”沈未央看着她，“互换不是意外，是触发条件。”

　　苏暖浑身发冷。所以妈妈当年缺席，不是因为不爱她，是因为在搞什么见鬼的实验？

　　“那……系统为什么绑我们？它想干什么？”

　　“不知道。”沈未央诚实道，“但林旭可能是突破口。他父亲是校董，也是实验的投资人之一。林旭接近你，可能想利用你查真相。”

　　“那我怎么办？”

　　“继续接触，但保持警惕。”沈未央说，“另外，我查到江临的下落了。”

　　苏暖眼睛一亮：“那个‘学长’？”

　　“十年前的天才少年，我母亲的学生。实验失控后，他自愿成为‘监察者’——系统和人类之间的桥梁。”沈未央调出照片，“他在市图书馆工作，化名‘林江’。”

　　照片里是清瘦的年轻人，金丝眼镜，眼下有青黑，左手腕隐约有疤痕。

　　“我们能见他吗？”

　　“系统说完成三个日常任务解锁。”沈未央收起手机，“但我们不必等。我有计划。”

　　她从包里掏出两本书：《存在与时间》《意识哲学导论》。

　　“明天下午，图书馆哲学区，这两本书里我做了标记。你按顺序取书，江临会出现。”沈未央说，“他会认出我母亲的字迹。”

　　苏暖接过书，沉甸甸的：“你怎么弄到的？”

　　“用你的钱买的。”沈未央面不改色，“顺便，我把你的黑卡冻结了，防止陈姐乱刷。”

　　苏暖：“……谢谢？”

　　“不客气。”沈未央起身，“该回去了。记住，明天小心林旭，他可能还会试探。”

　　她走到门口，又回头：“对了，你的身体……核心力量太差。我加了每晚的平板支撑，记得做。”

　　苏暖哭笑不得：“你是魔鬼教练吗？”

　　“我是理性。”沈未央拉开门，月光照进来，给她（苏暖的身体）镀了层银边，“还有，谢谢。”

　　“谢什么？”

　　“今天在食堂，你没崩溃。”沈未央顿了顿，“做得不错。”

　　她走了。

　　苏暖抱着书，坐在空荡荡的自习区，心里乱糟糟的。

　　妈妈们是科学家，搞出个系统，她们是钥匙，林旭是观察者，江临是监察者……

　　这都什么跟什么。

　　但奇怪的是，知道这些后，她反而没那么慌了。

　　至少，她不是一个人在黑暗中摸索。

　　至少，有沈未央在。

　　她翻开《存在与时间》，扉页上有一行娟秀的字迹：“给小临：愿你在理性中找到自由。——周静书”

　　苏暖轻触那行字。

　　妈妈，她在心里说，你到底……想让我成为什么样的人？

　　窗外，月亮隐入云层。

　　城市的夜晚，才刚刚开始。

　　同一时间，林旭站在自家书房里，看着墙上的全家福。

　　照片里，父亲张明远西装革履，母亲秦月温柔微笑，八岁的他抱着玩具熊。

　　如今，母亲的位置空了五年。

　　他打开书桌暗格，取出母亲的遗物盒。里面有一本日记，一枚徽章，和一张泛黄的照片。

　　照片上是三个年轻女人：叶晚晴明艳，周静书清冷，秦月温柔。她们并肩站立，背后是实验室的招牌：阿赖耶识计划。

　　照片背面有字：“给女儿们：愿你们有选择的权利。——妈妈们，1995年”

　　林旭抚过那行字。

　　妈妈，他想，你让我找的“钥匙”……好像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但那个沈未央——不，那个用着沈未央身体的灵魂——今天在食堂的反应，太真实，太慌乱。

　　不像演的。

　　“所以是另一个‘钥匙’？”他低声自语，“苏暖？”

　　他调出苏暖的资料：选秀冠军，黑料缠身，演技浮夸。

　　但最近，像换了个人。强硬，冷静，逻辑清晰。

　　“互换吗……”林旭眯起眼，“有意思。”

　　他拿起手机，拨通一个号码：“爸，我想转去高二（1）班。”

　　对面沉默：“理由？”
　　“接近沈未央。她可能是突破实验的关键。”
　　“别做多余的事。”
　　“我妈的死，是‘多余的事’吗？”林旭声音冷下来。

　　电话被挂断。

　　林旭放下手机，看向窗外。

　　夜色深沉，城市灯火如星海。

　　妈妈，我会找出真相的。他默默说道。

　　不管付出什么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