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豪野犬]Selcouth》十一月皎

3、仁慈的姐妹

　　驱车赶往研究所的路上，兰波告知了从电话中获得的信息。

　　简单地说，就是1号实验体的唤醒实验出现了重大变故，此刻牧神正大发雷霆。

　　对此，梅只需调动肌肉记忆，就能完美呈现出那种“虽然已经通过理论模拟了几百遍，但在快要成功前，新问题果然还是会凭空出现”的，介于扭曲和麻木之间的表情，丝毫没有引起兰波的怀疑。

　　到达研究所后，兰波独自留在了上层，做必备的问询记录。梅则是由诺亚带领着前往货运通道，通过那里的电梯直接前往实验层。

　　“为什么是这个电梯？”梅问道。

　　“因为平时坐的那部电梯现在用不了，”诺亚在电梯外摆了摆手，“具体情况我也不清楚，总之你自己去看吧。”

　　梅当然很清楚电梯会坏掉的原因。

　　1号体内的异能种子拥有所有实验体中最大的强度，长期被封锁在异能道具“钟”的特殊结构内部——那是一种在启动后会随时间自动分解的能量存储装置。随着“钟”的消失，植入的人格被命令式强制唤醒，此时自我矛盾型异能如果无法和1号躯体相融合的话，必然会失去控制，在几分钟内完成指数级增长，继而引发堪比成吨新型炸药对点轰炸的威力。尽管实验室的每一面墙都经过了层层加护，但距离1号最近的、包含电梯在内的设施，恐怕需要很长时间的修复和重建了。

　　这样想着，货梯到达实验层。厚重的外侧金属门经受了某种冲击余波而微微弯曲，打开时发出运行不顺畅的金属碰撞声。

　　走廊的环境相当凌乱，可以听见远处有人说话的声音，身上的武装随走动而发出声响。

　　靠近货梯的地方有间小型仓库，看起来完好无损。梅打开了仓库的门。

　　入口处有名年轻警卫员正在往推车上装载清理用具。撇见她，他愣了一下，随后匆忙摘下帽子，冲她行了个礼：“您好，小姐，研究组现在都在1号实验室。”

　　“谢谢，我想拿一件新的实验服。”梅解释道。

　　但在她准备去查阅库存位置清单前，那警卫却主动放下了手上的工作，熟门熟路地小跑到某处角落里，不一会儿就为她拿来了新的外套。

　　梅再次感谢了他。

　　“不，不，没什么，刚才找推车的时候恰好看到......”警卫紧张地说。看起来他是个新人，对研究员们还怀有一种奇特的敬意。

　　新的外套是正常尺码，比梅平日里所穿的要宽大。她将它直接披在了最外面，转身出门的时候，发现那警卫也推着推车离开了仓库，跟她相隔几步远，一前一后地往1号实验室的方向前进。

　　梅的心中闪过一丝怪异的感觉。

　　她贴靠在墙边放缓步伐，示意警卫员的推车越过自己先行离开，想要看看他的反应。

　　但就在这时，与她一墙之隔的房间里，陡然传来一记清脆的爆破声，伴随着重物掉落的沉闷声响。

　　“刚才是怎么回事？”警卫员说，“这声音......好像是从候补实验室里传出来的？”

　　紧挨着临时仓库的的确是候补实验室。那是12号和其他一些非重要素材所在的房间，距离1号实验室最远。

　　“没什么。可能是架子上的什么设备承受了破坏力，现在才掉到地上。”梅说。

　　“......是吗，”警卫迟疑了一下，“但好像还有什么东西碎掉了，是不是进去确认一下会比较好？”

　　现在梅可以断定这个人有问题了。

　　他恐怕是抓住了诺亚暂时离开的当口，替换掉了某个真正的警卫员。而那位正牌警卫员的尸体，此刻想必是被藏在仓库货架之间，这也是方才她被阻止靠近的理由。

　　不过，对于候补实验室中的情况，梅同样怀有一种直觉的担忧。从实验层目前的情形来看，通知牧神独自前来是不可能的，此时此刻已经是最好的机会。

　　“好啊。”她说着，打开候补实验室的门，在警卫员之前走了进去。

　　随后便看见了意料之外的景象。

　　12号。

　　他独自伫立在实验室的中间，像是低头凝视着自己的双手。淡金色的头发贴在脸和脖子上，从尖端不住地向下滴水，汇集到地面——那里因实验舱被打破，悬液正流得到处都是。

　　听到动静，他朝梅的方向望去，又看向她的双手，随后将自己手腕上被某种力量扭曲而破坏的手环探针，连同上面所连接的导管一起，沉默地甩到了地上。他的脚边已经有好几样别的穿戴装置，均被不同程度地破坏了。

