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第五章·弑神十二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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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围是雾蒙蒙的一片。
睁不开眼，脸上，裹着一层厚厚的纱布。少女摸索着，想要爬起来。
听到屋内传来悉悉窣窣起床的声音。一个少年回过头来，一头及腰的白发随意地在身后批散着，身上着一件白色锦服，外面斜斜地罩一件天蓝色长袍，一张脸如青瓷般精致，浅琥珀色的眼弯着，有一种妖艳的美。看到脑袋被裹得严严实实的少女起身，问道：“醒了？”他走到她身旁，“你还没有全然恢复，不过再过半月，就可以拆绷带了。”
“你是谁？”少女看不到他，却能感觉到他温柔的气息。
“我叫墨，水墨的墨。”少年微弯的眼角像明亮的月。
“那，我是谁？”
少女感觉到这个叫墨的少年顿了一下，道：“你叫檀冥。”说着握起她的手，在她手心写下“檀冥”二字。
一间隐秘的屋子里，默默立着十一个人，有种微微拥挤的感觉。
第一个开口的是墨。“她的记忆出现了问题。慕辰，你怎么解释？”
一个男子回过头，乌黑的发，乌黑的眸子，他的身躯笼罩在黑色的斗篷里，竟是一开始把北堂芮带走的黑衣男子。“我的神格不完整。”
“慕辰你干嘛要让她死？复活什么的麻烦死了。”说话的少女一头白发，长度却已然是到了膝盖，瞳孔是奇异的红色，一身朱红色长裙映得人面桃花。她坐在大理石铺成的地上，看着墨枕着她的腿昏昏欲睡，兀自玩着他的头发。
“这是她的选择。”
在房梁上倒吊着一个人，黑色的紧身夜行服将他修长有力的身形勾勒出来。“朱樱你是不是嫉妒人家了？哈哈……”
朱樱俏目一瞪，那人的身体仿佛不受控，突然从房梁上翻了下来。那人却也不急，而是以一种不可思议的姿势落了下来，竟是毫发无损。
猕鬼耸耸肩，不再说什么，双手抱胸看着慕辰。
屋内登时安静下来。
也许让她自己想起来是好的。
慕辰站起身，沉默着，径自向一个房间去了。那房里，睡着他煞费苦心救活了的少女。
十五日之后，少女睁开眼看到的第一个人，有一双漆黑的眸子，眸子里盈着满满的温柔。“看得到我么？”
“慕辰？”
男子的嘴角挂着淡淡的笑，点了点头。
墨看着慕辰难得一见的笑，暗道，终究是自己的东西，舍不得，呵呵……
“笑什么？”朱樱在一旁挽着他。
墨望着那两人，轻声道：“姐姐还是放弃吧。慕辰的心里只有他的计划，容不下别人。”
墨嘴角的笑渐渐变得不自然，他故意忽略着，朱樱黯淡下去的目光。许久，听见她隐约地说：“我知道，但我不在乎。我还有你。”
“墨。”慕辰在叫他。“把该知道的东西讲给她听。”
墨缓缓走到桌子旁，桌上立着一只精致的雕凤小香炉。他从怀中翻出一块香，说道：“你们都出去吧。”
待房内只剩下他们两人，墨回头对少女道：“檀冥，你可知自己的使命么？”
屋内的香气淡然如烟，却如一双灵动的手，轻轻撩动人的心弦。
在墨温婉的笑里，少女深深记住，檀冥这个名字，和她今后该踏上的征途。
慕辰和朱樱从檀冥的房里出来，两人并肩走到大厅，却远远看见那里早已坐了一人。
他有一头罕见的金色短发，湖蓝色的瞳孔深深如海，望不见底。他端起茶杯啜了一口，见慕辰和朱樱前来，径自道：“慕辰，如果你真的要培养那北堂家的女儿做鬼王，除了墨的信仰再植入，还需要一套与她实力相协调的法器。”
“改造玉龙。”
“原来你早惦记着那把神剑呢……你相信她能用得了么？”
朱樱在一旁兀自坐下，一手扶额，“以你之见呢，智者徳克尔。”
