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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第 10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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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欣目瞪口呆看着对方,愣了一好会儿,转头再望向汤锅,里面哪还有人头。陆云峰轻轻说:“韩小姐,这边地方窄,你出去坐坐吧。”她闻言点点头,才魂不守舍往外走,漆黑的影子拖在脚下,亦步亦趋时刻跟随。
客厅里,落寒声已经撂下书,看到女人呆呆立在远处,略抬起眼吩咐道:“你过来,抬起手。”韩欣这会儿神情恍惚,闻言果真依言而动。落寒声见她腕上的咒符不见了,知道对方曾遇险境,于是另画一道平安咒,以免她再遭不测。
距离上一次相见,韩欣的肚皮更加鼓胀,身上另有一股血腥味,隐隐约约挥散出来。落寒声微微蹙起眉头,看见陆云峰收拾妥贴侍立在旁,便吩咐他送韩欣回去。此命一出,陆云峰哪敢怠慢,不等韩欣出言推辞,硬搡着她离开房间。二人脚不沾地出了酒店,一同钻进黑色房车里。
那司机时刻在岗,听陆云峰说明目的,兢兢业业发动引擎。汽车风驰电掣驶上公路,转眼来到粉红楼下,韩欣推开车门,迈出一条腿,呆呆看着楼上鳞次排列的窗口,忽然回头问:“那天你去找我,说看见我家有个穿红衣的小女孩,这话可是真的?”
陆云峰见她脸色惨白,一时不知如何解释,只得含糊其辞说:“我前些日子生过大病,之后精神便不太好……也忘了有没有看清楚……”他说着话,眼睛无意瞥到前面的司机,平常未曾留意对方,这一回借着玻璃窗反光,才发觉那人面色异常,漆黑的眉毛,深红嘴唇,身上裹着一件对襟马甲,不似平常的活人,倒好像是个陪葬的纸人!
韩欣挺着肚子迈下车,蹒蹒跚跚走进公寓。陆云峰见她魂不守舍,恐怕出意外,无暇顾及那位纸司机,连忙下车跟随而去。千难万难挪到家门口,韩欣刻意停留片刻,等陆云峰走近,才战战兢兢拿钥匙开门。
这
屋里原本采光明亮,此时因为窗帘紧掩,四周环境略显昏暗。陆云峰进屋后,径自帮忙打开灯,原本是出于好心,哪知道灯光倏然明亮,竟吓得韩欣失声大叫,双腿一软几乎跌倒。
她刚才还能强作镇定,一回到家,所有恐惧冲上心头,挥手避开陆云峰的搀扶,心惊肉跳蜷在沙发上。想到曾经一幕幕遭遇,韩欣更后悔回到这里,趁着陆云峰还未离开,一边摇头哽咽,一边指向远处:“你去看看卫生间,那里好像有东西……”陆云峰见她这样惊恐,只得依言行动,推开门朝卫生间里窥探,原本不过是敷衍,哪知道定睛打量后,竟真看见一个穿红裙的小女孩站在浴缸里。
他呆了片刻,认出对方正是自己曾在窗中看到的女孩,扎着小辫、赤着脚,眼睛又大又明亮,眼球没有白色的巩膜,整个眼眶都被漆黑填满。
他胆战心惊挪过去,压低声音问:“你……你……你是人还是鬼?”那女孩抿嘴笑一笑,伸出冰冷的小手,在他脸上触摸一下,又缓缓将手垂下。所幸对方面目完整,也未做出骇人举动,饶是如此,依然唬得陆云峰魂飞魄散。他心如擂鼓、头沉脚轻,全身汗毛都竖起来,不知僵了多少时候,终于软着双腿挪出卫生间,看也不看韩欣一眼,匆匆告辞逃离出去。
鬼魂的触感久久爬在面颊上,又渗进皮肤融入血液。陆云峰惊魂难定坐进车里,再看到那位纸人司机,后背紧紧抵着椅背,心脏几乎跳出胸腔。
回到长梦酒店后,他将所遇之事原原本本告与落寒声。对方不以为然说:“鬼魂藏在她心里,所以轻易不肯离去。那屋里藏着别的东西,寻常鬼怪不敢造次。”
陆云峰不明白对方所言何意,犹豫再三又轻声问:“自从死而复生后,我好像跟以前不太一样。能做到常人做不到的事,能看到常人看不见的人。起先还挺得意,到后来又渐渐害怕,不知道自己究竟成了什么……”
落寒声闻言才抬起头,双目直直瞅着他,好半晌后淡淡说:“你死前曾经吞下燕血,现在自然与常人不同,这房间居于阴阳之间,难免会看到污祟。以后倘若遇到事,尽可以来找我。”
陆云峰闻言心中狂跳,更加深深埋下头,埋怨自己百无用处,什么事都料理不清……
且不论这青春少年几多烦忧,再说粉红楼内奇祸未休。眼见陆云峰匆匆逃出去,韩欣更加坐立难安,明知再躲出去也无济于事,只得硬着头皮留在家里。厨房里空锅冷灶,整间屋冷冷清清,她感觉腹内微微躁动,恐怕胎儿也受奔波之苦,连忙和水吞下几颗维生素,又打电话请人送餐。
不过一会儿,服务员送来两菜一汤,韩欣付钱打发人回去,无精打采揭开饭盒,拿筷子挑拌几下。其中一样糖醋里脊烧得不错,糖色鲜艳酸甜扑鼻,引得她也食指大动,夹起一块正欲品尝,眼前的肉块忽然蠕动几下,转眼变成一条蜈蚣,在筷子之间挣扎扭动。
韩欣大惊失色扔下筷子,低下头再定睛端详,蜈蚣又变回里脊肉,连同筷子一起滚到远处。经过刚才的惊吓,她哪里还有胃口吃饭,一边默默安慰自己,因为怀孕精神紧张,才会频频出现幻觉;一边把饭菜倒进垃圾桶。过去为生计辛苦奔波,如今终于清闲下来,日复一日仍是煎熬。她心力交瘁,拖着步子到卧室休息,哪知推开门,扑面一股腥臭味,眼前竟是一片狼藉。原本整洁的床上堆满垃圾、玻璃茶几摔得粉碎、羊毛地毯染满血污,她最心爱的墙纸上,更被人蘸饱血,横七竖八写上一排鲜红的大字“不要生下它!”
韩欣目瞪口呆看着这一切,终于再也承受不住,双手紧紧捂住脸,倚着墙缓缓瘫坐在地上。她埋下头放声大哭,因为自己先前所为,心中既恐慌,又怨恨。胎儿感受到母体的痛苦,在子宫中轻轻拨动小手小脚,韩欣连忙抱紧小腹,好像置身泥沼中,拥住最后一根浮木。
无数念头闪过去,她强忍住泪水,蓬头垢面站起身,缓缓走到小桌前,再次拨通程智的电话。也许因为这次王琴仙不在身边,过了不多时候,程智终于接起电话。不等对方说出话,韩欣径自哭道:“我活不成了……”一语未毕,万般苦楚涌上心头,更加情难自禁泣不成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