　　身后传来车轮滚动的声音。

　　‘警卫员’把那辆装满清洁用具的推车径直带入了房间内，将它靠在门边，睁大双眼朝独自站在房间里的12号上下打量着。

　　“这种推车是不允许进入实验室的，请把它留在外面。”梅说。这辆车上应该是藏有武器，但她更担心其中包含着什么未知道具，对12号的异常状态产生影响。

　　“是吗......”

　　她感觉到有冰冷的东西抵住了自己的后背，正对心脏的位置。

　　“现在向前走，研究员小姐，朝着那个人。”‘警卫员’说。

　　梅依言照做了。

　　当他们移动的时候，12号始终保持缄默，瘦长的身影像根一动不动的芦苇，唯有蓝色的眼睛随着梅的脚步轻微转动。

　　来到12号身前，‘警卫员’有大约三分钟没有任何行动，像是在观察、评估着什么。随后，他将一个玻璃质地的针管塞进梅手心，命令她采集12号的血液样本。

　　抵着梅背部的枪口移开了。她用余光瞥见‘警卫员’从推车里取出掩藏的设备，正将它们连接到实验室尚且完好的几样仪器上——想必是由于这间实验室的情况太过于诡异，他想要确认实验体属于【Vouivre】计划的哪一个环节。

　　但这也说明对方所获得的信息极其有限，既不清楚她的身份，也没有将她放在眼里。

　　梅一只手拿着针管，另一只手像平常一样握住12号的手指，借着观察静脉的动作，尝试回溯他的身体状态。12号没有反抗。

　　然而，这次的回溯很快就失败了。

　　梅感到自己的异能力像一滴汇入江河的水，在没入12号身体的瞬间没了踪迹。不止如此，在他的身体内部有另一股极强的能量，正反过来试图吸收和同化她的异能，本能地想要吞噬外部能量，用来壮大自身。

　　——“魔神”Vouivre。

　　梅松开了12号，习惯性地将手伸进外套内侧的口袋里。在她常穿的那件实验服里长期存放着一支针剂，其中的药剂能在15秒内夺取任何实验体的性命。但唯有今天，口袋里空空如也。

　　12号始终保持缄默，只是盯着她的一举一动。梅无奈地跟他对视了一眼，将针管扎进自己的手腕，迅速抽了半管血液。几乎在拔出针头的瞬间，针孔就自行愈合了。

　　而‘警卫员’此时也正将仪器内留存的日志粗略地浏览完毕。意识到自己冒险混入实验室所见到的仅仅是具神志不清的实验耗材，他显然十分恼火。他大步走过来，从梅的手里粗暴地接过针管，捏碎后直接丢在了地上，将消音手枪抵上梅的后脑勺：“你走在前面，去打开11号门。”

　　事实上，如果他的理智和经验能够压过不甘，就该明白——此刻带着偷取到的数据直接从货梯折返离开才是最优的选择。

　　在这层楼中，唯有候补实验室的监控装置被牧神特别改造过，实际并未真正连接到总监控室。一旦来到11号实验室，‘警卫员’推车里的屏蔽器将没有任何效用。

　　梅又望了一眼12号，心中默默期望他能维持住这种混沌的状态，一边转过身，将虹膜对准探测设备，开启房间侧面直接通往11号实验室的门。

　　但‘警卫员’突然爆出几句德语的咒骂声。

　　梅微微侧过头，发现12号居然跟了上来。

　　‘警卫员’抬起腿朝他的膝盖猛踢了一脚，但不知怎地，12号纹丝未动，倒是踢人的那方重心不稳，差点摔倒在一大片碎裂的玻璃上。

　　这彻底惹恼了‘警卫员’。他后退了一步，用单手紧扣住12号单薄的肩膀，手枪枪口直接对准了他的额头，扣动了扳机。

　　“——等一下！”

