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星记》青诤

5、纵火怪

　　乔左右看看。
　　不远的树后一阵“悉悉索索”响动，然后，一个妙龄少女走了过来。
　　少女有着秀丽的容颜，穿一袭暗绿色的小礼服，颈间一圈拇指大小的珍珠串成的玉色项链。
　　她打量伯爵一番，行了个屈膝礼，显是极有教养：“我并非故意偷听二位谈话，还请见谅。”
　　伯爵指了指楼前那群人：“你来看他们？”
　　少女没料到他一眼看穿，面色沉了沉：“是。”
　　“那你就不是杰弗家人了。是他们家亲戚？”
　　“先生，探听别人隐私是不礼貌的。”
　　伯爵摇头：“不不不，我可没有偷听，本伯爵只是当面问您而已。小姐有不答的权力。”
　　“那我就保留这不答的权力了。再见，先生。”
　　绿裙少女匆匆离去。
　　乔开口：“又漂亮又有气质哇！”
　　“可惜带了点傲慢。”
　　“五十步笑百步。”
　　“什么意思？”伯爵挑眉。
　　“没什么没什么。”她忙摆手，露出一副谄媚样：“我是说伯爵大叔你比她更漂亮更有气质而已。”
　　说罢拔腿就跑。
　　半分钟后，背后传来一声暴喝：“坏丫头！竟敢讽刺本伯爵傲慢！”

　　午后，伯爵坐在窗前懒洋洋的喝茶。小圆桌上摆了四样精致糕点。
　　嗯，多么舒适惬意的生活啊——
　　正感叹间，门被大力推开。
　　好了，午茶时间到此结束。
　　黑发少女冲了进来，看到桌上有茶，拿起来牛饮入口，丝毫不顾伯爵频频抽筋的脸，然后皱皱眉：“咦？怎么一壶水这么少？”
　　他已经无语。
　　少女坐下：“伯爵大叔，赫鲁特和杰弗家竟是本地有名的名门望族呢！那天夜里我们见到的那个女郎，原来是赫家的小姐！可是他们两家明明是对头，她怎会跑去看他们家静坐？”
　　“也许她跟你一样，好奇，没见过。”
　　“不对不对，”少女靠得近一点，满脸神秘：“我还听人说，赫家小姐跟杰弗家大公子好像互有好感。现在大公子被关到牢里去了，所以她眼巴巴的想过去看看——”
　　伯爵笑出声来：“你从哪儿打听来这些八卦？”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啊，我知道了！”少女一拍大腿站起来，把他吓了一跳：“你又知道什么了？”
　　少女眼睛闪闪发光：“他们就是星座版的罗密欧与茱丽叶！两人互相相爱，却因为家族关系而不能在一起。杰弗家大公子忍耐不住相思，便半夜跑去赫家与小姐互诉衷肠。结果赫家偏偏再次失火，他来不及逃跑，被当场逮到。于是顺理成章，放火罪名就扣在他头上了！”
　　伯爵起初当笑话来听，听到后来却发现少女所讲竟是极有道理！
　　他坐直身子：“你怎么确定杰弗家是无辜的？”
　　“他们不屈不挠的坐了那么多天示威，如果不是问心无愧，恐怕是做不到的吧！”少女走过来又走过去，突然想到了什么：“大叔！你不是说你是什么十二联合星座监察督使吗？应该权力蛮大的吧，你帮帮他们嘛。”
　　“记性倒是不赖。”伯爵揉揉额角：“可我到水瓶星座，是来查看这阵子水瓶鬼怪频出的原因，不管政事。”
　　乔低道：“小事不查，查得了什么大事。”
　　“丫头！”
　　她扯住他衣袖：“本来就是嘛。说不定，这件纵火案正好与鬼灵精怪有什么关系呢！”
　　闻言，伯爵像是想到了什么：“好吧，我让人去查一下。”
　　“谢谢大叔！”
　　“加上伯爵两个字！”
　　“——好吧。谢谢伯爵大叔。”
　　“真拿你没办法。”

　　入夜，城西火光冲天。
　　“快救火啊！赫家又失火啦——”
　　“快来救火啊——”
　　不多会儿，伯爵与乔两人匆匆赶到现场。
　　已经有人组织拿起水桶之类的在救火。
　　乔看了看：“大叔，那边有个戴蓝帽子的人在火焰中跑！他不怕火的？在干嘛啊？”
　　“果真是纵火怪在搞鬼。”
　　“纵火怪？”
　　“在我们那儿，又把它叫做蓝帽鬼。它最喜欢在人们举杯相庆时到房屋角落里燃起火把，并站在一旁拼命煽风点火，又或者，在浓烟中上窜下跳，去伤害那些来不及躲避的人们。”
　　“啊，它的帽子跟磷火一样，忽明忽灭的，手里还捧着稻草呢！那些人应该先去抓它才对。”
　　伯爵摇摇头：“他们看不见它。蓝帽鬼由于长期独居经常处在郁闷状态中，我们座——呃，看到它的时候多些。”
　　“为什么？”
　　他笑：“也许，它认为天秤座对人体贴一点，又富有同情心的缘故吧。走，我们上去跟它聊聊。”
　　“好。”
　　纵火怪发现了他，眨了眨眼睛，怪异的笑了笑，一跳跳到他们面前来。
　　它只有一米多高。长相跟人无异，只是耳朵尖尖的。
　　伯爵跟它说了两句什么，它又笑了笑，然后转身，“呼”的跳到了一幢阁楼的烟囱上，纵身往下一跃，消失不见。
　　乔愣愣的看着：“它……走了？”
　　伯爵耸耸肩。
　　乔转过头来看他，像是重新打量他这个人似的：“伯爵大叔，你强！对付妖怪都不用出手的，动动嘴皮子就可以了。”
　　“蓝帽鬼纵火，只是因为它很寂寞。”
　　“可是——也不能因为这个，而去害别人啊。”
　　伯爵望着满目的火光：“无论是人是妖，总会有一些时候，是非常寂寞的吧。”
　　红色火焰衬得他眉目如画。乔看着他，突然感到，眼前这个人，其实，也有着深深的寂寞。

　　自从赫家第三次失火，而杰弗家所有人全部都有不在场证明后，这桩案子就不了了之了。
　　杰弗家的大公子放了出来，听说后来还登门求婚，当面被拒。
　　正在乔猜想他们会不会私奔的时候，伯爵告诉她，他们该上路了。
　　踏出城门，乔回首望了一眼那悬得高高的牌匾：忆城。
　　是的，回忆之城。
　　她会记得，在这里，她认识了一种寂寞的妖怪。
　　在这里，有一对她还不知道结局的罗密欧与茱丽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