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家鬼火》小窗浓睡

22、第 1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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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筒中夹杂着刺耳的杂音，程智听得不甚分明，恐怕女人没完没了哭下去，只得随口安慰几句。过半晌，他移到卫生间，仔细锁好门后，更加压低声音哄劝道：“小宝贝，别哭了！我开始准备……要跟王琴仙离婚，现在已经找好律师，悄悄移动资产。她待我不错，可是咱们还有孩子，往后要过新生活，哪一样不需要钱……到时候，我再买栋大房子，咱们办场热闹的婚礼，将所有亲戚朋友都邀来。你要是哭坏了，新娘子由谁担当？”

　　韩欣哭得筋疲力尽，闻听此言破涕为笑，脑中浮现出自己身披白纱的模样，一时又积攒起力气，隔着话筒连连点头。挂断电话后，她心情渐渐平复下来，重新打量墙上的血字，忽然感觉事出蹊跷。

　　楼上又传来刺耳的噪音，不知道马冰冰又在拖曳什么。韩欣时刻提心吊胆，再受不得半分惊吓，挪出狼藉的卧室，又勉强忍耐半个多小时，噪音不但未停歇，反倒更加剧烈延长，俄而传来几声女人的尖叫，几乎震得家具微微颤动。

　　她忍无可忍立起身，挺着肚子出门理论，从楼梯走到上一层，立在马冰冰家门前。想到素日的交情，韩欣又压下火气，轻轻敲开马冰冰的房门，正待和颜悦色好生言语，岂料对方好似换了一个人，披头散发冲出屋，发疯一般破口大骂。

　　韩欣唬得连连退步，马冰冰愈骂愈勇，嫌污言秽语不够解气，又从玄关摸起一个小花盆，口中大喝“滚！滚！滚！”朝着对方狠狠砸去。

　　韩欣连忙躲开摔砸，因为有孕，不敢与马冰冰撕扯，含羞饮恨逃回家，耳边犹能听到对方的谩骂。她以为马冰冰着了魔，生怕对方撵下楼，慌忙反锁住大门，战战兢兢守在客厅沙发上。钟表表针缓缓向前爬，楼上噪音愈演愈烈，她不吃也不喝，像一只焦灼的困兽，瞪大眼睛时刻警醒。
　　终于熬到天色发白，响闹声才渐渐停止，韩欣又酝酿出胆量，终究不明白马冰冰出了何事，洗了一把脸，吃过维生素，决定再上楼探究情况。对方睡眼惺松打开门，听完一通斥责后，却揉着眼睛惊奇道：“韩姐姐，我昨天下午出去玩，今天早上刚回来，同去的姐妹都能作证，怎么能跟你吵架呢？”女孩想一想，脸色倏然白了几分，朝着韩欣背后瞅一眼，仿佛明白了什么，讳莫如深关上门。

　　韩欣见状背脊一凉，想到马冰冰曾经说的话，恐怕身后果真跟着个无头鬼，忍不住缓缓回头打量。所幸背后空无一人，她深深吸一口气，心脏却跳得更厉害，腹中的胎儿随之躁动，仿佛要提前挣脱出去。她扶墙歇了好一会儿，等到小腹隐痛渐渐退去，才摇摇晃晃往家走。

　　楼梯通道又窄又长，白炽灯在头顶忽明忽暗，韩欣迈下第一阶，忽然感觉头晕眼花，双腿一软倏然栽下去。

　　她脑中顿时一片空白，随着身体向下滚落，几乎能听到骨头撞击台阶的声音，惊惶之下，只得拼命蜷缩身体，双手紧紧护住小腹。只觉一阵天旋地转，等到终于滚到楼下，韩欣哭着蜷在地上，抱紧小腹不敢动弹。预期的疼痛未袭上来，她再低下头检查自己，发现身体竟然没有任何严重的损伤，只是手腕微微擦破皮，正伤在先前落寒声画符的位置。