　　梅的声音彻底湮没在了巨响之中。

　　那并不是消音手枪所能发出的声音。梅被冲击的气浪带倒在地上，但紧接着，又感到周遭忽地变为一片死一般的寂静。

　　在最后的光线也被吞没殆尽之前，她所能看见的仅仅是12号抬起的手，握住了额头上的枪管。枪管、举着枪的‘警卫员’、连同他所在的那块地面，以及地面上四散的玻璃碎片、血液，一切的一切，像恒星坍缩的最后一瞬，全都消失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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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异能的作用下，梅很快就恢复了。

　　整个研究所的氛围空前高涨。在大家都以为【Vouivre】计划随着1号实验体的自爆而失败的当口，12号却和爆炸所产生的能量逸散产生了某种共鸣，从而激活了体内由自我矛盾型异能所形成的特异点，对外表现为操纵力学矢量的强大能力——这样的转折实在振奋人心，简直像是故事里才会出现的桥段。

　　不过，在那一击之后，12号再次陷入了沉睡。目前研究组正在积极探讨为他植入人格式的可行性，从而确保其对政府的绝对顺从。

　　这一点遭到了牧神的强烈反对。

　　“他们以为从1号的失败里已经总结出足够的经验。但我始终主张一点，12号的状态到现在依旧是个迷，任何冒失的干扰行为都有可能造成不可挽回的后果......”

　　梅进入办公室的时候，看见牧神正举着听筒对另一头的人慷慨陈词。几分钟后，他便挂断了电话。

　　“试图用调整的人格式去覆盖12号原本的人格，真是愚蠢，”他对梅说，“当然，如果他们的愚蠢造成的是实验最终失败，这是再好不过的。但问题在于，现在的Vouivre已经苏醒，它不再是一个虚无缥缈的概念、一个半成品，而是真正的人型特异点，堪比小型黑洞的存在。傲慢地试图用人造数据欺骗它，这种做法就像神话中窃取魔神头顶的宝石，最终引来天灾一样......我确实希望停战，但绝不是以半个巴黎为代价。”

　　“在之前的问询中，他们不太在意德国间谍的事情，反而一直向我追问12号的反应，”梅说。

　　“野心和贪婪占据了那群主战派的脑子，现在他们巴不得别国尽快收到消息，好动摇战场上的士气。”牧神说，“你是唯一一个跟清醒的12号有过交流，并且还活着的人。那么，你怎么说？你觉得他还是一个人类吗？”

　　“其实我觉得他还算不上完全清醒，至少记忆是空白的，”梅诚实地答道，“但他确实存在着某种人格。”她将那天发生的细节告诉了牧神。

　　“他对情绪的感知非常敏锐，用平静面对平静，暴力应对暴力，”牧神叹了一口气，“一个刚出生的人，一个完全融合了特异点的，活着的‘神’。”

　　“那么，他今后会怎样呢？”梅问道。

　　“毁灭半个巴黎，或者毁灭半个柏林。直到有一天，他恢复清醒，发现自己还是死了比较好，”牧神苦笑着说，“或许我应该闯进实验室，给他来上一针，然后回到这里饮弹自尽？“

　　梅摇了摇头：“那他们会让阿蒂尔.兰波用异能复活您的尸体，不眠不休地为他们创造‘十三号’。”

　　“那可太糟糕了......”

　　牧神将身体向后靠在沙发椅背上，深深地陷了进去，像是进入了某种沉思状态。昏黄的灯光下，他头发棕色的部分和椅背的颜色几乎融在了一起。

　　————————————

　　“......

　　然而黑色的炼金术与神圣的研究，

　　使这受伤的人，骄傲而阴郁的智者深感疲惫，

　　残忍的孤独正践踏着他的生命，

　　可他依然优美，并不厌恶棺材的气息，

　　就让他相信远大的目标，相信

　　巨大的梦想或远行，穿越真理之黑夜

　　......“

　　不久之后的五月。

　　前线的炮火尚未平息，在法国高层内部又再次爆发出让所有人震惊的政治丑闻。

　　一支新的反政府势力诞生了。

　　这支名为“五月革命”的势力只有一个人，他是异能者，也是特殊战力总局曾经最天才的研究员，被称为‘牧神’。

　　他很强大，拥有能够看透一切道具和能力的眼睛。而且，他还拥有一项秘密武器——由他一手制造的，被称为‘黑之12号’的人工异能生命体。那是能够自由操纵重力，令一切物理攻击无效的怪物。通过某种未知的命令公式，牧神对那个生命体操纵自如。