“慕辰想做的事，我们都会顷尽全力达成不是么？”徳克尔站起身说，“邬剑和然海也来了，他们说可以帮你加强玉龙的死气。”
“什么嘛，你早知道了。”朱樱蹙着眉。
徳克尔却并不看她，目光延伸到门外。“他们来了。”
刹时间迎面扑来一阵沙尘，三人顿时灰头土脸。
徳克尔一边啐着一边嚷道：“慕辰你为什么没开结界！”
“咳……你说得太晚……”慕辰一甩斗篷，掸去尘土，转身入了座。
尘雾中走出一人，身形魁梧，竟是比常人高出许多。他的肩头坐着一个金发女孩，一大一小两个身形形成巨大的反差。
女孩的金色长发微卷，在阳光的照耀下如午后的海面，静美异常。她眨了眨湖蓝色的眼睛，望着徳克尔“咦”了一声，“你怎么到的比我们早？”
“因为我没有遇到寒流啊……”徳克尔笑得一脸诡异。
“哼哼！”女孩从高大的肩上跳了下来，嘟着嘴，“不好玩，一点都不好玩！”
“先生要的玉龙在唐皓尉手中。”许久不说话的高大男子终于说话了。他的脸上纵横着各种各样触目惊心的疤痕，露出的肩臂上则更多。
“猕鬼会去拿。”
徳克尔像突然想到了什么，“不如让猕鬼带她去，让她自己拿。”
“诶，”金发女孩一听，立刻凑了过来，像是想起了什么，眼睛眯成了一条线。“这个好玩！”
女孩话音刚落就被徳克尔揽到怀里，话音里是说不尽的宠溺。“哈哈，逮到你了吧。”把下巴抵在女孩的额头，“然海，我好想你。”
听到这话，原本挣扎的女孩安静下来，伸出小小的手抱了抱徳克尔，“我也想你。”
朱樱看得一脸黑线，身边的茶杯兀自飞出，向那相拥的二人砸去。“亲热也要注意影响！”
那茶杯飞到半途就径自化为粉末，消失无踪了。
徳克尔抱起然海，笑得一脸无辜，“哎呀我们还是走吧，免得有人羡慕嫉妒恨，哈哈……”笑着向门外走去，却在那高大的男子身边一滞，道：“邬剑，然海我就拐走啦。”下一秒，消失不见。
“轰！”
朱樱看着地面上被邬剑砸出的深坑闷闷问道：“你们这次赌什么？”
邬剑收起巨大的铁锤，露出尖尖的牙，“竟然让他给赢了。先到慕府的人可以和然海独处一个月。”
“赌约什么的最麻烦了。墨，你好了？”朱樱抬头间望见那个妖艳的白发少年立在门口发愣。
“邬剑啊……不要跟着徳克尔闹好不好，院子很难打扫……”皱着眉望着混乱的慕府大院，墨边抱怨着，边缓缓迈进门里，“门外那机械鸟你去处理一下……”
“果然……啊，我的花！”朱樱冲出门去，看到院子里一片狼籍，一只两人高的巨型机械鸟停在中间。她向院子两边的花圃望去，见她设的结界尚在，花叶毫无损伤，顿时长舒一口气。
“我们弑神之人竟去种花，也太好笑了。”邬剑狂妄地笑着，一脸不屑。
朱樱怒瞪邬剑一眼，“哼！”一甩袖子拉着墨走了。
“走。”慕辰站起身，“去看檀冥。”嘴角流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
“新的鬼王么……突然很想跟她比试比试啊……”邬剑突然两眼放光。
“有机会的。机械鸟。”
邬剑看到门外的大鸟，皱紧眉头。对着机械鸟张开右手，倏地握拳，硕大的鸟形机器瞬时化为飞屑。
待二人走到后院，慕辰突然停下，手一扬，黑色的斗篷中飞出十只黑色的蝶。
去把所有人叫来，十二鬼该到齐了。
邬剑看他远去的视线，很高兴啊，这家伙。这么想着，嘴角露出期待的笑意。
半盏茶工夫过后，九个模样各异的人在檀冥房门外看到了渐渐走来的慕辰和邬剑，十一个人相视而笑，推门而入。
重生的少女檀冥横卧在躺椅上，冰冷地笑着，“终于来了。”
十一个人在她眼前依次站开：
黑衣男子有冷玉般的脸，周身散发出的气场让人不敢亲近。“慕辰。”
堪比女子的容颜和姣好的身材，眼中闪过疑惑的光。“死神，梧衡，三号鬼。”
白色的发，浅琥珀色的眼，华美琦丽的衣袍，映着他妖艳的脸。“编程者，墨。”
一袭红衣似火，赤色的眸子仿佛看不到任何人，一头长长的白发微微卷着。“约束者，朱樱。自我介绍什么的麻烦死了！”挽着墨的手臂，一脸的不耐烦。