　　她满脸泪痕呆如木鸡，过了好一会儿，确定胎儿并无异常，才敢轻轻抚摸小腹，感受到那个柔弱生命的震颤，不禁瘫在地上喜极而泣。

　　孕娠毕竟疏忽不得，虽然身体并无大碍，韩欣仍然小心翼翼去医院检查。因为受到护身咒的保护，她母子果然平安无恙，然而经过细致的检查，医生却郑重告诉她，精神药物大多存在副作用，会使人出现头晕、嗜睡、幻觉等症状，还会影响胚胎发育，孕娠期间必须停用。韩欣闻言十分诧异，正要解释自己从不服用精神药物，只吃过寻常孕妇补品，然而心中蓦然一动，紧闭上嘴沉思不语。

　　程智得知她出事后，急匆匆赶来看望。韩欣见他将手机放在桌上，便说自己一日未吃饭，此时饿得心慌，想吃生煎包。趁着对方出去买食物，她飞快拿起手机，细细查找信息记录。短消息已被清除干净，手机相册里却有一个加密文件夹，韩欣输入程智的生日作密码，随即轻易打开相册。
　　文件夹内大多是她自己的照片，有几张却属于另一个女孩，她把照片尺寸调大，随着屏幕上的图像闪现出来，终于看清马冰冰甜蜜的笑脸。

　　没有人知道，马冰冰心中深藏的秘密。她在十六岁的时候，认识了一个叫程智的男人。对方相貌英俊，成熟稳重，轻易让她春心萌动。经过几次青涩的挑逗，女孩越发难以自拔，程智又是情场老手，遇事无可无不可。短短几个月的工夫，年龄悬殊的两个人，竟成了秘密来往的恋人。

　　马冰冰曾经见过程智的妻子，认为那女人配不上程智，心中毫不以为意。然而经过长久的交往，她暗暗察觉到，程智另有一位情人，好像一根刺横亘在心间，让她的恋人三心二意。她还是个小女孩，不懂得收敛脾气，不依不饶几番追问后，惹得对方心中不快，索性将她冷落了，接连多日不闻不问。

　　她日复一日想着程智，精神越发萎靡抑郁，白天困恹恹，夜里睡不着，常常喜怒无常胡打乱闹。为了控制住情绪，马冰冰去药店买了几瓶阿米替林，还未开始服用，程智又回心转意，兴许因为迷恋青春，重新甜言蜜语体贴温存。短短几周的工夫，女孩好像长大十几岁，紧紧抱着自己的恋人，更加笃定心思一往直前。她表面不动声色，暗中悄悄跟踪程智，终于查出那位情敌的底细。

　　马冰冰常在粉红楼下徘徊，看见韩欣兴高采烈走出公寓，虽然不及自己年轻明艳，小腹却高高隆起来，赫然怀着程智的孩子。她心如刀绞、痛不欲生，眼睛几乎能喷出血，奔逃回家大哭大闹，第二天又重振精神，仍然兴致勃勃赶来监视。

　　终于有一日，马冰冰鼓足勇气，大大方方从韩欣身边走过去，让对方看清自己年轻的身段。而后她又一路跟随，悄悄走进那家药店，趁着韩欣选购药品，用力将货架推倒。可恨对方毫发无伤，看着满地散落的药品，马冰冰又灵机一动，拿出自己随身携带的阿米替林，换过瓶子，悄悄塞到韩欣手中。

　　她满心怨恨难以平复，打听到韩欣楼上还有间空房，便以学业为借口，恳求父母帮忙租赁。事情进展出奇顺利，马冰冰当天搬到韩欣楼上，还未安置好家具，便迫不及待拜访对方。看到程智为韩欣布置的房间，回想到自己孤床冷枕，她再强笑不出来，躲到卫生间痛哭一场。打量对方独居在此处，从卫生间走出来后，马冰冰谎称自己看见无头鬼，存心让韩欣也住不安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