　　卡扎利医院，顶楼。

　　亨利.卡扎利医生从走道尽头的病房推门而出，向门口等候的人点头示意，表示可以进去探望病人。

　　诺亚和兰波一起站了起来。

　　“按计划来执行，你进去，我就在这里观察。”兰波这样说着，靠在了门口的位置。

　　但诺亚没有立刻进入那扇门，而是拉住了卡扎利，低声问道，“我想要确认一下，她真的已经清醒了吗？您能否确定，她的大脑......记忆，没有出现问题？”

　　“我确定，先生。”卡扎利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异能力真是好东西，不是吗？”他微微侧过矮胖的身躯，尽可能不碰到这些年轻人地从他们身边擦过，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异能确实非常神奇。在进入病房看到完好无损的梅时，诺亚忍不住心想。

　　一周以前，是他亲手将梅送到这里，那个时候她的生命体征几乎已经完全停止了。而和她处在同一个实验室内，受到重力异能攻击的其他人，包括当时与牧神直接爆发冲突、距离最近的上校，全部被确认当场死亡。是梅体内与身俱来的治愈能力拯救了她，仅仅过了一晚，就奇迹般地将她从死亡的红线上拉了回来，一天比一天恢复地更快。

　　此刻，她正半靠在病床上，等待着他们。

　　诺亚在她身边坐下的时候，她向他看过来。

　　“我很抱歉，蕾梅黛丝，”他小心地说，“......你感觉还好吗？”

　　“不太好，”梅回答道，“但我想谁都是一样。”她看了看诺亚疲惫的脸。

　　“谁都是一样，没人能睡得着觉。牧神叛逃了，带着那个恐怖的家伙一起。我们甚至知道他的据点，那个废弃的郊区酒馆，他完全没有要隐藏的意思。但没有人能够活着靠近那里......”诺亚说：“我来找你，是希望你能想一想，他有没有透漏过什么，或者说，有没有什么隐藏的记录——关于如何控制12号。”

　　梅没有回答，她反问道：“那天的后来，他是怎么离开的？”

　　“......由12号带着，用异能从没有维修完毕的电梯通道离开的。”诺亚与远处的兰波对视了一眼，如实答道。

　　“进入实验室的时候，大家都无法携带额外的东西，”梅说：“也就是说，他离开的时候，几乎什么都没来得及带走。”

　　“但我们已经将所有的记录，所有遗留的的仪器、道具，全部翻遍了，甚至包括半成品在内......”

　　“牧神在攻击我们和逃走的时候，就已经具备了能够自由操纵12号的能力。这也就是说，对12号的控制，早在那天之前就已经完成了。”

　　“确认过，从计划最初开始的全部。每一次牧神出入12号所在的房间，都有复数名研究员跟随，所有对实验步骤的记录、监控，都没有发现异常，我们反复地确认过，”诺亚说，“我们始终怀疑他偷偷给12号植入了人格式，可问题是，他不可能有机会——更别提，他自己才是最反对的那一个。”

　　“如果他不是通过控制人格，而是直接控制12号体内异能呢？”梅问道。

　　“......这可能吗？”

　　“1号实验体自爆以后，许多原本储备给核心实验体使用的仪器和道具，都被转移到了12号那里，”梅说，“其中就有能够远程操控异能力的道具——‘长笛’。”

　　诺亚愣了一下：“‘长笛’的制造者，就是牧神本人。”

　　“是的，传说中，牧神的音乐具有神秘的魔力，他用长笛演奏时，河流都会随着音乐的节奏舞动，”梅说：“牧神是个非常喜欢文学的、浪漫的人，从他给那些道具起的名字就能看得出来。他也是最了解它们的人。”

　　“可是，异能道具‘长笛’并不是真正的乐器。它是成对的、外观像是金属片的物质，当两名异能者同时持有时，材料独有的性质会‘记住’双方的异能波动，在短距离空间里形成同频共振，从而相互影响。牧神没有攻击的能力，你要如何解释，他在控制12号的时候，自己却不受影响的缘由？”说出这段话的并不是诺亚，而是原本在门口观察的兰波。他放弃了自己原本的位置，踏入病房内，向梅直截了当地询问道。