巨大的身躯无人敢无视，满身骇人的伤疤纵横，一开口，声音如隆隆战车驰过。“战神，邬剑。排行第六。”
带着恣意不羁的笑，紧身的夜行服勾勒出强健有力的躯体。“没有人会比我更快。传送使，猕鬼，第七位。”
悠悠飘来的男孩有着一张洋娃娃般可爱的脸，带着怯意。“守护者，洛洛。”
仿佛从梦中走来，来者一身月白色的白纱长裙，周身是隐约的雾，让人看不真切。“九号鬼，暗香，造梦师。”
像一块雕琢完美的玉，一身华美的袍子遮住身形，一张笑颜有蛊惑人心的力量。她走近来，望着檀冥，“我可以实现你的愿望哦。谎言者，若颜，第十位。”
一个金发男子手中怀抱着的女孩咯咯笑着，她有着长长的金色卷发，纯净的湖蓝色眼眸。“若颜你骗不了她的，不好玩不好玩。我是发明者，然海，十一鬼。”
金发男子温柔地揉乱了她的头发，那动作让檀冥感觉很熟悉。“徳克尔，智者，十二鬼。”
抚去心中的杂念，鬼王檀冥已经觉醒，她会带着她的十二鬼在这个时代谱写新的历史；她会用她的力量，扭转乾坤。
与此同时，京都的大街小巷已是人声鼎沸。人们争先恐后，张望着，那是英雄们的凯旋。
北堂泽，带着一身戾气和血腥，踩着千万蛮族人的骸骨，从沙场中归来。他跨在马上，眼中杀气依旧，面无表情地随着大队伍缓缓行进。他的目光瞥向两边雀跃的人们，不带有丝毫悲喜。
目光深了几重。无论在哪里，都再也不见她了——曾在他身边，那个笑靥如花的少女，再也回不来了。
在他身后，是北堂家的将士。从淋漓鲜血中归来，望着周边欢愉热闹的场面，竟是有了终回人间之感，徐徐露出了久违的笑颜。
是的，那少女的血，为北堂家的战士铺平了前路，却成了所有人心中无法释怀的痛。握紧手中的刀，享受这短暂的轻松。是的，从花季少女陨落的那一刻起就注定了，是诅咒，这些人要提着脑袋，在战场上厮杀，为了北堂家的永盛不衰，流尽最后一滴血，不死不休。
“哼。”没有人注意到，表情阴冷的北堂泽嘴角一抖。
荣华富贵，能换回我多少将士的命？能换回我的芮兒吗？天地为公，武道长存。就让我创造一个武道长存的世界，来祭我北堂家逝去的鲜血罢！
人潮一直涌到皇宫门口。人们目送着击败蛮族的英雄进入金殿上，久久不曾离去。
那时的人们却不曾知道，自己迎接的究竟的终止战争的救世主，还是将整个世界卷入更多混乱的恶魔。
元真九年五月十五，京都唐府。
阳光照在唐府的庭院，一片花瓣落在棋盘之上。
“唐公子，你叫我来这莫非只是为了下棋？”眉间带着淡淡的戾气，目光冰冷。
“北堂兄，你急什么。平定战乱，在下还没道喜呢。本想带北堂兄去宁扬城的翠颐楼去赏赏花什么的，可你看看你这凶神恶煞的样子，不早把姑娘吓跑了？”望着北堂泽面露怒色，唐皓尉开始拿他打趣起来。“不过倒也巧了，有一日我有幸得见慕府的小姐，哎呀，那可真是天上独有，地下难求的姿色啊。这不，想替北堂兄引见引见，北堂兄也是到了娶亲的年龄了吧。”
北堂泽的脸刹时间黑了下去，心中有个小小的影子，温暖的笑颜，坚毅的目光……敌寇一日不除，芮兒一日不嫁……心中的那抹寒意，像是生在了身体里，从那日黄昏之后，就再也没有散去过。
“外敌不除，怎有心思谈论婚嫁。”
“唰”地甩开扇子兀自扇着，唐皓尉笑道：“北堂兄怎如此不解风情，姑且去看看，替在下美言两句也是好的。”召来小厮，唐皓尉低语吩咐几句。又道：“昨日请人为慕小姐作画，那真是仙人下凡啊……”伸手接下送来的画卷，递与北堂泽，“这样，这卷《慕家小女图》当作祝北堂兄胜利的贺礼，兄台莫嫌礼薄才好。”
见北堂泽收下，唐皓尉收起扇子，笑得意味深长。“北堂兄可一定要看，那可是世间尤物啊……”
一盘棋，不了而终。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第五章·弑神十二鬼