　　“这是‘长笛’最终呈现出来的样子，却不是它最初的面貌。”梅解释道，“成熟的异能道具需要被反复使用，但实际上，它也可以是一种消耗品。归根到底，‘长笛’影响异能力的特性是源自于制造它的材料本身。”

　　“你是想说，如果以消耗这种材料为代价，它是可以被改造的？”兰波皱着眉头说。

　　“是的。”

　　“怎么做？”

　　“我不知道。但我们可以推断。”梅说，“12号所在的实验室，以及和它邻近的实验室，最近有做过什么改动吗？”

　　诺亚想了想：“12号原本所在的候补实验室被他损毁后，他被转移到受损最小的7号实验室里，恰好位于弧型走廊外凸的顶点，受到的冲击最小，除去外墙，几乎不需要任何修缮。6号和8号的话，也只是多换了几台统一制式的仪器而已......难道是墙面的材料被动了手脚？可如此大面积的改造，这可能吗？”

　　“......等一下，”兰波突然说道，“除了你刚才提到的那些，还有一处被调整过——通风口。”

　　“啊，对，因为对于地下深处的建筑来说，通风系统很重要嘛......”诺亚说，“爆炸产生的碎片和粉尘对它影响也很大，所以做了整体的清理和翻新。”

　　“另外我还想起一件事，”兰波接着说道，“牧神现在的据点，那座废弃酒馆，斥候曾报告过，牧神第一时间改造了其中的管道装置……”

　　“我们当时还讨论过，现在的季节早已没有生火取暖的必要了......因此，这个细节或许很重要，只是之前我们谁都没有想通。”

　　兰波点了点头：“我们需要尽快调查。”

　　“祝你们好运。”梅说。

　　诺亚和兰波就这样离开了卡扎利医院。

　　“你相信她说的吗？”回去的路上，兰波问道。

　　诺亚有些意外：“你还是对她有所怀疑？”

　　“......你有你的异能，而我的工作凭借的只是一点直觉。”兰波说，“如果你要问，我有没有怀疑的证据，我没有——所以现在我也只能凭借你的异能来判断。”

　　“最坏的结果无非是她和牧神串通一气，把你引过去，不是吗？”诺亚摊手，“好吧，没有，我没有看到她对你有任何恶意，阿蒂尔，我也只能祝你好运啦。”

　　然而事实上，在诺亚的心中，此刻同样有着某种挥之不去的异常感。

　　人，真的可以对差点夺取自己性命的人没有怨恨吗？无论他怎么观测，梅的身上什么也没有。

　　但不知怎地，他选择将这种异常感埋在了自己的心中。

　　————————————

　　“五月革命”仅仅持续了不到一个月时间，就以牧神的死亡迎来了它的终结。

　　作战组在事前掌握了有效情报，知道命令公式是通过让‘黑之12号’吸入某种特殊金属粉来输入的。为此，兰波在“五月革命”的酒窖里潜伏了整整两个日夜，最终破坏掉了金属粉的发生装置。

　　从命令公式中脱离的‘黑之12号’，像是从洗脑中解脱一样恢复了意识，攻击了身为他创造主的牧神。

　　那是令人胆寒的光景，‘黑之12号’仅仅是握了一下手掌，设施的一半就都消失了，连带着牧神的上半身。那之后，兰波将失去意识的‘黑之12号’带了出来。而牧神则获得了他所梦寐以求的自由——即使异能力‘彩画集’也无法“回收”他了。

　　“那么，他今后会怎样呢？”巴黎一家不起眼的咖啡馆里，梅询问道。

　　坐在她对面的人是兰波。出于感谢，或是其他的什么目的，他给已经离开特殊战力总局的梅带来了上面的消息。

　　“我不知道，”他说，“他还没有恢复清醒。”

　　鉴于‘黑之12号’的破坏力过于惊人，从牧神据点搜索出的笔记正在被不断尝试解读。很明显，如果政府控制不了‘黑之12号’，也就不会敢使用他。在如今准备全面停战的背景下，或许会被要求处理掉也说不定吧......

　　“如果他能活下来，或许你们应该像对待一个'人'那样对待他。”梅说。

　　“我会记得你的提议，”兰波答道，“谢谢你，梅小姐。”

　　他摘掉了一只厚重的手套，向梅伸出手，后者回握了他的手。

　　这也是梅最后一次见到阿蒂尔.兰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